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鬼魅(5)
她目视榻上,宁蓝鸾凤绸被覆盖下,云贵人微微睁眼,与她四目相对,默契自生。
晨露在宫人导引下,进入内室,珠帘未揭,便闻得一阵薬香馥郁,烟雾朦胧中,皇后端坐床前,正以绢帕擦拭云萝的额头。
一阵厌恶的冷笑从心中泛起,晨露压下心思,与皇后分宾主落座。
“晨妹妹莫要见怪,我不放心云萝这孩子,所以接来亲自照料……”
皇后说着,几欲落泪,“这孩子命数不好,好不容易怀了龙裔,却遭此暗算……”
晨露听得暗算两字,眉间闪过一丝冷戾,她耐着性子问道:“御医怎么说?”
“受创过重,别说胎儿,连大人都是性命堪忧!”
等的就是你这句!
晨露及时接上道:“我于医道也微有涉猎,能否让我察看一下?”
皇后一愣,仿佛早有预料,雍容笑道:“那就偏劳妹妹了……”
晨露眉心生出阴霾,这次的谋划,如此周全吗?!
乾清宫
元祈早朝过后,便取出古谱,喝着茗茶,对着棋盘独僭思槛。
瞿云奉他之命,率领暗使中人,昨日傍晚,便离开了宫中,外出办事。
没有对手的打谱,分外寂寥。元祈想起碧月宫中,那珊瑚金钩下,朦胧晶莹的鲛珠纱帐,温文淡雅的沉香以及那佩剑而行、皎如曦月的佳人,一时心旷神醉,轻轻叹息。
天可怜见,别人以为他芙蓉帐暖度春宵,却不知佳人有如高岭冰雪,不容轻亵,他心仪之下,更是不忍造次,外间虽有个“专宠”的名声,却是分榻而眠,实在蕵屸风霁月已极。
她今日要去昭阳宫中,面对那重重陷阱,虽然知道她睿智天成,却忍不住有些担忧。
皇后的语意,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最后的目标,究竟是……
他正在怔仲,却听秦喜有些慌乱,气喘吁吁地奔至殿外。
“皇上,昭阳宫那边……”
他急得喘不过气来,皇帝忧心如焚,断喝道:“究竟怎么了?!”
“云贵人她……她……”
秦喜颤声道:“晨妃娘娘前去探视,不知怎的,云贵人她……居然好了!”
秦喜不知是惊还是疑,说起来有些语无伦次。
元祈听得直皱眉头,微愠道:“妇人小产之难,又怎么会好了?”
他想起昨夜晨露所说,心中也生出疑惑,起身便往昭阳宫而去。
昭阳宫中,一片宁静祥和,皇帝急急入殿,却见殿中气氛凝滞诡异,云贵人双目红肿,却居然静坐在高椅之上,端着一盏杏仁酪小口喝着,衣衫稍见凌乱,神态举止间茫然呆滞。
皇帝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目视皇后,见她端坐有如泥塑木雕,美眸中光芒复杂。
“这到底是絮么回事?!”皇帝略带些明了,又有些疑惑。
“皇上,所谓庸医误人,自古如此,更有人见风就是雨,乍惊之下才引起昨日搔动。”晨露在旁端详着檀木雕花椅的纹路,似笑非笑地微讽道。
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看了看皇帝,嗫嚅道:“云妹妹未曾有孕……”
“御医呢?!那日在场的证人呢?!”
皇帝气得发昏,只觉得这一场儿戏,简直荒诞,他怒极反笑。
“云萝这孩子体质孱弱,碰撞之下,当日伤口迸裂,鲜血淋漓,她自己也生出误会,臆乱幻觉之下,真好似自己腹中有胎儿夭折……皇上且恕我照管不周……”
皇后哭得哀怨,以袖掩面,众目睽睽之下,只觉无地自容。
皇帝听着更觉蹊跷,正要开口再问,却见晨露曼然一笑,使了个微妙的眼色,飒然起身道:“我要回宫了……皇上的辇舆送我一程如何?”
两人携手齐出,不顾身后云萝蓦然低泣,皇后颓然跌坐,满面怨读。
皇帝步入中庭,但见满院垂柳繁花素雅馨香,想起与皇后旧日嬉戏其间,那般的脉脉温情,不禁嗟叹道:“芙蓉如面柳如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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