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暮向窗外的街上看了看,似乎和展红菱在一起有什么顾虑。他从前就心机深沉,现在做了官、年岁也长了些,看起来更让人琢磨不透。
展红菱说道:“怎么,许大人是担心被人看到,无法向家中的夫人交待么?”
许云暮转回头说道:“怎么会,安西侯夫人光明磊落,在下夫人也通情达理,不会相信那些道听途说之言。”
展红菱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从许云暮话里的意思来看,自己在外面的名声似乎真不怎么样,没准秦昭和自己生气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堂堂的安西侯,再怎么也要在乎面子吧……
想着说道:“是啊,我也听说许夫人贤淑温婉,性格要远比她当国母的四妹好得多。”
许云暮沉吟道:“呃……安西侯夫人,事关当今皇后,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个吧?”
展红菱微微一笑,道:“可是我今天邀许大人来此,为了就是讨论……那位的。”
许云暮干笑了一下,很牵强说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为大晟国女子之表率,肯定是德言容功,尽善尽美,有什么好讨论的。”
展红菱不以为然地垂头轻笑了一下,道:“许大人还真是官场中人,这说话的水平……真是让人佩服。”
许云暮被她嘲笑得有稍有些尴尬,说道:“安西侯夫人张口便把话题直指皇后,不知道到底想说些什么?”
展红菱也不拐弯抹角,说道:“也没什么,只是因为多年前的一个疑问,记得现在的皇上、当年的靖王大婚前几天,许大人在棋苑门口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说完之后便走了,之后一直到今日没机会安静地聊天,我想知道的只是当年大人为什么那样说,可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许云暮的神情更加不自然,说道:“没想到夫人竟然旧事重提,可是那么久前的事了,我又怎么能记得,我想……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吧,毕竟当年的靖王对夫您……咳咳,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如便都不提了吧?”
展红菱说道:“看来果然是有隐情了,不然大人不至于这样吞吞吐吐,大人不直言相告也无妨,毕竟大人是皇亲,只是如果有可能的话,大人能提点一二,不要让我蒙在鼓里才好。”
许云暮否认道:“哪有什么隐情不隐情的,当时年少,说话不加斟酌,难免让人猜想,秦夫人便当我失口好了。”
展红菱再次浅笑,道:“若真是失口倒好了,不过从这几年皇后对我的态度上来看,肯定是有些什么的,而这事情许大人也肯定知道,不过大人既然执意不肯说,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只好自己再想其他办法了。”
许云暮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唉,秦夫人已经身为人妇、人母了,性格却与当年一点没变,也罢,那我便透露一二,皇后与夫人之间确实有些外人不知、甚至夫人都不知道的联系,比如……邹帛文。”
展红菱一愣,做梦也没想到会扯到邹帛文身上去。
她皱眉道:“这怎么会,难道皇后……”
她本想说难道陈曼芯与邹帛文还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可是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那样的话,陈禀常肯定不敢让她嫁给骆凤泽。
许云暮干咳了一下,道:“咳,夫人想歪了,但是我也只能点到这里,我建议夫人还是不要追究此事了,毕竟再有安西侯护着,夫人尽可以安心渡日。”
展红菱心道,自己能安心么,陈曼芯都把她妹妹弄到自己家里来了,摆明了是要绕过秦昭对付自己,天长日久,肯定难免被她算计……
许云暮与展红菱说过几句话之后告辞道:“好了,夫人想知道的我也说了,在下一身官服在此多有不便,便先回去了。”
展红菱起身道:“多谢许大人了,以后若有什么妾身能帮得到大人的地方尽管开口。”
许云暮道:“夫人言重了,小事一桩,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两人一起下楼,打算各回各府。
可是事情太巧,就在两人刚出茶楼门的时候,街上又是一驾马车驶过。跟在车边的随从看到展红菱,惊讶地叫道:“夫人!侯爷,夫人在这里!”
