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彩虹。”宁佰登上西山山腰上一块名叫‘仙女踩云’的奇石,指着远处城隍山和黄皮子坡两个山头之间,兴奋的对陆微微和步宴晨道:“黄皮子坡山腰上有座破败的道观,镇着千年黄皮大仙,黄皮大仙每年九月初九苏醒一次,吞吐精气,这一天不论天晴天雨,都会有彩虹,看来传说是真的!”
步宴晨朝宁佰笑笑,说:“年轻真好,什么故事都信。”
这次定向越野赛,她如愿和宁佰、陆微微分在了一组,事实上作为说服陆父放陆微微出门的功臣,她一开始就和陆微微捆绑在一起,宁佰是陆微微的男友,自然加入她们。
宁佰参加过好几次定向越野,会用指北针和等高图,对地形又熟悉,成了他们这个三人小组的领袖式人物。
“张老师也还年轻,特别是您今天的样子,很有个性。”宁佰蹲在石头上,看着慵懒的斜靠在树干上喝水的步宴晨,眼神有些发直。
这群在学校里圈养的小男生,见惯了乖乖女,对打扮得如此个性又散发着成熟魅力的步宴晨,几乎没有免疫能力。
宁佰也是这些男生中的一枚。一个能成为焦点的女人,天赋属性就是会成为话题,而这个属性特别合他胃口,与其千方百计的制造话题,不如蹭一波热度。
不过在女生眼里,打扮得这么离经叛道的步宴晨,就非常不讨喜了,步宴晨明显感觉到好几个漂亮女生看她的眼神,都蕴含不爽,连陆微微看她的眼神也有些不自然,特别是宁佰主动过来提议和她们一组的时候,她看到宁佰的眼神总不经意的往步宴晨脸上瞄,难免醋意盎然。但也许是太善良了吧,她竟然下意识的把宁佰身边的位置让给了步宴晨。
于是在活动开始以后,本该步宴晨带着宁佰和陆微微,或者宁佰带着步宴晨和陆微微这样合理的阵型,常常变成宁佰和步宴晨带着陆微微这样有些奇怪的阵型,正牌女友缩在自己男友和另一个女人身后,看着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竟然没表现出一丝愤怒,连嫉妒的眼神都只一闪而过,没脾气到这种地步,让步宴晨升腾起浓烈的负罪感。
“张老师想上来看看彩虹吗?”宁佰一路上不断试探着拉近和步宴晨的距离,几次上陡坡的时候都想趁机拉步宴晨的手,但步宴晨本着自力更生的原则,没让他如愿,这次这块石头挺高,没他拉一把,步宴晨还真上不去。
步宴晨喝了口水,看向陆微微。
陆微微情绪非常低落,她自然察觉到宁佰一路上肆无忌惮的当着自己的面,向步宴晨献殷勤,刻意和步宴晨走近,近到两人的手的摆动轨迹都好几次交错,要不是她在他们身后的话,可能两人的手此刻已经牵在一起。
她没蠢到认为这是正常的‘师生情’,也许她此刻心里正翻滚着惊涛骇浪,或者说换做其他女人,早忍受不了了,但陆微微始终没表现出强烈的恶意。
“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孩子,对彩虹什么的早就没兴趣了,你拉微微上去看吧。”步宴晨耸耸肩,对宁佰道。
陆微微忙摆手,说:“不了不了,我一直觉得彩虹有些凄美,不忍心欣赏。”
“彩虹凄美么?”
