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纷乱(三)
离京里几十里的白云观,一个月之中会有一个大集市。一家人来到了热热闹闹的集市上,朱宣很是满意于自己的记性,对了妙姐儿说道:“看表哥还是记得清楚的,就说了在这几天里。”
妙姐儿似笑非笑的看了朱宣又在邀功了,朱宣低了头在妙姐儿耳边又说了一句:“不过这集市足有几年没有来了,所以那炮仗买不买得到,表哥就不知道了。”
妙姐儿扑哧一笑,蒙了面纱的她手里抱了闵小王爷,端慧郡主在父亲怀里。看了父母亲在凑了头在说话,两个双胞胎则在这个时候把手里各自带的吃的互相换了一块过来。端慧郡主出来的时候装了一口袋松子糖,闵小王爷则装了一口袋蜜饯。
朱睿与朱毅两个人手拉了手走在前面,钟林跟在两位小王爷身边,看了他们。
“妙姐儿,你抱累了,给表哥。”朱禄如音跟在王爷王妃后面,听了王爷对了王妃说了一声。闵小王爷又吃完了刚换回来的松子糖,还想了同妹妹换吃的,笑嘻嘻的抱了母亲的脖子看了父亲。
看了儿子两只粘乎乎的小手搂了自己的脖子,妙姐儿笑着在闵小王爷脸上亲了一下,亲得他格格笑了一声。妙姐儿才道:“吃得一手粘乎乎的,就来搂母亲了。”
如音忍住了笑,帮了闵小王爷擦了手,要接过来抱着时,闵小王爷只是摇了摇头,继续抱了母亲脖子看了父亲和妹妹。
妙姐儿把小儿子也给了表哥,看了他一手一个,然后取笑了道:“要是我也累了,表哥可怎么办?”一只手抱了一个的表哥看起来也不象是觉得重的样子,再看一双儿女,正开心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掏了吃的交换。
朱宣冷不防的被女儿塞了一块松子糖在嘴里,不禁有些狼狈了。看了一旁的妙姐儿幸灾乐祸了,笑着问了一句:“好吃吧。”表哥不知道多少时候没有吃过糖了。说完了这句话,就不错眼睛的盯了朱宣看,等着看了他怎么吃这块糖。
把嘴里的糖含到了舌头下面,朱宣张了一下嘴给妙姐儿看一下,道:“没有了。”端慧郡主小手飞快地又掏出来了一个,对了父亲笑道:“端慧这里还有。”
朱宣赶快示意了端慧:“给母亲,再不给母亲,就要哭了。”闵小王爷则不声不响的掏了一个出来,低了身子,一只手就去揭母亲的面纱,递到了母亲嘴里。
妙姐儿吃了儿子递来的蜜饯,偶然看一眼走在旁边抱了两个孩子的表哥,嘴里动了一下,那块糖还含在他嘴里。不由得妙姐儿一笑,眼睛再往前看了走在前面的两个儿子。
再回过头时,朱禄接了闵小王爷去,驮了闵小王爷在自己肩膀上。如音又要笑了,闵小王爷也象毅将军一样,两只手分别抓住了朱禄的两只耳朵,眼看了朱禄又有变成蒲扇耳朵的可能了。
顺了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到了白云观前,妙姐儿看了表哥问了一句:“说能生孩子的那种符哪里去求。”是方氏知道了自己要来白云观,特意一早来拜托了自己的。
看了妙姐儿问出来了这样的问题,朱宣好笑了:“你问我这个。”真是问道于盲,表哥又不生孩子。看了妙姐儿自己也好笑了,朱宣悄声问了一声:“妙姐儿还怕不生孩子?”怀里的端慧郡主紧紧抱了自己的脖子,看了闵小王爷骑在朱禄的肩膀上,端慧郡主来了兴趣了。
