这是一座远离闹市的农庄。
农庄坐落在黛绿色的山脚下,太阳挂在山头上,照耀着掩映在一片绿树丛中的几座红瓦蓝墙的农舍。农舍西边的木栅栏里有两匹栗色的马,悠闲地在互相用嘴“啃”着对方的披毛,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人深情地接吻。东边是一个牛栏,里面卧着两头牛,悠然自得地反刍。在牛栏和房屋之间,有一个狗舍,一条黑色的牧羊犬静卧在狗舍门口,拿眼注视着远方。这些大大小小的建筑物面对着一大片绿油油的庄稼,在大片的庄稼地里,纵横交错的车辙构成了四通八达的交通网,供这里的主人、牲畜和车辆自由地出入。
整个农庄在夕阳映照下显得静谧而安宁。
一辆汽车悄然开进田野,机敏的牧羊犬竖起它敏锐的耳朵,警惕地站起身,朝那移动的小黑点看一眼,发出了宏亮的吠叫。
农庄主是个大胡子中年人,他听到狗叫,从中间的那座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半块苹果,嘴巴还在使劲地嚼着。他站在门口,朝狗头指着的方向望过去,那辆汽车进入他的视野。
这里经常有过路的客人,来辆车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农庄主走过去摸着牧羊犬的头安抚了一会儿,狗儿便安静下来,卧在那儿,但它并没有放松对不速之客的警惕。农庄主啃了一口苹果,返回屋里。
汽车靠近农舍,牧羊犬嗅到了一股杀气,唰地蹦起来,它无力挣脱皮带的束缚,只好朝着汽车一蹦一跳地狂吠。
农庄主再次走出屋子,走过去安抚着他的爱犬,眼望着越来越近的汽车。
汽车在离农庄主不远的地方停下来,车上下来两人个人,并排向他走过来。农庄主伸出手,热情招呼道:“欢迎你们,尊贵的客人。”
“不客气,”墨镜伸过一只手,握住农庄主的手,另一只手握着一把枪,顶在他的腰间,“我们借你这块宝他用用,先委屈你一下了。”
牧羊犬朝“来客”狂吠,墨镜向焦黄胡子使个眼色,焦黄胡子从腰间抽出一根尼龙绳,将农庄主的双手反绑起来,押着他走进农舍。墨镜瞅一眼牧羊犬,抬手朝它连开两枪,牧羊犬应声倒下,吱吱叫了两声,四肢胡乱蹬了蹬,睁着愤怒的眼睛,一动不动了。
“强盗!畜牲!”农庄主一边做无为的反抗,一边为牺牲在绑匪枪口下的爱犬而怒吼。
“老实点!”墨镜边敬告他边用枪柄狠劲朝他的脖颈砸去。农庄主翻了一下眼,头偏向一边,身体向下瘫去。墨镜、焦黄胡子架着他,从后门拖出去,一直拖进后面的厨房,绑在一个用来放置刀具的柱子上。
珍珠耳环苏醒了过来,她四肢酸痛麻木,头晕目眩,恶心发呕。她挣扎着翻起身,低头呕了两口。墨镜和焦黄胡子已打开车门架起她把她拖下车,拖到农舍的一间屋子里,绑到一把椅子上。
“说吧,”墨镜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审问道,“那么大的一笔钱,汇到哪里去了,谁有权力来赎回你,怎么和他联系?”
珍珠耳环抬头看着他和他身边的焦黄胡子,冷笑道:“点点,钱是他的,除了他,谁都没有权力支配这笔钱。”
“别以为我们是傻瓜,”焦黄胡子说,“那个小东西把钱交给了你,是你把它汇出去的,快说,谁能来赎你?怎么联系?”
珍珠耳环说:“他可不是什么小东西,他是一个英雄,他炸毁一个武装贩毒窝点,捣毁一个跨国人口贩卖团伙,粉碎一起劫机阴谋,消灭掉一个海盗组织。至于怎么联系,我不好说,因为他居无定所,行无踪影,也不屑于使用常人所用的那些联系方式。”
墨镜冷笑两声:“别拿这些吓唬人,等拿到钱,回头再收拾那个小东西。”墨镜用手撑起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说,“快说,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焦黄胡子站起来走到她的身旁,双手抱在胸前,训斥道:“看来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会老实的,是不是?”