“是啊,总在阴郁的天气,它才出现,表现的明媚,骨子里是悬着的泪。”陆微微看向宁佰,对步宴晨道:“宁佰知道我不喜欢彩虹,所以没叫我看。”
宁佰挠了挠头,说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这回答对陆微微来说有些残忍,她还在为宁佰冷落她找牵强的理由,却被宁佰无情拆穿,没留一点余地,她眼眶一瞬间都泛红了。
“好了,我们不是来找彩虹的,接着找宝箱吧,我们现在只搜到四颗龙珠,还差三颗呢。”步宴晨催促宁佰从石头上下来。
按照活动的安排,各个小组根据等高图和指北针,集齐分散在西郊山里总共100个宝箱中七颗星数不同的龙珠,最先回到原点的小组获胜。
“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一星、三星、五星、六星龙珠,希望下一个宝箱里装的是二、四、七星吧。”宁佰研究了一下地图,对步宴晨道:“现在离我们最近的那个宝箱,应该在黄皮子坡朝南的山坡上,我记得那里有个废旧的道观,就是传说中镇黄皮大仙的道观,应该叫春秋观。”
“春秋观?”步宴晨嘴角不露声色地一弯。
“春秋观,就是它了。”刀疤站在石阶底下往上望,在密林掩映中,看到了一个黄顶的庙宇建筑,而石阶也正向着那里延伸,那庙宇建筑的门楼牌匾上,正写着‘春秋观’三个大字,只是字迹已经褪了朱漆,门楼也显得破败。
春秋观坐北朝南,门楼为重檐歇山式屋顶,面阔三间,大门两侧有一对抱鼓石,门襟不算小,原本在太平盛世,道观庙宇根本不愁香火,但春秋观却被一个镇着黄皮大仙的传说耽误了,信众都怕触怒黄仙,不敢给这个道观捐香火钱,导致道观一天天衰败,最后惨遭遗弃,不过也好在有这样一个传说,尽管被遗弃了,却没人敢拆,深怕真放出只大尾巴黄鼠狼来。
刀疤跨过门楼,来到天井,天井中轴龙道用方块石铺设,缝隙里杂草丛生,院子里的树木长得怪,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枝桠上都长着一缕缕黄毛,也许这就是那个传说的由来吧。
跨过门楼后,可能是心里因素吧,刀疤觉得温度陡然低了几分,空气中有种混合了腐木和泥腥的味道,湿气也更大,真有种阴森的感觉。他不由得加快脚步,顺着龙道走向殿堂。
这道观建的时候也考究,殿堂屋顶设倒回椽,前有回廊,只是现在瓦楞凋敝,木椽褪色,连三清殿的正门,都塌了一扇,阳光照进殿堂,正好只照亮三清祖师像的脸。
刀疤朝祖师像拜了三拜,然后把塌掉的门移开,一股陈腐的气息从殿堂里呼啸而出,迎面扑来,他忙用手臂捂住口鼻,那股味道辛辣,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刀疤,你来了?”正当他屏气准备进殿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刀疤一听那声线,就知道来的是李乘风。
“你早来了吧,不布置场地,非等我来了要我动手。”刀疤回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就你金贵,我就干苦力的命?”
李乘风走到刀疤身边,帮他把移开的门靠在墙上,讪笑着说:“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没你那么大力气不是,你是块好钢,用在刀刃上,我是块钝铁,给你助助力。”
刀疤拍了拍手,问李乘风:“那个羽伶,你合作过么?”
李乘风眼里精光一闪,摇了摇头,反问他有没有合作过。
“我也没有,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应该是刚入行吧,沈沐竟然安排我们给这种新人打下手,你说他什么意思?”刀疤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问李乘风知不知道那个羽伶什么来头。
李乘风笑而不语,跨进三清殿,用手帕捂着口鼻,在殿堂里转了一圈,看到神坛上放着一个签筒,拿下来跪在三清像前虔诚的摇了摇,竹签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刀疤看着他只顾着跪在地上摇签筒,好似没听到他问的话,不耐烦的又问了句:“怎么,你是被沈沐灌了迷汤了?你进公司不比沈沐晚吧,论资排辈,你该是那个什么羽伶的师叔辈了,让你给她当下手,你倒心平气和。”
李乘风仿佛没听到刀疤的挑唆,只顾摇着手里的签筒,摇了好一会儿,‘啪’一声落下一支签。他捡起地上的签,看了之后,邪异地笑了,说:“弗过防之,从或戕之,大凶。刀疤,我求到一只下下签。”
“哦?弗过防之,从或戕之,大概是让你小心身边人吧。”刀疤眉毛一挑。
“是啊,刀疤,祖师让我小心堤防你呢,哈哈哈。”李乘风放肆的笑了起来,笑到一半又突然收声,然后眼睛刷的一下转到眼角,死死盯着刀疤的脸,问他:“我看,吃了沈沐迷魂汤的人,是你吧。我鞠躬尽瘁给沈沐打了五年下手,他竟然真的不相信我?还让你来套我的话,刀疤,你真的以为在我面前发发沈沐的牢骚,就能让我失言,就能嫁祸给我?”