指了闵小王爷对父亲道:“端慧也要那样。”朱宣难得冲了女儿沉了脸,道:“哥哥是男孩子。”妙姐儿微撇了嘴看了女儿抱了表哥的脖子,把小嘴凑到了他耳朵上去对他笑嘻嘻:“坐一会儿。”然后再看了自己身上与闵小王爷一样的装扮,端慧对了父亲笑嘻嘻:“我今天也是男孩子。”
父女两个人站在道观前面的石狮子下缠了一会儿,端慧郡主如愿以偿的坐到了父亲的一边肩膀上,虽然没有骑坐在父亲脖子上,可是坐了这么高也是兴奋的不行了。一只手垂在父亲肩膀上,另一只手也学了哥哥去拉了父亲的耳朵。
妙姐儿手扶了石狮子笑得不行了手捂了胸口,看了端慧郡主无师自通的伸了小手从表哥脑后绕了过去,张开了五指紧紧抓住了朱宣的耳朵。被朱宣训了一句以后,松开了小手直接抱住了父亲的头。总算是坐安稳了,这才往白云观里走。
如音扶了王妃,一个人看了朱禄笑,一个人看了朱宣笑,只有一对双胞胎坐得高高的,互相笑着还在招手。
白云观里供的是三清,走在前面的朱睿与朱毅回过头来看找了父母亲,看到了以后才继续拉着手在人堆里往前逛了。看了叩头烧香的人,唱经卷的道士,又看了一回热闹。
朱宣回了头去找妙姐儿,看了她带了如音在求一个经符,站在了那里等了她时,人群中突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一边的石头台阶下,有一个人用破的大沿草帽盖住了脸,身上衣着破烂了,象是一个乞讨的乞丐在那里歇脚。可能是从破的草帽里看到了朱宣在看自己,那乞丐慢慢地把草帽移开了一点儿,露出了半边脸。
朱宣不动声色的看了,却是铁将军。草帽下露出来的是铁将军如斗的大头。四面再看了,果然是看到了面人儿摊儿,小吃摊儿上的人,却象是变了装的捕快。
铁将军是奉了自己的指令去撵那位双木郡主了,朱宣这样想了,四处再扫视了一眼,果然在放生池前的人群中看到了双木群主一双黑幽幽的眼睛,一点儿也不错开的看了自己。看到了朱宣看到了自己,也不躲不闪的痴痴的看了南平王。
一件蓝色布衣的南平王站在三清大殿前的石阶上,白天看起来比那天晚上还要俊逸了,只是肩膀上坐了一个粉红色衣衫的小女孩,看了有些失却了王爷的威严。
本该早就逃离开来,可是一想到书房里一晤,双木郡主的脑海里就是南平王高大的身影,与自己平时遇到的吐蕃人当然是不一样。双木郡主不得不折回了行程,只是想了再见他一眼。
端慧郡主往自己嘴里放了一颗糖,又拿了一颗往父亲嘴里塞。双木郡主看了南平王笑着躲了小女孩的手,然后仰了脸象是喝斥了两句。小女孩子扁了扁嘴,把糖一并放到了自己嘴里,然后重新用手搂住了父亲的头。
朱宣觉得女儿那只刚摸过糖,粘乎乎的小手贴到了自己脸颊上,只能无奈了。又看了放生池前的双木郡主,这一会儿不躲不闪的还站在那里,看了自己的目光痴痴的,竟然是爱慕的眼光。
第一个想法觉得好笑的南平王,认真再看了一眼,果然又是一个喜欢上我这外表的人。朱宣多看了双木郡主一眼就只有好笑了,白天里看了,更是象达玛了。达玛圆滚滚的脸庞到了双木郡主脸上,足的小了一号,变成了娇俏鼓了起来的圆脸蛋,一双眼睛黑又亮又圆,也随着达玛那一瞪起来就显得不小的死牛眼睛。
还是我的小郡主更漂亮。朱宣一面这样想了,一面对了坐在地上靠了台阶的铁将军使了一个眼色,放你走你不走,喜欢坐牢、刑讯也行。“表哥,你站在这里看什么?”
