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清平为婆母

清平坊中众人见杨大爷死尸倒地,一时都被震惊疑惑,又是见那弥勒教高手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风崇最先走到了杨大爷的尸身面前,看着他手里紧紧握着的匕首,一时若有所思,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看去,心中却是想起了那日自己被他追着,遇到一群牧童,他却不曾伤害牧童的情景。

“这人还真有点意思……”陈风崇说着,自己将杨大爷逐渐冰冷的尸体抬起,正要弄出去处理,又见孙向景跟着过来。两人在后院几下挖了个浅坑,将杨大爷的尸身放入其中,孙向景从锦囊中摸出一个略大的瓷瓶,拔开盖子,将其中散发出怪异气味的**倾倒在杨大爷的身上。

一时烟雾升腾,只见杨大爷的肉身顷刻之间化去,一切肌肉皮肤,连着骨骼都是成了血水,渗入地面,衣物倒是一应完好,却是因为孙向景的蛊药只对血肉之躯有用。

陈风崇用一旁的木棍挑了挑杨大爷剩下的衣服,突然看见一本小小的本子,也是不曾被蛊药化去,正泡在一汪血水之中。也是本着以防万一的想法,陈风崇伸手就要去拿那本册子,一时又是被孙向景拦住,又见他伸手掏了一包药粉出来,小心撒在血水之上,这才自己带上冰蚕丝手套,伸手去将那本快被泡烂的小册子拿了出来。

陈风崇只得看着孙向景翻动那本册子,自己也不敢上手。好在孙向景最初就是长于手上功夫,对付这等被血水泡过的册子倒也自如,手指灵活翻动,又不破坏册子本身,一时倒也是颇有手段。

这小册子只有一掌大小,似乎是记载琐碎事务所用,也是贴身所藏。若非杨大爷一时身死,只怕也不会被众人看见。只是这册子已经在血肉之中浸泡了许久,那杨大爷的书法又是狗爬一般,孙向景和陈风崇好生分辨了半天,也不曾从中看出什么东西来,只得些无用的支离语句。

孙向景看了半天,无甚收获,也是觉得无聊,正要将这册子丢回坑中,随杨大爷一同掩埋,陈风崇却突然看见册子最后一部分文字,貌似鬼画符一般,实则并非汉文,而是异族文字。两人对各族文字都是不甚了解,众人之中也只有徐方旭会说些许吐蕃话,一时间也不知道其中意思。

因着这东西实在不吉利,两人也不好将其带回大堂之中去请长生老人观瞧。还好陈风崇随身也带有本子和笔,便舔了舔笔尖,小心将这册子上的异族文字誊写在自己的本子上,几番对照无误之后,才将这本子依旧丢回了土坑之中。

也是两人都是练武的,模仿能力都是高超;陈风崇自己又是鼓捣各种古玩,也曾跟一些名家学习过些许誊写拓印的法门,这才将册子上十分陌生的文字誊写下来,没有什么错漏。

大堂之中,众人都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议论纷纷。在清平夫人和陈风崇的重要日子发生这等事情,众人也是觉得颇有些不妥当。好在清平夫人心胸宽广,倒也十分看得开,并不觉得这事儿如何,又是几句话叫大家依旧吃喝,不必将之前事情放在心上。

清平坊的众人倒还好,他们在坊中多年,虽甚少见过这等场面,但寻常打斗闹事却也见得不少,又是知道夫人有心将此事就此避过,不再提起,众人自然也就顺应清平夫人的意思,不一会就将方才之事忘在脑后,依旧饮宴。只是众人举杯之时都不经意看向长生老人,也是对这位老神仙的武功钦佩万分,频频朝着长生老人举杯。

只是陈同光老两口不曾经历过这等江湖之事,一时都是有些惊慌,特别是陈老夫人,见了那杨大爷被人一手捏爆心脏,实在是惊惧万分,加之恶心欲呕,却是一时半会适应不了。清平夫人也是十分善解人意,知道此番的事情给婆母娘留下了阴影,却也是两人关系进展的大好机会。她自当把握许多,抓紧机会改善自己在婆母娘心中的形象。

随着清平夫人一个眼色使出,清平坊内众人自然是纷纷解意,自有几个能说会道的小厮纷纷站起,来到陈老夫人面前举杯相贺,不住说着自己这段时间与陈风崇往来时的体会,夸赞陈风崇的种种好处,又是不经意间提起清平夫人和陈风崇的各种相爱,相互照顾,一时也是叫陈老夫人忙着应付,分不出神来想起他的事情。

