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要命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婆娘都能砍死几个十几个壮汉,便是一股子血意精神加持,比武道内功还要厉害许多,悍勇无畏起来,高手也怕被不要命的纠缠。
陈焕明藏身阴暗中多年,自晓得这其中的厉害,眼看着面前几人,个个都是一脸悍不畏死模样,便知道他们今天没打算全身而退,血勇间自不是寻常人所能抵挡。灵渊的确是得了华存正统传承,一手三宝剑法也练得很有些门道,可是在陈焕明的眼里,他这点武功也还真算不得什么,便是抽身自保容易,若受自己牵累便有些麻烦。
然而灵渊却是不动不摇,只举剑挡开指着陈焕明鼻子的大刀,叫那人眼看着灵渊轻飘飘一挡,刀背山却有一股子巨力涌来,直如被疯马撞上一般,令他的胳膊一时都有筋肉挫伤之感,才听灵渊缓缓开口,道:“诸位兄弟都是道上的人物,便晓得道上的规矩。今日你们趁火打劫,围杀把头,便是坏了一个‘义’字,自是天地难容。我劝你们迷途知返,苦海回头,方得一条生路。小弟不才,乃是华存山庄门下弟子,这位陈把头与我有旧,便不能随意叫各位为难了!”
陈焕明一来不愿灵渊受自己牵连,二来不愿意受到华存山庄名头的庇护,只听灵渊这么说便是冷哼一声,呛声道:“我堂堂正正的北三州把头,不屑与什么华存山庄同流合污。尔等寻仇自是坏了规矩,杀了我在这异国他乡也无人知晓。陈焕明今日受奸人陷害,原没有什么本事跟你们争执,拨皮抽筋也罢,千刀万剐也好,我都受得。”
不顾灵渊着急,陈焕明又是伸手指向他,道:“这个小子,乃是华存山庄姜映明的门人。尔等偏居一隅,孤陋寡闻,许不晓得那姜映明乃是杀父弑母,**姐妹,自灭满门,磨牙吮血的天下第一大恶人,心眼比针尖小,手段比恶鬼毒,更与朝廷勾结甚深,与我作对已有数载。我便是被姜映明那小人所害,如今更被这小子押解,你们杀了我以后,一定不要放过这小子,才显出你峄山寨的义气来,敢于那等恶人针尖麦芒相对!”
陈焕明这番话旨在庇护灵渊,又是他情急之下说得很有些破绽要叫人瞧得出来。峄山寨众人里只要凑得够一人份的脑子,就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而对灵渊下手,却奈何这群被所谓“义气”蒙蔽的莽撞人,谁也不是个动脑子的材料,听他这般说倒还真信了几分,便也是之前就听过姜映明的威名,思忖着这小娘皮一般的小子若是华存门人,众人便断然不能与他动手为难。
灵渊听陈焕明这番话语,只叹他死到临头还不忘败坏姜映明的名声,便是死鸭子肉烂嘴不烂,这种时候还要逞口舌上的厉害,便是哭笑不得。不过面对这群莽夫,灵渊心里倒是很有些底气,便不顾陈焕明编排辛苦,只仗剑上前拦在了他的面前,道:“陈把头心念含糊,说出来的话便是没几分可信。尔等速速退去,便还有一线生机!”
他这话说得实在太大了些,面对的又是一群不太喜欢思考的莽汉,便见得这群人一时间个个怒发冲冠,没有头发的那几位也将秃头憋得发亮,只听得众人手中的兵器一时叮当作响,不是灌注了真力的龙吟之声,而是怒极后手抖带来的撞击响动。
这些人原想着灵渊是姜映明的门人,便从不得罪姜映明的角度不愿意对他下手,无论陈焕明污蔑姜映明的那些话语有几多真实,今日一早姜映明率军进入盛京的场景也是印彻众人心头,便叫他们着实心生畏惧,有所顾虑。然而灵渊这生得跟小娘皮一样的嫩小子,竟敢这般大言不惭面对一众英雄,便是叫众人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轻易放过了。
一时间,便见先前被挡开大刀那人气沉丹田,双脚蹬地,也不用向前多少,直接挥刀就是朝陈焕明劈来。陈焕明虽是失了武功,手脚倒是还在,踉跄着往旁边一躲,就见灵渊手中的青龙木剑带出一道劲风,当即横扫而去,堪堪撞上那人势如破竹的刀锋,便将那大刀一瞬间从他手中震得脱落,连带着其本身都被震退两步,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出手便是得了彩头,灵渊的心里也是一瞬间放松了不少,便是他先前交手的人物,不是三家的师兄师姐,就是罗千子正伦子那样的虚皇门人,纵是大家天赋上有些高低不同,练成的武功倒也还真是一般无二的高明,就算是最差的那一个,招式手段上也有些出彩之处,便不是灵渊轻易所能抵挡,却是今日遇上这群参野狐禅卖血勇的,叫他一下子找到了自信不说,更体会到江湖上师承门派的要紧之处。