妙姐儿走了过来,狐疑地问了一句,已经看到了朱宣站在那里看了人,那位做汉人打扮的双木郡主气质英武,与周亦玉颇为相似,站在一堆人里也很是显眼,妙姐儿已经看在了眼里。这个人与表哥在眼对眼了。
朱宣这才低了头道:“看别人在放生,妙姐儿你不是最喜欢。”夫妻两个人同时抬了头往放生池去看,已经看不到双木郡主的人了。倒是人堆里铁将军一闪而过。朱宣与妙姐儿同时看到了。
看到了铁将军背影的妙姐儿更是狐疑看了朱宣,表哥好好的带了我们来白云观,是有事情要来,随便把我们带来了。那个五短的身材,大沿草帽盖了头,也可以隐约看得出来那个人是谁了。
没有说话的妙姐儿把手里的符给朱宣看了笑道:“给二弟妹求了符了。”朱宣应了一声。听了妙姐儿下一句果然是了:“去放生池看看吧。”朱宣就笑了一下,跟了妙姐儿过去了放生池。
听了妙姐儿遗憾了:“忘了备这个了,明儿让人买了来送到这里来放生。”
眼角看到了朱宣似笑非笑了,妙姐儿不好意思了,娇嗔了道:“表哥又在笑什么?”朱宣赶快道:“你说话,我当然要笑。”肩膀上的小端慧嘴里“格登登”咬了糖,一面问母亲:“为什么要在这里放生,祖父带了我去庙里,也能放生。”
无言以对的妙姐儿看了朱宣笑着看了女儿,这父女两个人都会笑话我。站在这里看了,朱睿与朱毅没有看到,只看到朱禄如刚才那样驮了闵小王爷过来了。轻声凑到了王爷面前说了一句:“我看到了跟了二皇子的家人在这里。”
朱宣默然在心里想了一下,看了妙姐儿道:“我们再转转吧。”由大殿往后面转了看塑像,看了鬼怪的端慧郡主就瞪大了眼睛问了父亲:“为什么他长的这么丑?”弄得朱宣与妙姐儿只是笑。
听了端慧郡主还在同情了:“一定没有人跟他玩。那么大的红舌头,象哥哥养的大狗一样,可是又不是狗。”
钟林带了世子和毅将军找了过来了,也是悄声对了朱宣说了话:“看到跟了北平王的人了。象是北平王和二皇子都在这道观里。”一看到了以后,钟林就赶快带了两位小王爷回来了。
朱宣听了淡淡道:“咱们也逛得差不多了,出去买炮仗吧。”刚带了妙姐儿与孩子们迈出了这座偏殿,一个人笑呵呵快步赶了过来了,走到了近前才行了礼,小声笑道:“贫道不知道王爷与小王爷们大驾光临了,有失远迎了。”这道观的主持却是认识朱宣的,现在封了“长春真人”的一位道士,也往宫里去过。
看了被认了出来,朱宣把端慧郡主给了妙姐儿,站了道:“我来转转,你这里现在香火不错嘛。”一进了来到处是烟火烟雾,不是妙姐儿与孩子们在逛,朱宣是早就出去了。
与主持说了两句话,看了他不提北平王与二皇子的事情,朱宣也不提,道:“我们是来逛逛,还是逛去,中午的斋菜也不用备我们的了,一会儿就回京里去了。”
带了妙姐儿与孩子们跟的人出了这座道观,朱宣才看了看朱禄,朱禄把闵小王爷交给了门外候着的一个跟的人,转身就去了。
妙姐儿看了看朱宣,在面纱下轻笑了道:“表哥到了哪里都有人认得你。”就象刚才那放生池前,那一个人又是谁。
朱宣则面带了轻松的带了妙姐儿一行人往集市上走,道:“这老道在宫里见过我。走,带你买炮仗去。”
中午是在集市上吃了饭,然后一直就呆到了下午……
“表哥,”妙姐儿从路边一间卖木头梳子,头绳的小店里奔了出来,走到了街对面树下停着的马车旁,喊了坐在车夫位置上的朱宣。
如音跟在后面过了来,捂了嘴忍住笑。看了懒洋洋半躺在车夫座位上的王爷从今天新买的一个避雪的斗笠下面露出了脸,居然是要睡着的一样懒散了:“妙姐儿,你逛完了,咱们可以回去了吧。”
马车旁站着的妙姐儿眼睛都发亮了,笑道:“不是要回去,是端慧相中了一对放香粉的小盒子,选不好颜色,请表哥去帮了选择颜色。”逛的正开心的妙姐儿当然不肯回去,就是端慧郡主也是一样的正在兴头上。
朱宣一听完了,又拿了斗笠盖住了脸,懒懒的声音从下面传了来:“睿儿不是在?”听了妙姐儿笑道:“睿儿相中的是黑金的,端慧觉得不漂亮;毅将军说买个红的,端慧觉得红的太浓艳;闵儿说要绿色,我看了颜色不鲜亮。”
听了这些话,朱宣更不肯去了,从中午一直逛到了下午,只要是个店铺就进去看半天,买了一堆东西了,人人都有份了,还不肯走。而且女儿和妙姐儿争执不下的时候,两个人一起看了自己,两个都买倒也罢了,一定要评一评哪一个好。
觉得在马车上坐着更好的朱宣在斗笠下面道:“我听了个个都好,怎么你们不多买几个呢,等到了回去了,不买回去的都是好的了,一样颜色买一个,这样就不用烦了。”宁可在这里坐着,也不去帮了评哪一个好。