刀疤眉头一跳,没想到自己的城府一下就被李乘风看穿,不觉心头一惊,背上开始沁出冷汗。
“沈沐刚才联系你,让你试我有没有反心吧?”李乘风笑道,“不瞒你说,他也联系了我,让我试探你。但我直接告诉他,没那个必要,刀疤不会反,任何人反,刀疤都不会反。”
“而且……他应该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你,并对你下达了死命令。一旦他今天有任何不测,就公开我的真实身份,让我暴露吧?”李乘风一边说,一边笑,笑容像看破猎人陷阱的狐狸,眼底泛着绿光。
刀疤看着李乘风狐狸般的笑容,心底升腾起一阵寒意,这个李乘风,真的是和自己一个层次的干预师吗?竟然能把沈沐的行动都算透,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李乘风的恐怖,城府之深不在沈沐之下。
也只有拥有这样压倒性智慧的人,才会对自己屈才于同一智商水平的人之下,而感到不公和屈辱吧?刀疤冷哼一声,对他道:“看来,沈沐的怀疑不无道理,山猫,如果你敢做背叛公司,背叛沈沐的事,我绝对会公开你的身份,让你暴露。正如你说的,我刀疤不会反,食人之禄,担人之忧,你说我愚忠也好,说我是条狗也好,我就是你认为的那样子。”
“好了,布置现场吧。”李乘风听了他的话,突然变了一张脸,人畜无害道:“羽伶她们就快来了。”
沈沐背着包,来到黄皮子坡南坡的密林,往下正好可以看到春秋观。步宴晨在她们队的地图上做了手脚,春秋观这个藏宝点,只有她们队才有,也就是说,只有她们队才会来春秋观,她选择这个地方,对陆微微进行核心干预。
春秋观位置偏远,平日里没有游人,正是进行干预的好地方,如果有谁要对步宴晨下手,也一定会选择这里。
他把包放在地上,拿出热成像仪,在林间不断穿梭观察道观的情况,发现道观里有两个人,应该是配合干预的山猫和刀疤,他刚才亲眼看见他们两个走进去,而周围方圆百米,没有一个人。
“那个人躲在哪里?在道观里吗?”沈沐重新背上包,一边往下走,一边观察地形,并思考着,根据步宴晨的干预方案,如果是他的话,会选择在哪里下手?
按照步宴的干预方案,她们队进入春秋观后,无意间撞破了一起因毒品纠纷而起的杀人案,凶手杀了交易对象后,发现步宴晨她们,然后对她们展开追杀,宁佰在危难时刻,抛下陆微微,自己逃命,让陆微微认识到宁佰不仅不爱她,而且根本没有一点担当,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在这样的年纪,对一个男孩死心塌地是件多可笑的事。
“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在宴晨撞破凶手杀人的那个时候下手吧,假戏真做?”沈沐皱了皱眉头,他拿捏不准,背叛他的,真的是山猫而不是妖雀吗?从那次在地下车库,妖雀差点找出他准确位置开始,他一直怀疑向神秘人透露干预案细节的人是妖雀,所以这段时间他把几乎所有的防备都给她,而忽视了山猫。
此时步宴晨刚踏上黄皮子坡,和宁佰有说有笑的她,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制定的干预案会变成抹杀沈沐的陷阱,一只巨大的黑手正在她们头顶张开,遮天蔽日。
“张老师也交过男友吧,在学生时代?”宁佰觉得他和步宴晨身体的距离已经够近,要不是有个拖油瓶陆微微,说不定现在已经能牵上她的手,不过他们之间心理的距离还很遥远,他旁敲侧击,尝试着突破步宴晨心理防线。
步宴晨哈哈一笑,说有过有好感的对象。
“对方是很受欢迎的男生吧,最后没能走到一起吗?”宁佰浅浅一笑。
“我喜欢的是个小偷。”步宴晨叹了口气。
宁佰皱起眉头:“小偷?”