话要说到这里,也不得不为这几名莽汉多辩驳一句,便是他们若有名师指点,若能练就高深武功在身,都不求跻身天下高人之列,但只要稍有些成就便能够安身立命,得一个还算得上体面的活计来维持生活,总不至于落草为寇,便不用做那拦路剪径的勾当。实在是江湖上规矩森严,师承门派一类的门户之见着实限制了寻常人学习高深武功,普通人若是没有名师指点,自身又没有什么天赋异鼎的过人之处,要靠着武功出人头地便是极难,也才使得中原不是武者遍地走,高人满天飞。
这几人的武功着实稀疏平常,所拥有的不过是一腔热血和满肚子的恨意,便是这样的人,要是冲杀入闹市之中,说不得就要酿成一场血流成河的惨祸;可在如今的灵渊面前,他们所表现出的这点血性也着实算不得什么,比之姜映明那尸山血海的气势意境差了千里万里,相比虚皇师尊那飘渺无迹的深邃恐怖更是难及分毫,甚至比罗鞍的肃杀,比罗千子的诡谲都有不如,自叫灵渊不怎么受到影响,尚能维持自身心念淡定,手中剑势不乱,心中剑意不散,威力森然。
众人一见同伴被人震脱兵器,一时间便是喊叫着一拥而上,打算着乱刃将两人分尸,却见得灵渊手中突然爆发出一股子青紫弥漫的光华,自有着清人心脾的檀香,便见他手中的宝剑已经舞成了一团剑光,叫人看得眼花缭乱,一阵叮当作响的动静里,便是众人忙得手脚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这边有一人持分水刺朝灵渊肋下刺来,灵渊便不退反进朝前斜跨一步,叫那分水刺擦着肋下过去,一夹手臂自将拿人的手腕牢牢抓住不放,随即猛退一步,拉得那人踉跄着双膝着地,又是顷刻间倒转青龙木剑,以剑柄猛击那人卤门之处,教其一时头晕目眩,酸软在地;而他倒转过来的宝剑,也刚好拦住了一柄横砍向他下腹的大刀,便是撞晕那人之后,宝剑顺势朝前劈去,以青龙木剑势大力沉,隔开那大刀反攻对方面门,逼得对方不得不猛退两步,便遭他另一手并指为剑,戳在膻中穴上。
两旁边自有两个空手不用兵器的,只捏起榔头一般的铁拳朝灵渊的胸口和后心夹击而去,便是他似乎后脑长了眼睛一般,听闻着拳风便是身子一侧,以那一日演武场上赵永之交叉双手点罗鞍脉门的手段,一手以剑柄,一手以剑指,分别戳中两个一招落空,失去平衡而前倾之人的脖颈,吃戳得两人呼吸一顿,血脉凝滞,当即头晕,昏倒在地。
两指点出,自有两三柄势大力沉的铁锤大刀之物朝他的头顶招呼而来,便见他抬手以剑脊一挡,区区一柄木剑便拦住了对方三人的沉重兵器,去势不消,更虚划一圈削向三人手腕。青龙木剑本身不曾开刃,若灌注大洞剑气倒也分金断玉不在话下,灵渊这会儿并不想伤人性命,便只是轻轻挥出剑刃,斩在三人命门麻筋之处,叫他们兵器脱手各自飞向四方。
下一刻,便见灵渊倒转剑柄,砰砰砰三下砍在三人肩胛上,叫三人顿时倒地哀嚎不止。却在这一瞬间,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涌上他的心头,只叫他忍不住转身朝后看去,便见一人双手握着三尺长的竹管,一头含在口中,一头朝向自己,这会儿正是胸膛和腮帮子鼓得圆满,下一刻便听得破空声响,一支吹箭顿时扑面而来。
中原人使用吹箭狩猎的历史,几乎可以追溯到先秦以前的时候,便是这吹箭越长,气息越足,吹出来的暗器便愈发厉害。眼前这人三尺长的吹箭,已经是为着便携考虑,一出手却还是比寻常的弓箭还要再快三分,几乎要有强弩一般的威力,小指长的箭头前细后粗,裹挟着破空声音朝灵渊激射而来。
灵渊见状横起宝剑,却是眼睛看见了身子也反应不过来,以他跟那人不过丈许的距离,箭头几乎在眨眼间就到了他的眉间,叫他看见那蓝莹莹的光华,晓得这箭头上喂了剧毒,只一时躲闪不及,便听见震耳欲聋的金石相击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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