脸上的斗笠被拿开了,妙姐儿笑问了:“表哥,你是不是不想陪了我们?”朱宣把斗笠又拿了回来,重新盖到了脸上,回了话:“表哥累了,昨儿晚上,你也知道,表哥睡得晚。院子大风刮断了树,弄的没睡好。好孩子,快去逛吧,你不在端慧旁边,她拿不好主意。”
总算把妙姐儿又哄回去了,朱宣这才拿开了斗笠想了一想,妙姐儿和端慧就一堆主意了,要是多生几个女儿,七嘴八舌的主意如山了。
看了太阳早就过了正午了,这路边的树下马车座上不时有风吹过来,南平王一个人看了马车,跟的人都跟了妙姐儿和孩子们去了。从斗笠的缝隙中看了那店,已经进去了近半个时辰了,整家店买下来也不用这么久的时间吧。
二皇子和北平王在道观里私会?朱宣一个人清静的半躺在了赶车的座位上,看了人是懒懒的,心思却飞快的转着。
又过了足有一刻钟左右,才听到对面传来了嘻笑声音,妙姐儿拉了端慧郡主,钟林、如音看了小王爷们走了出来,身后还有一个从人手里高高捧了……又是一堆的东西。早有心理准备的南平王还是小小的吃了一小惊。
把这一堆东西在马车上放了下来,端慧郡主和妙姐儿兴高采烈的,手指了那一边:“休息好了,去那里再逛逛去吧。”母女两个人手指了的去处是一家漆器店,牌子上同时还写了:平脱金银漆器几个字。
朱宣赶快又重新躺了下来,哄了母女两个人:“母亲和端慧去,眼光最好。父亲这里等着。”然后看了朱睿:“你带了弟弟们陪了去吧。”毅将军和闵小王爷倒也罢了,世子朱睿也不想去了,看了父亲看了自己,只能苦了小脸,一只手拉了母亲,一只手拉了妹妹往那里走:“父亲要休息,咱们去吧。”
把这样陪了逛街,帮了出主意的差使交给了儿子们,朱宣重新又在车夫座位上躺了下来,把两只脚高高的跷在了车辕上,斗笠重新盖在了脸上想心事……达玛的那个女儿双木郡主,竟然象是对了我有意思了……南平王一身布衣,在初冬的一个下午,在快要散的集市一旁街道上,吹着北风,想了这件事情有什么可以作为的……
出来的时候除了钟林、如音、朱禄,还有两个从人,马车里坐了妙姐儿母子和如音,再也坐不下别人了。来的时候朱宣就是和朱禄坐在马车前面赶了马车过来的。看了妙姐儿一行虽然意犹未尽,可是日头快落了,还要赶回京城里去,不得不回了来。
留了一个从人候了朱禄,朱宣自己赶了马车,身边坐的是披风裹了的妙姐儿,孩子们和如音坐在了马车里。钟林骑了马跟在了马车后面。
看了一旁笑嘻嘻看了自己笑的妙姐儿,朱宣面无表情了道:“看了表哥笑什么,坐在这里吹冷风难道不如坐在马车里好。”
第一次看到朱宣赶了马车,妙姐儿看得很开心,笑着回了话道:“马车里坐不下了。”然后讨好的笑道:“有半马车的东西呢,给表哥的可是不少呢。”表哥赶了马车飞快,这种感觉跟骑在快马上一样,两边的行道树往后面飞快的过着。
紧紧裹了披风的妙姐儿,只看到风吹动了朱宣的发丝和衣袍。“驾”,朱宣又甩了一马鞭子,天边一轮红日西沉了,守城门的都是自己的将军,再晚自己也能进得去,可是还是赶在关城门以前回去不会让人说话。
斜了眼睛看了一旁坐着笑逐颜开看了自己的妙姐儿,朱宣问了一句:“玩开心了,就一直在笑着。”
妙姐儿在看赶了马车的朱宣,这感觉真好,明知道一下午表哥不肯陪是怕陪了逛,和端慧一起出了主意,再加上儿子们也跟了插句话,乱哄哄的吵得不行。没有半个时辰,表哥先不干了,借口累了就去看马车了,难为了他陪了大半天。
夕阳挂在了树梢头,妙姐儿看了那斜阳,轻声说了一句:“下次出来,还是表哥赶了马车。”朱宣哼了一声,接了一句:“表哥只赶马车。”再陪了去逛,吵得我头疼。
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了城门关以前到了,守城的将军远远看了马车过来了,亲自下了来,笑道:“王爷总算回来了,末将正在想了,要不要派了人去迎一下。”
朱宣只嗯了一声,径直赶了马车进了城门。城里人多,马车徐徐的前进了,过了一条街,两边街道店铺上竟相掌上了灯,京都的夜晚来临了……
马车在王府门前的马车甬道前刚停下来,太夫人房里的人和跟了老侯爷的小厮都迎了上来,笑道:“半个时辰前太夫人和老侯爷就开始念叨了,今儿王爷亲自陪了去,一定玩的尽兴。”然后过了来,帮了抱了小王爷们和小郡主下了马车,先迎了往里面去了。
朱宣扶了妙姐儿下了马车,把马鞭子给了门上的人,吩咐了道:“马车里的东西先送到太夫人房里去,分好了再拿回房里去。”看了如音答应了。朱宣揽了妙姐儿跟了孩子们身后往太夫人房里来。