“是啊,一个专偷女孩心的小偷,偷走却不珍惜……”步宴晨驻足喘了口气,回头看了看陆微微,告诉宁佰,她当年,和陆微微一样,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一个光芒四射的男子。
“在我不知道什么是爱的年纪,关于他的一切填满了我整个青春期,我暗暗关注了他七年,没敢和他说一句话,就暗暗关注着,七年,对他的遐想,充盈了我无数彻夜无眠的长夜,我当时以为,他就是我人生存在的意义,很奇怪吧,把人生的意义寄托在一个连话都说不上的男生身上?”
步宴晨这话无疑是设计好的,虽然是对着宁佰说,但却是说给陆微微听的。
“那后来呢?张老师没和他……”果然,这个话题,陆微微比宁佰更有兴趣,这也是她今天第一次主动和步宴晨说话。
“没有呀,后来高中毕业,就分开了,我开启了全新的人生,遇到了很多人,也有更令我心动的,不知不觉,感觉就淡了,开始的时候还常常去打听他的近况,后来就被纷繁的生活琐事掩埋了。”
“是吗?”陆微微一瞬间有些失神。
“当然,如果你和一个人在一起觉得很累,那就趁早结束吧,因为生活已经够累了,何必再自寻烦恼,再者,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让你累的。”步宴晨摊摊手,对陆微微道。
陆微微怔怔地看着步宴晨,说:“真羡慕张老师,能活的那么洒脱。”
“你也大可以洒脱些,人就活一世,别给自己制造太多烦恼,有的时候学会看开,学会放下,比学会语数外有用的多,至于男神,就像龙虾象拔,吃不到的时候很向往,但天天吃却会拉肚子,说不定吃多了,以后看到都想吐,还不如青菜煲粥。”
宁佰终于听出步宴晨的话里另有所指,指桑骂槐地说他还不如青菜煲粥呢,尬笑两声转移话题,领着两个女生往春秋观走。
刀疤把一个宝箱放在春秋观天井的大树旁,那个宝箱和步宴晨她们要找的那种式样差不多,不过里面放的不是龙珠,而是伪装成白粉的面粉,李乘风把一个皮箱砸在殿堂里,里面的假钱散落一地,甚至飘到天井里,然后,两人又合力把殿堂弄乱,营造出一种打斗过的痕迹。
全部弄好后,李乘风给三清祖师上了三支香,请求祖师原谅他们的大不敬之罪。
“没想到你居然有信仰。”刀疤笑笑,拿出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尤为解乏。
李乘风见他吸烟,手在鼻子前挥了挥,对他道:“能不在密闭空间抽烟么?污染空气。”他说着,拿出一个鼻息,放在鼻子下面猛的嗅了两口。
刀疤撇了撇嘴,朝李乘风瞪了一眼,然后把烟头摁在地上。
“你信不信命?”李乘风捡起地上刚刚求出来的那支签,问刀疤说。
刀疤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说他平身两个不信,一个是心灵鸡汤还有一个就是命。
“我听人说,信命的人,算命才准,没想到你一个不信命的,算出来也挺准的。”李乘风笑笑,缓步往刀疤身边走去,最终在他脚边站定,一字一顿地对他说:“这支签,我刚才其实……是替你求的。”
说完,他把那支签扔在刀疤身上。
刀疤低头一看,‘弗过防之,从或戕之,大凶’十个红色的字在他眼前狰狞,张牙舞爪。他脸色一变,抬头问李乘风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刚才不是说了吗?字面意思啊,让你小心身边人。也就是说,你应该小心我!”李乘风一边说,一边狞笑了起来,笑的前俯后仰,面目比签上那十个血字还狰狞。
刀疤警觉地呼啦一声站起来,但站定之后,他脑子突然有些发晕,手想扶一下身边的供桌,但伸出手,竟然没扶到,一次,两次,手都和供桌的边缘擦过,他才意识到不对!他感觉头变的越来越重,腰也很酸,快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这时他才想起李乘风刚刚孝敬三清祖师的三支香!