珍珠耳环撩起眼皮瞪一眼他,紧闭嘴巴,看上去十分疲倦的样子。
焦黄胡子唰地从屁股后面抽出一把闪亮的匕首,一手揪起他的头发,把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怒吼道:“快说!告诉你,老子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珍珠耳环闭上眼,等待任人宰割的羔羊似的。
墨镜向焦黄胡子挥一下手,焦黄胡子放开她的头发,她的头便无力地耷拉下来,像断了脖颈似的在胸前晃一晃就不动了。
“让她好好想一想,”墨镜转身警告珍珠耳环,“我们可是杀过人的,不在乎再杀个把人,你最好识相些,不要心存侥幸。明白吗?”说着他向焦黄胡子偏一下头,焦黄胡子走过来,与墨镜一起离开房间来到客厅里。提起开水壶企图喝水,但开水壶里没有一滴水。墨镜指示道,“去,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厨房里,农庄主已经苏醒,他确定他所处的位置后,极力抬起头,朝上望着。他知道,他的上方有一个刀架,刀架上插着几把刀。只要用头顶,就能把一把或者几把刀从刀架上抖落下来,他可以用它割断绑他的绳子,甚至可以拿着他,与绑匪拼个你死我活。可他清楚地知道,要是刀落下来落在他的头上或者肩上,会伤了自己,那就无疑于自杀。即使不落在自己身上,落在地上,刀落地的声音会惊动绑匪,让绑匪觉察到他的企图,说不上一气之下会把他杀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刀落下的那一刻,他能准确无误地用自己的背夹住它,让刀顺着他的脊背和柱子之间的空隙滑落到他被反绑着的手里。
他活动身子试一试,绳子的松紧度允许他做上下滑动的动作。他往上挺一挺身子,头刚刚够上刀架,他就听到绑匪的脚步声。赶紧回复到原来的位置,佯装昏迷状。
焦黄胡子进了厨房,看一眼绑在柱子上耷拉着脑袋的农庄主,他走近他,抓起头发把头提起来,见农庄主紧闭双眼,仍然处在“昏迷”状态。于是他放心地靠近灶台,电磁炉上坐着一个铁锅,揭开,空的。打开旁边的微波炉,也是空的。他的目光在厨房里扫了一圈,墙角里的电冰箱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他走过去打开它,里面有面包、熟内和饮料。焦黄胡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一个大盘,胡乱装了一盘子,端到客厅里,与墨镜一起,疯狂地填塞他俩肮脏的皮囊。
农庄主侧耳细听客厅里的动静,确定两个绑匪正在饕餮大餐。他挪动了一下身体,摸索着对准刀架,向上滑动。头顶到刀架的时候,他轻轻地顶了一下,发出刀具碰撞刀架的声响,从声响判断,他的着力点应该正好在他设计的位置上。于是他上下滑动,把刀一点一点地抖出刀架,跌落下来。他的背朝后一靠,夹住了刀柄,他放松身体,慢慢地把刀滑下来,滑到手的位置,锋利的刀刃割伤了他的手。他顾不得疼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刀拿顺,一点一点地切割绑着他身体的绳子。
绑匪填满了皮囊,墨镜剔着牙去小房间里看珍珠耳环。焦黄胡子去厨房看农庄主的动静。这时的农庄主刚刚割断了绳子的最后一根线,大功告成的时候,他一激动,险些将手中的刀滑落在地。
焦黄胡子用手抬起农庄主的下巴,农庄主仍然闭着眼,心却在激烈地跳动,脸上一阵燥热。焦黄胡子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凑近农庄主的脸左右瞧瞧,然后骂了一句脏话,狠狠地放开手,农庄主的头便重重耷拉下来,在胸前晃**了两下,死尸般的一动不动了。
墨镜坐在珍珠耳环对面的沙发上,一边用牙签剔着他那让人恶心的一嘴黑牙,一边怪声怪气地说:“想好没有,想好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吧,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珍珠耳环尽量拖延时间,她肯定点点滴滴不会放弃她,而一定在想办法找她。她不能供出公司的联系方式,那样的话,绑匪就会开出天价让公司来赎她,给公司的经济和声誉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她撩起眼皮瞪一眼墨镜,平静地说:“我说过了,帐号是点点给我的,具体汇到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他能让你帮忙汇款,”墨镜拍了一把前面的茶几,怒吼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收款人的联系方式,嗯!”
珍珠耳环说:“我只是替人办事,没有那么多心眼注意什么联系方式。”
“不说,是吧?”墨镜把叼在嘴里的牙签呸地一口吐到地上,从沙发上站起来,慢腾腾地走过来,噌地拔出手枪,顶在她的太阳穴上,把她漂亮端正的脸顶得都变了形。“我也说过,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现在我数三个数,数到三还不说,”他把枪又往紧里顶了顶,“就只好让它说话了,你可想清楚,你的小命就攥在你自己的手里,它要说话,可没有我这么客气,明白吗?一,二,……”“三”字还没喊出口,厨房那边传来焦黄胡子急促的叫喊声。墨镜稍许愣了一下,收起枪拔腿就跑。
原来是农庄主不见了。
墨镜和焦黄胡子搜遍了整个厨房,也没有找到农庄主,而在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发现了一个侧门。
“快找!”两个绑匪提着枪,从侧门里冲出去。
农庄主逃出厨房,弓着腰顺着墙根,悄悄地溜进马厩。他朝农舍那边张望着,伸手去解拴在拴马杆上的马缰。缰绳未解开,两个绑匪冲出了厨房。农庄主赶忙缩回手,猫着腰向后撤,撤到一摞草垛背后。他抽出几方块饲草,钻进去,用另一块饲草塞上洞口,窝在里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两个绑匪找遍了整个农舍,之后找到马厩里。他俩查看了马厩的角角落落,就连马槽也不放过。墨镜捡起一根木棍,划拉开槽里的碎草,生怕槽底有暗洞什么的逃生通道。焦黄胡子在乱七八糟的马蹄印中发现了人脚新踩出的脚印。他把脚印指给墨镜看,墨镜用木棍指点着,他拿不准这脚印是原有的还是新踩出来的。就抬起头把目光投向草垛,接着走过去,用木棍戳了几下,之后绕着草垛转到背后,凑到刚刚被农庄主抽过草块又被堵上的痕迹,用棍子捣一捣,向后退了两步,举枪照着那个痕迹打了两枪。
珍珠耳环听到枪响,猜测绑匪又在杀人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趁绑匪不在场的这段时间里,她沉着冷静,对房间的结构和布局做了一番仔细的观察:她的身后是张单人床,前方离地不到一人高的地方有一个小窗户,窗户下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两只水杯。她扭动身子,将椅子一点点挪到小桌旁,使劲晃动小桌,小桌上的水杯一点点滑动到小桌边上,再一使劲,水杯掉了下来,摔得粉碎。她用劲一挺身子,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她用两根手指够到一块水杯的碎片,夹起来,一点点塞进裙带里。
绑匪听到房间里的声响,拔腿跑出马厩,向农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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