走到了太夫人房外,满府里的灯都亮了起来,从集市上的闹暄中回到了王府的清静梅香中,妙姐儿笑盈盈的依了朱宣,正在商议下一次出门:“还请了表哥赶马车。表哥赶的好。”再看了前面太夫人房里,已经有人迎了出来。
朱宣搂了妙姐儿进去了,从她身上解了披风递给了人,两个人进里间,一面走一面道:“表哥这样的车夫,你还能天天请得动?”看了里间门帘子高打了,两个人一起进了来。
太夫人房里已经是热热闹闹了,小王爷们围了祖父母,七嘴八舌的争了告诉太夫人和老侯爷:“面好吃,中午的是羊肉热汤面。”
“糖葫芦和祖母让人买的不一样,是自己亲眼看了挑了红果子,自己看了做的,多多的沾了糖浆。”
“今天看的不是和尚,是长头发的,是道士。”太夫人和老侯爷笑呵呵的一起看了。就是一旁坐着的申大人和申夫人也是带了羡慕的表情。然后再看了王爷与王妃走了进来,王爷说了:“我这个车夫不是好请的。”人人都听见了。
太夫人笑了道:“你这个车夫今天是怎么请得动的,以后还怎么请了去。”坐在太夫人身边捧了茶碗正在喝茶的端慧郡主赶快告诉了祖母:“父亲只陪了上午和中午,下午只陪了一会儿就去看马车了。”喝了一口茶,再跟了一句:“不陪了我们。”
房里正在笑,如音带了人把东西一份一份的送了进来,这个时候,方氏与申氏一同也走了进来,是太夫人让晚上一起过来了,还是陪了亲家老爷太太一起用饭的。
端慧郡主正在房里分派了,看了母亲笑,然后一份一份的分派了:“这是祖父的,这是祖母的,这是……”一一的分派了,还有申大人与申夫人的。
最后很得意了,拿了几块香墨和两只画了山水的瓷的笔洗给了父母亲笑道:“这是我给父母亲买的,用的祖母给我的钱。”走过去把笔洗给了父亲,对了朱宣笑道:“给父亲的,下次你还要赶车。”
一个房里的人笑着看了王爷对了端慧郡主只能俯首了,但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妙姐儿,这又是妙姐儿的主意了,女儿小小的哪里有这样的主意去。
坐在一旁的妙姐儿手里捧了茶,只是装作了看不到。眼睛里只看了孩子们在笑。
一个晚上朱禄没有回来,第二天到下午才回了来,和铁将军一起进来了。把手里的一张贴子给了王爷:“二皇子请了王爷今天晚上城外喝酒去。”因为和铁将军来的,所以先退了出去,让铁将军先回话。
不再是乞丐打扮的铁将军说的是双木郡主的事情。他大大的脑袋上,却是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睛,说话而且直言不讳:“遵照王爷的意思,一个把她撵了回去,一个是跟了她,看看她在京里是不是有接应的人。
第一天,已经逃离了京城有一百多里了,当天夜里又赶了回来。然后就守在了王府面前,原以为她是要与王府里的人见面。这几天里日夜跟着她,她跟的其实是王爷。请王爷多加小心了。”
铁将军适时的关心了朱宣一句。看了王爷听完了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沉思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记得铁将军是捕快出身吧?”调了铁将军入京的时候,朱宣看过了他的履历。
“是末将早年间是捕快,后来走了武科的路。”站在书案前的铁将军必恭必敬的回答了。“听说北平王帐下呆了两年,后来出了来,一直都是在破案子?”朱宣淡淡地问了一句,眼睛却在看了书案上小郡主昨天给买的笔洗,小厮们很勤快,今天就换了摆上了。
不知道王爷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的铁将军心里在想了,调了我回来应该是看过履历的了。就按了履历上回答了:“末将是领将军的衔,其实并没有带过兵打过仗,在北平王爷帐下也是办案子,当时有一件大案所以把末将调了去。”眼睛扫了王爷一眼,应该知道是什么案子,那是件闻名的大案子。
朱宣一下子就想了起来,道:“原来这是你破的。不错。”喊了人进来了,吩咐了:“前儿我得的一把刀,给了铁将军吧。”看了人送了进来,铁将军拔了刀出来,虽然不是吹毛断絮,也是一把利刃。
听了朱宣吩咐了双木郡主的事情:“眼前不要惊动了她,只是跟了她,随她去哪里一天一次来报了我。”然后淡淡道:“去吧。”