“那……香,有问题!”刀疤想起来了,怪不得李乘风点着香以后,找借口闻了鼻息,那个鼻息,一定是这香的解药。
“哈哈哈,刀疤,你怎么了?”李乘风的怪笑声在刀疤耳边环绕,他大吼一声卑鄙,踩着虚浮的脚步,冲向供桌,不顾一切的把香炉从祭坛上扫了下来,但是三支香被扫下来后,并没有熄灭,而是滚在桌下继续燃烧。
而此时,刀疤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终于到了!”宁佰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抬头看向门楼上那块褪了漆的牌匾,隐约认出‘春秋观’三个字。步宴晨没等他多喘一口气,就抬脚走进了门楼里,果然,在天井的一棵树下,她找到了一个宝箱。
“嘿,宝箱找到了。”她急着向宁佰和陆微微招手,宁佰兴冲冲地跑进来,让步宴晨快打开,看看里面是几星龙珠,他们都兴奋得没注意到周边的情况,只有陆微微,注意到离宝箱不远的地方,有一张红纸。
她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张百元大钞,谁那么粗心,把钱落在了这里?
而步宴晨和宁佰把宝箱打开后,两个人同时石化一般呆住了,因为箱子里面没有龙珠,什么都没有,难道龙珠被人取走了?
“不对,这个箱子里面太浅了,好像有夹层。”宁佰皱着眉头对步宴晨说:“而且……这个好像不是我们的箱子。”宁佰说着,伸手按了按箱子底,果然下面别有洞天,他轻轻的扣了一下,把底板翻了起来,却看到里面藏着一包包白色粉末状的东西,把他和步宴晨都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这是什么?不会是白粉吧?!”宁佰吓得不轻,但步宴晨装作更害怕的样子,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臂,赶鸭子上架,让他不好退缩。
而这时,陆微微突然“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步宴晨转头,发现陆微微竟然已经颤颤巍巍的站在了殿堂门口,原来她顺着地上散落的钞票,找到那些钱的源头,竟然来自殿堂里一个黑色的皮箱,而皮箱的旁边,则躺着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男人。
“怎么了?”步宴晨和宁佰急忙冲到陆微微旁边,陆微微惊慌失措的指着殿堂里躺在地上的刀疤和散落一地的钞票,结结巴巴的喊道:“里面……有人……有人!”
宁佰看到散落一地的钱的时候,两只眼睛的瞳孔里仿佛点了蜡烛,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他估算着这一地的钞票,到底有多少。
“我们报警吧。”步宴晨建议道。
“等等!”宁佰不由自主地跨进门,说:“先看看那个人的情况吧,说不定需要抢救。”
步宴晨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让陆微微马上报警,陆微微颤抖着拿出手机,简单的110三个按键,按了三次都不对,好不容易按对,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一点都没有,好像被什么设备屏蔽了。
她们没办法,只能随宁佰走进殿堂,步宴晨看到一个男子倒在地上,果然是游艇上见过的那个脸上有疤的男子,他的代号就是刀疤吧,不愧是老司机,演技真好!
此刻刀疤正在地上,眼睛睁的死大,但牙关紧咬,嘴巴紧闭,脸上的表情显得很痛苦,也很疲倦,表情显得极为呆滞,僵硬到扭曲的地步,眼睑明显往下塌,眼皮和眼睑都覆盖不了他的眼球,他的眼球像她小时候玩的跳珠,敞露在空气中,但依旧能转动,看上去非常恐怖,真的像奄奄一息。
步宴晨不知道这样的面容是怎么控制出来的,这演技简直浮华到令人发指!作为一个对演技颇有自信的演员,看着面前横亘的刀疤,竟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不要说她了,任何一个老戏骨站在她的角度,看到现在的刀疤,都会忍不住两膝一软,惊为天人吧!
“长江前浪推后浪,后浪跪在岸边上!前辈,我服了你!”步宴晨心里暗暗佩服。
除了步宴晨之外,宁佰和陆微微是不知道刀疤在演戏的,他们都被刀疤恐怖的面容吓的魂不附体,陆微微吓得一步步往后退,而宁佰作为这里唯一站着的男人,赶鸭子上架似的往刀疤身边走。
“雅蠛……蝶”刀疤强撑着眼睛,手指使出吃奶的力气抬起一点点,指着散落在供桌旁的瓦片,呢喃地对宁佰说出一句话。
“你是日本人?”宁佰狐疑道:“地上这些钱,是你的吗?”
刀疤眼珠子一翻,颤抖着牙关,又说了句:“雅……蠛蝶!”
