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宣平帝第一次以父亲的口吻，这样跟她和虞越说话。

沈棂其实还有些犹豫。

但看向虞啾啾，看着她亮晶晶的目光中满是鼓励地朝自己点了点头，沈棂便也跟着下定决心，说道：“沈家人表面上对我和哥哥们恭敬，可实际上却极为疏远，沈家下人看出主子的态度，私底下没少克扣和我哥哥们的月钱。

“我们三个在沈家的日子，实在是过得艰难。

“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在沈家待不下去，选择来京城……还有关于来京城这件事情，背后的缘由，棂儿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对父皇讲。”

宣平帝一听，果然如此。

再听沈棂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心里对沈家人更气了。

他当即十分霸气地道：“你讲！有什么都不必隐瞒，尽管告诉朕！”

沈棂闻言，又犹豫了一瞬，便是跟着说道：“虽然我和哥哥们一直都想离开沈家，但我们三个毕竟都还太小了，大哥计划攒些钱，能养活我和二哥哥了，便带着我们离开，但是容妃姨母突然写了信，说要接我们进京回宫。

“沈家人告诉我们，进了宫以后，要事事听容妃姨母的话，她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要干什么，还说，我们本来应该拥有的一切，全都被九妹妹抢走了，让我们想办法从九妹妹的手里抢回来。

“还有，本来早在半年多以前，容妃姨母就要接我们的，可是她突然又写信延后了，再然后，我们被接走，中途在临近京城的地方停留了很久，后来又忽然折返，被送到了金陵城。

“再然后，得知皇祖母去灵隐寺修行，我和哥哥们，就也被送到了灵隐寺。”

宣平帝闻言，便是长久的沉默，思索。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所以，一向看起来安静不争的容妃，原来，其实一直在计划着要争。

她设计让三个孩子进宫，为她争宠？

只要挤掉了虞啾啾，就能挤掉姝妃所得到的宠爱。

甚至如果成功的话，与姝妃交好的皇后、德妃，都会受到牵连。

到时候，便是她容妃坐享渔利。

她实在是好心计。

其实这一年来，尤其是太后放权以后，他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熟练地处理政事以来，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他也在怀疑。

当年，容妃的那个小皇子，真的是被姝妃害死的吗？

再想到刚把小奶团和姝妃接出冷宫，册封大殿上，姝妃要求调查清楚小皇子的死因，帝师却竭力不赞同……

当时他以为，帝师是不忍打搅小皇子的亡魂。

可如今再回过头来仔细一想，却怎么都觉得不对。

但今日最为让宣平帝心惊的，还是沈家人的态度，以及容妃的心计。

而沈家人如此态度，从根源上来说，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做得不对，倘若他看重这三个孩子，谁又敢折辱他们呢？

另外，还有一事。

怎么棂儿所说的，他们一路北上，中途临近京城时停留，又折返回灵隐寺的这个路线，这么像小国师之前提到过的，祸星的行进路线啊？

难不成，这兄妹三个，其中一人是祸星？

宣平帝可是记得很清楚，祸星是会危害到小九儿的。

思及此，他看了看怀中的奶团子。

心中则是思绪万千。

“朕都知道了，今日说的事情，不可再对其他人说，知道吗？苏儿，你也要保守秘密，哪怕是你的母妃，都不能对她说。”宣平帝说道。

“父皇放心，儿臣嘴巴可言了！”虞苏苏立即说道。

虞越和沈棂也都点了点头。

宣平帝把小奶团放地上：“小九儿，朕还有事要忙，你先带着哥哥姐姐们回去，可好？”

虞啾啾知道他心里怕是已经有了想法，此时也不多追问，立马又甜又乖地应道：“好，爹爹要好好吃饭，多多休息，不要太劳累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呢！”

宣平帝听到小棉袄贴心的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随后，虞啾啾四小只一同告退。

虞瑾和沈棂也没回太后那里，而是跟着虞啾啾和虞苏苏去了钟粹宫。

几个人早饿坏了。

江幼悠则早就准备好了晚饭。

几只团子们一顿胡吃海喝。

另一边。

宣平帝则是在用过晚膳之后，原本打算命人将小国师传唤到养心殿，后来又一想，亲自去了古华轩。

这个时候，裴书砚也刚用过饭。

他正在院子里坐着，石桌上放了茶壶，旁边有两杯茶，一杯是他的，另一杯则很显然，是在等着宣平帝。

宣平帝对他这种未卜先知的本事，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茶水温度正合适，他用过半盏之后，便开门见山地道：“小国师，最近可有观察到祸星的踪迹？”

裴书砚闻言，轻轻一笑，犹如墨玉一般贵气好看：“皇上既然来了，想必有线索？”

宣平帝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

这话让他怎么说？

说他怀疑自己的那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可能是祸星？

虞越和沈棂本就从小因为天煞双星的说法，而吃尽了苦头，尽管他的心更偏向小女儿，却也有些不忍再让他们两个受苦受罪了。

而裴书砚一双温润眼眸，宛如洞若观火。

他目光望向头顶的星空，徐徐说道：“恰好，微臣今晚观星卜过一卦了，祸星的命运，已经改变了，似乎是受福星的影响，她已经不会再危害凌芙公主了，皇上尽可以放心。”

……

……

裴书砚虽然告诉了宣平帝这些话，但却并不肯透露究竟谁才是祸星。

宣平帝也不强求。

只要知道小九儿不会再有危险，这便足够了。

他心情颇好地从古华轩回到养心殿，坐在桌案前良久，而后提笔，开始写诏书。

这诏书连夜颁布，震惊了整座皇宫，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震惊了整个京城，进而震惊整个大夏国。

而诏书的内容，则是册封。

册封沈棂这个连皇室族谱都没有入的小公主，为“棂公主”，并宣布，会将五皇子和棂公主的名字，一起写入皇室族谱之中。

另有，若再敢有人对他们二人大不敬，必将惩治！

这个册封，和虞啾啾当初的册封对比起来，其实宣平帝还是偏心了的，毕竟虞啾啾的封号，是他找小国师卜算之后定下来的，而棂公主，则直接取了沈棂的名。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庇护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