看了铁将军道了谢,恭敬退了出去,朱宣这才重新喊了人进来道:“去世子那里,请了徐先生来这里。”
平白得了一把好刀,身为武将的铁将军兴奋莫名的走出了书房,看了看这威严的王府,王爷今天莫名问了自己的履历,又赏了一把好刀,就官场而言是一件要升迁的吉兆才是。他细细地想了今天在书房里,王爷的问话和自己回的话,反复思量了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爷,”一个人在门外唤了铁将军一声。从角门走了出来的铁将一看到了这个人,立即眼睛瞪圆了,问了一句:“你在这里作什么?”喊了自己的是家里的家人。
家人侧了身子指了铁夫人的轿子给铁将军看,笑道:“是沈王妃派了人去家里请了夫人进王府来的,说是有几天没有见了,请了夫人去说说话去。”觉得很有面子的家人笑逐颜开了。
不敢相信了自己耳朵的铁将军瞪了眼睛“啊”了一声,看了自己还站在角门外,拉了家人到了一旁的墙根那儿,正好还有太阳可以晒。铁将军问道:“是怎么一回事,你仔细告诉我。”
家人笑得嘴合不拢道:“没有骗老爷,今天下午,沈王妃派了一个人到了咱们家里去,说几天没有见了,王妃问怎么不来坐坐,说句话儿。夫人就赶快换了衣服进来了,刚进去呢。”王妃来找了陪说话,不是件天大的好事情吗?
一头雾水的铁将军用手拍了拍脑袋,想不明白。沈王妃那样一个标致的人,与自己的夫人坐在一起说话,一个是一朵花,一个是老蒜头。就是说也说不到一起去。女眷们只会说衣服首饰,家里的夫人偏对了这个衣服首饰是最不在行的,说人是非的,倒是很在行的。钻营讨好也是夫人的强项,不然自己不会由一个捕快升到了将军,这里面也有夫人的一片心血。
眼前看了是讨了王爷的喜欢,要是夫人这个时候去打乱了,可就不妙了。铁将军心里提了起来,难道还是为了那两个准备送给王爷的丫头,夫人回来说王妃吃醋了,铁将军只是劝解了:“现在给了王妃了,以后好与不好,与我们无关了。”
思来想去的铁将军看了日头渐渐移动,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了,对了家人道:“我还要去办差,等晚上回去了,再说吧。”带了一头的迷雾先走了。
走了的铁将军一头的雾水,此时坐在王妃房里的铁夫人却如坐针毡了,王妃让人传话让自己来,当然是一心欣欣然地进了来。
脸上是一片欣欣然,心里却是一半欣然一半提了心,沈王妃的醋意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了。来拜她以前什么都打听清楚了,太好打听了。
恩亲,娇宠,然后上殿理事……一大堆名声,见了沈王妃以后才发现,这名声没有虚传,敢于把给王爷的小星拦在自己眼皮子下面,全然不怕王爷看到了这样出挑的长相,而且醋意十足地敲打了自己。
好在拿了钱还算是办事,铁将军如愿以偿地调回了京里,虽然是平调,可是在京里比在外面算是高了一点儿。
跟了小丫头往王妃房里走,心里着实不安的铁夫人安抚了自己,送王爷丫头也是想了能调回来,现在调回来了,给谁都是给。
这样想了,来到了王妃院子里,抬了眼睛看了一看,更是有些不安了。沈王妃一件彩绣长裙,正站在了廊下用手逗弄了怀里的一只小花猫,难道是来迎我的。铁夫人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台阶下迎了沈王妃行了礼,听了她笑吟吟地道:“几天没有见你,想了你来说说话,你来的倒是快,不想就来了。”看了铁夫人有几分安心的神色,沈玉妙微笑了,我要说是迎她的,准把她吓一大跳。
两个人在房里坐了下来,丫头送上了茶来,看了沈王妃熟不拘礼地给自己看了她正在绣的一个汗巾子,引了铁夫人身边坐了,然后笑道:“你就坐那里吧,好说话。”铁夫人不得不战战兢兢的坐到了离王妃最近的一溜椅子上,只是猜测了沈王妃的意思。
今天的沈王妃绝口不提丫头的事情,只是笑着说了两句闲话,因为离得近,她声音从来轻柔,那有如溪水缓缓一样的语声更是只在两个人之间萦绕了。
“王爷说铁将军很能干,最近有事情也是相托了铁将军。”沈玉妙低了头慢慢扎了手上的汗巾子上的花,一面柔声低笑了道:“只听说了铁将军是武科出身,能破大案子,是些什么样的案子,我还不知道呢。”