“雅蠛蝶,不要的意思吧?你是说,地上的钱你不要了,都给我,只要我救你是吗?”宁佰眼神又被地上的钱吸引过去,眼中狡诈的精光满溢而出,而步宴晨暗暗的对刀疤竖起大拇指,这演技,真是炸裂。
倒是陆微微,顺着刀疤手指的方向,看到几块瓦片下面,似乎在冒着青烟。
“这几块瓦片下面,好像有烟。”见陆微微终于看出症结所在,刀疤眼角流下了一滴浑浊的泪。
被陆微微这么一说,宁佰和步宴晨也注意到了那缕青烟,定睛看去,瓦片下面,还有一点猩红的亮光!
“咿呀”刀疤突然尖叫了一声,似乎在提醒他们这点红光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步宴晨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策划案里没有这一点猩红。
宁佰走过去,人有些摇晃,他想踢开瓦片,踢了一脚,居然没踢中!他迟疑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翻开瓦片后,发现是一节烧了一半的黄色香烛!
“雅蠛……蝶”刀疤爆发了他的小宇宙,朝宁佰喊出了三个字,这时宁佰才真正听懂刀疤的话:“压灭……它!”
“噗通!”刀疤那句话刚说完,陆微微第一个倒在了地上,开始抽搐,宁佰也已经头昏眼花,他意识到这几根香有问题,捡起地上的瓦片往那点猩红上按下去的时候,人也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步宴晨这才意识到刀疤不是在演戏,而那几根香,应该是迷魂香一类的东西,但她的思维已经陷入泥泞,根本无法思考。
然后,毫无预兆的,她感觉腰好酸头好重,整个人软了下去。
“呦,人质都到齐。”在恍恍惚惚之际,步宴晨看到李乘风从神像后面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刀,踱到刀疤身边,踢了他一脚,然后用脚踩在他头上,对他道:“刀疤,你知不知道你本来不用死,该死的只有沈沐而已,可惜你这条狗太贱,做狗做出优越感来了,还胆敢威胁要暴露我的身份,别怪我容不了你!”
“你……你想干什么?”步宴晨眼睛死死的盯着李乘风手上的刀,怀疑他是不是疯了,那把明显是真刀,不是她准备的道具刀!
“沈沐……会……报仇!”刀疤说完这句话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再动不了一下,但这句话已经成功把李乘风激怒。
他笑起来:“沈沐,会替你报仇,省省吧,他和他姐姐一样,极度自私,为了不暴露自己身份,就算看着手底下的干预师死去,也只会做缩头乌龟。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他才不会为你报仇!”
“不是的!沈沐不是这种人!”步宴晨鼓起全身的力气,想要重新站起来,但挣扎了几下,还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哦?沈沐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李乘风冷冷一笑,然后面目瞬间变得狰狞,高高举起手上的刀,猛的一下扎在刀疤的心口上,血一下从伤口喷了出来,刀疤剧烈的抽搐了两下,手摔在地上,不动了。
“刀疤!”步宴晨被从刀疤身体里喷薄而出的血吓傻,想要尖叫,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她只能无力的看着山猫把刀从刀疤身上拔出来,然后滴着血,带着魔鬼的笑容,一步一步往她身边走过来。
“疯了!你疯了!”步宴晨心里死命地呼号着,但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绝望随着李乘风的身形在她瞳孔里越来越大。
“选择题,沈沐如果来救你,他会死,如果他不来救你,你会死,你会选择哪一样?”李乘风一边朝步宴晨走过去,一边问她:“选他死,眼睛睁开,选自己死,把眼睛闭上。”
步宴晨这才知道,原来李乘风的目标不是她,她只是个诱饵,引出沈沐的诱饵,她不知道李乘风和沈沐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不死不休,但她知道李乘风一定做足了准备,才有底气说出沈沐如果来的话一定是送死这样的话。
也许是太累了吧,步宴晨缓缓的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既然全身麻痹的话,应该不会太痛吧,她最怕痛了,小时候割破手指都能哭上半天。
“哟,你还真打算为沈沐去死,那好,我就成全你!”李乘风向步宴晨举起了刀。
但在刀落下之前,步宴晨听到一个低沉到极致的声音蕴含着怒意,从很远传来:“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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