惊叫的正是秦昭随从梁可。
他叫完之后车里的秦昭掀开车帘向看外,一眼看到展红菱和许云暮并肩从茶楼里出来,两人边走还在一边说着话。
秦昭的脸色当时就变了,生冷之中透着怒气。
梁可的叫声不小,正在告别的展红菱和许云暮也听到了,两人齐齐转头向街上看来,见到的却是秦昭那万年寒冰一样的脸。
许云暮当时就怔住了,脸上莫名现出些心虚表情。
展红菱看到秦昭倒没有什么心虚,倒有种意外相逢的喜气,可是随后就想到两人正在冷战,而秦昭又是那样一副面孔,她便也板起脸来,干脆当作没看见,继续与许云暮告别,然后上了自己的马车,当先向侯府走去。
许云暮更加尴尬,看着展红菱的车走,他来到秦昭的车旁,说道:“安西侯也散朝了,好巧,在下出皇宫里正好见到夫人在等侯爷,她又有事要问下来,便一起到这里聊了几句,侯爷不要误会。”
秦昭不是小心眼的人,早就不记得当年两人间的恩怨,可是许云暮跟谁都是一副交不透的样子,所以对他还是难以亲近,于是绷着脸说道:“许大人不必紧张,我夫人和许大人的人品本侯心中有数,不会因此而介怀的。”
许云暮微笑着说道:“安西侯心胸豁达在下早就知道,在下也只是随便一说而已,便不耽搁侯爷回府了。”
两人道别之后许云暮也上车离开,秦昭看了看他马车离开的方向,直到他走远秦昭才吩咐车夫:“走吧,回府。”
秦昭回到府里的时候展红菱早已经到了,回到房里和翠萝、银杏一起看着三个孩子睡午觉。
秦昭阴沉着脸走进来,摆了摆手示意翠萝和银杏出去。
展红菱回来的时候心情就不好,现在秦昭又这个样子,翠萝和银杏吓得都不敢出声,两人低着头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秦昭见展红菱看也不看自己一眼,说道:“展红菱,对于今天的事,你就没什么交待么?”
展红菱抬头看向他,说道:“你又想要什么交待?让我向你解释我为什么会和许云暮在一起?秦昭,如果你对我信任,还用多此一问么?如果你已经不信任我,那么……更没必要问了。”
“你……”秦昭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注视了她很久,最后转身出去,走的时候把门摔得很响,吓得三个睡着的孩子手脚直动。
展红菱连忙拍了又拍,心里却一阵发冷,成亲不过三年多,就已经闹成这样了,后半生还有那么长的时间,究竟要怎么过?算一算两人相识相恋足有七八年,这七八年来都不曾有过嫌隙,可是成亲这么短的时间,却已经要把从前那些感情都消耗没了,这人啊,是不是就不应该成亲……
她在这里伤感的时候,翠萝和银杏走进来,把孩子一个一个抱到孩子的房间,然后翠萝一个人回来,劝展红菱道:“夫人,您就别和侯爷呕气了,男人都要面子,就算想和您和好也不好意思主动说,只要您说句软话,他立刻就好了,如果您再这样固执下去,岂不要和侯爷越来越生了。”
展红菱冷着脸说道:“我为什么要向他服软,我又有哪里错了?他不想我有多难也就罢了,还和别人一样的想法,为了那些无谓的事和我生气,我又凭什么要向他退步!从前说得好好的,会理解我、宽容我、一生一世疼爱我、给我自由,可是现在倒好,什么都不记得了!”
翠萝无奈道:“原来夫人也这么天真,男人成亲前说的话都是长骗人的,那有一句会做数,我看了,只要他还和你太太平平过日子,那就已经很好了,你到别家看看,有哪家的夫人像您这么自在的,想出府就出府,想住弟弟家就住弟弟家,哪个不被圈得笼子里的鸟似的,您就知足吧。”
展红菱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说道:“可是就算我不计较这些还有婆婆呢,她现在正在绝食,要求的事又是我万万不能答应的,估计秦昭最生气的也是这个,你觉得我能怎么办?”
翠萝也以为梁氏绝食是为是了逼秦昭和陈曼婷圆房,叹气说道:“这还真难办,只要这一次点了头,陈姨娘也就算扬眉吐气了,更要和夫人争得头破血流……”
说着十分八卦地问道:“夫人,从前老夫人逼侯爷和姨娘圆房,侯爷态度都是很坚定的,这次他怎么什么也没说,是不是、是不是真对陈姨娘有意思了?”
翠萝不说展红菱还没想到,听了她的话后展红菱也犯起寻思来,是啊,秦昭不是也以为婆婆为圆房的事逼自己的么,这次他怎么一句向着自己的话也没说?难道他真被逼烦了,想要默认了?
书房里,秦昭一个人坐着,望着窗口发呆,暗想自己真是没用,沙场上千军万马指挥若定,可是在这小小的侯府里,却平衡不了母亲和妻子的关系,难道两个女人的力量要比千军万马还还强大?
他在这迷茫的时候,书房外陈曼婷提着食盒款款走来,到门外问正坐在门口打盹的梁可,道:“侯爷可在书房里?”
梁可点头说道:“在里面。”
陈曼婷举步就要向里面走,梁可连忙拦道:“姨娘,侯爷心情不好,您还是别进去了。”
陈曼婷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侯爷心情不好我才要来陪陪,再说,我听说侯爷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夫人不管,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不记着,难道还不许我给侯爷送饭么!”
梁可看着她手里的食盒无话可说,只好默默从门口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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