没有说几句闲话,话题就这样引了来。铁夫人心里巨跳了,难道是办差办得好,要升迁了。并没有听说破了什么大案子,沈王妃上一次是醋意敲打,这一次又是亲切和气,真的是让人看不明白了。
“我们家老爷是捕快出身,能破案子,只是有一样,因为只是个捕快,又长得不体面,功劳都是别人领去了。”铁夫人赶快把铁将军的履历报了出来:“不怕王妃笑话,就是走武科的路子,是自己的真本事,也是使了钱的,不然他那个模样儿,也是难入了考官的眼。”
沈玉妙微笑了,这样的话也说,这位铁夫人一向聪明机灵的,虽然没有好相貌。明眸注视了铁夫人,是一副专注听下去的神色了。
“武科勉强得了名次,虽然不高,却也算中了。既然走了做官这一条道儿,我也就豁出去了,家里几分田地都卖了给他谋官职,又不是没有能耐的,老天生的是个什么样儿,也不由得自己作主。”铁夫人极是认真了。
“先时也不得意,后来北平王府里出了一件盗案,有一批进上的东西被偷了去。里面还有一些贡品是皇上使用的。”听到了这里,沈玉妙心一跳,真的是关注听了铁夫人在说话了。
铁夫人也是压低了声音讲这件几年前的案子:“后来调了我们老爷去了,东西也找了回来,只是有几件还不见了踪影。但是从此我们老爷才算是有了些名头了。”
然后声音如常了:“先是回了京里,再说一句让王妃笑话的话,同僚们之间也不好,调去了军中。可怜他破案子,当将军却是不行。在军中呆着也是日子不好过。所以我们才来求了,多谢王妃说了话,可怜见儿的,总算回京里来了。”
对于这件事情是一片感激之心的铁夫人笑道:“听说了王爷遇刺,调他回来捉奸细。听说这捉奸细跟捉贼也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找线索找踪迹,我看了他早出晚归的,人是极开心的。”话里的感激之意是实心又实意了。
手里握了正在扎花的汗巾子,沈玉妙轻轻笑了道:“夫人太客气了,能干的人在哪里都是会出头的。”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笑道:“说起来奸细,我倒是更想听你说一说了。王爷前一阵子遇刺,我听了吓得不行了。等了王爷回来问他,他从来不肯把这样的事情带回房里来说。只是我一个人背地时白担了心罢了。”语声中带了唏嘘之意了。
铁夫人劝了笑道:“王妃请放宽心,王妃爱听这个,我要是知道了,一准儿来告诉王妃去。外面做事的男人是不会体谅到家里人的心情的。”
这一句话正说到了沈王妃的心里去了。一半是关心,想听一听京里奸细到底还有多少;一半是解疑惑,昨天上午在白云观,表哥对了放生池畔的那一个女人看了几眼,象是认识的一样。
请了铁夫人来,就是让她回家去打听这个再过来学一学听一听。
扪心自问,是关心朱宣多一些,还是这醋意多一次,竟然分不出来。只是这醋意夹了关心,关心缠了醋意。醋意本就缘自于关心,关心才能产生了醋意。所以沈王妃今天礼遇了铁夫人,打算近日结交了这样一位其貌不扬的新朋友。
一心巴结的铁夫人不明个中原因,只是一心里以为是关心。就是铁将军平时多出去了,当然铁夫人也是担心的。所以沈王妃想听一听铁将军为王爷办的是什么案子,如果是能说的,铁将军不会瞒了夫人。
夫人既然能够知道,那么王妃听一听也是理所应当。两个关心丈夫的女人说话,当然是不免会带了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上去,任谁听了,也不会觉得奇怪的。何况这位铁夫人本身就是爱说话。
这一会儿不舍得走,正在捡了话说给沈王妃听,房外的丫头们都是含笑奇怪,一样的话,怎么这位铁夫人说出来就那么好笑,尹夫人说了出来王妃也笑,可是王爷就不待见了。
大胆的、其貌不扬的铁夫人正在拿自己在开玩笑,来了几次,看到了沈王妃房里丫头不少,都在外面候着。声音高了怕以后这些丫头们笑话了,也是压低了声音扭捏说话了:“……求这差事的人不少,别人都有好口才,好手段,或者是有结交的人,我们没有,只有老爷破案子的好本事。
夫妻一场,他在讨好上司上是从来嘴笨,我只能为他着想了。舍了这脸到处为了他找门路。后来真的成了,我们倒是意外了。在家里拿到了那任职公事,还觉得象是在做梦。原以为是那些嘴巴伶俐,长的好的夫人们能办事。后来我才打听到了。”
铁夫人更是不好意思了,沈玉妙看了一向说话机灵的铁夫人也有这样的时候,更是笑了催了她道:“是什么原因?”
皮肤不白晰的铁夫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一回是脸上通红了,因为变得紫涨了,说了一句:“因为我长的不漂亮,求的那一家夫人看了放心。”
房里传来了沈王妃格格的笑声,引逗了丫头们也是伸了头往里看了,这位长的丑陋的夫人居然别有泼天的手段,引得沈王妃这样的开心。
听了这样一场官场升职记,沈玉妙一点儿也没有觉得铁夫人有取笑自己的意思,反而有些同情她了。为了丈夫升官,这样舍了脸面去求人。我还是待人客气的,待人不客气的人我是没有见过,可是知道是有的。
自己也知道别人背地里说了自己算是当朝的第一贵夫人了,因为表哥太能干了。如果表哥也是屡受打压了,我会不会也要象铁夫人这样到处去拜夫人们。
这样想了,沈玉妙想了朱宣就甜甜的一笑,表哥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担着,就象他说的,表哥是个收拾烂摊子的人。
“如音,”沈玉妙喊了如音进来了:“把上次得的那玉带钩取两个来给铁夫人带了回去。”然后看了铁夫人含笑了道:“不用推辞,铁将军这样能干,表哥一定也是要赏的。”就快变成了朱宣肚子里蛔虫的妙姐儿一语中的了。
看了如音送了铁夫人出去了,让丫头们重新送了表哥新买的那只小花猫来抱了抚弄了它玩了一会儿,给了丫头们抱了,一个人漫步出了房里,在廊下看了院子里的秋千架,用碎布帛包好了,上面已经结了冰。
朱寿从院子外面走了来,台阶下行了礼笑道:“二皇子约了王爷,王爷说请王妃用了晚饭早睡。”看了宽袖长裙的沈王妃微微含笑了,道:“替我告诉了表哥,让他多穿了衣服,少饮酒。”
看了朱寿出去了,如音才过来了笑道:“晚上咱们去太夫人那里吃,亲家太太在呢,想来还是一桌子吃饭才是。”
这一会儿天色快近傍晚了,天空一道灰蒙蒙,一道蓝黑色,似有乌云在空中。“给我拿件衣服来,世子那里再去看一看。”沈玉妙吩咐了如音。
看了她取了一件紫色团花的外衣来穿了,慢慢走去了看了儿子们。
此时的朱宣在书房里听了朱寿过了说了王妃的话,点了点头道:“备马去。”主仆两人身后又跟了几个人一起赶在了城门关闭前往城门去。
二皇子今天请的地方是在一处歌坊,约的贴子里说的极是**了。宴无好宴,南平王出了城门才这样想了。今儿一晚上又被二皇子团弄了去了,他只怕不是要对了解释白云观里不相会的事情吧。
他的理由倒是现成的,当时妙姐儿也在,孩子们也在,说一句不方便打扰我们一家人也就可以揭过去了。
城外郊野的黄昏,寒冷的天空中传来了几声寒鸦的叫声,听了让人就觉得难过。马蹄声的的,朱寿前面带了路,南平王居中了,后面是四个从人。
一行人从一丛树林中快马飞驰了。林中这才走出了一个人,手里也带了马,上了马追随了南平王身后跟了去了。
后面跟的人骑术不错,认马踪的本事也强。他并不跟得紧,到了岔路口,下了马来在地上找了一找马迹,就又跟了上去了。
就这样,朱宣一行人前面飞驰了,后面这个人紧跟了不放,一直行了几十里路,天色完全黑暗了,这才看到了前面一处大的集镇上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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