谁家的老娘不喜欢别人夸儿子,陈老夫人自然也是这般。她自与陈风崇分别了时机年,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今日看到这般景象,更是觉得自己当年将儿子推入武林之中很是不妥,心中愧疚难当。可是一听众人数说陈风崇的种种好处,老夫人一时又是有些骄傲,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这些话听在耳中却是毫无不妥,叫老夫人十分受用。

所谓“众口铄金”,陈风崇的形象一时间在陈老夫人这边变得十分英伟高大。加上众小厮们总是“不经意”间带上清平夫人,一时也是叫陈老夫人对这个儿媳改观许多,愈发觉得她这些年不易,还要分神照顾自家儿子,实在是难能可贵。

清平夫人见火候差不多了,连忙也是端着一杯酒过来,笑骂道:“这些小崽子,黄汤灌多了,尽是瞎说。娘,您可别信她们,风崇自然是好的,我却远远不如。好在我与他同门一场,终归是有些情谊,这才有幸高攀,日后却还是要他多多照顾。”

陈老夫人一时笑弯了眼,不住说道:“好媳妇儿,好媳妇儿!哪里是他照顾你,分明是你在帮衬他!家有贤妻,莫过如此。为娘之前与你不熟,却是还有些误会,若不是这几位小哥提起,只怕为娘还要被蒙在鼓里呢!你也是,怎的不跟娘好生说说,却叫娘落了这般不是?”

清平夫人一听,知道婆母娘这下是彻底想开了,一时又是娇笑着道:“哪里有自己夸自己的道理?不过儿媳之前失仪,却也是我年轻不懂得,还要娘时刻提点才是。今日之事,又是叫爹娘受惊,儿媳有罪,当自罚一杯。”说这话,清平夫人又是将手中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朝着婆母娘施礼致意。

那边的师门众人哪里会不知道清平夫人的心思,也是与她相识相知多年,对她的一应手段也是有些了解。师娘这边更是毫不在意清平夫人之前话语之中,连着自己对她的教导帮衬都一应抹去,反而也是站起身来,朝着陈老夫人说道:“老姐姐,你可别怨我。我自待几个孩子都是亲生一般,奈何自己就是个村野的,倒是带坏了孩子们。这丫头今后入了您的家门,自是打也打的,骂也骂得,您替我多多教训就是。小妹自知理亏,也只好自罚一杯,向老姐姐谢罪了。”说完,师娘也是一饮而尽。

陈老夫人连道“不敢”,这两日与师娘相处下来,她也是觉得师娘贤惠开明,道理精深,远远不是自己一个官宦夫人所能比拟。如今师娘这般说,却是将她捧得无边高,一时又是叫老夫人十分高兴感动,连忙也是将面前杯盏喝了个干净,一把拉住清平夫人的手来,又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不住念叨:“好孩子,好孩子……”

师娘见状,朝着清平夫人一笑,也是来到陈老夫人身边,劝她多用些饭菜,少进些酒水,直说自己等人都是粗人,饮酒无度,却是比不得陈老夫人。要是今日将老夫人灌醉,还不知要如何自处才好。陈老夫人又是欢喜着又喝了一杯,直说不碍事,大家都是一般,喜事临头,多喝几杯也是无妨。

也真是清平夫人和师娘在带人接物上已入化境,世事洞明,三言两语便能哄的陈老夫人欢喜。原本那陈老夫人就是大家出身,虽然后来家道中落,自己嫁到陈家,可是骨子里的秉性却是难改。朝中大户,往往对武林中人有些偏见,认为其不过是山野村夫,既不通礼数,也不懂规矩。陈老夫人虽然不是这样想,但是多少受些影响。今日师娘靠着踩和自己,将陈老夫人一时捧高,又是早早给她展示了自家的礼数,自然骄傲陈老夫人飘飘然满意,只觉得一时看什么都顺眼,再没有什么隔阂芥蒂存在,一时与两人愈发亲近。

看着清平夫人一脸娇羞的样子,陈老夫人心中暗叹,自己许是苦日子过惯了,却是不能看见别人的好处。这姑娘美貌大方,又是有着偌大基业,顶尖武功,哪里还会配不上自家儿子。加上长生老人和师娘这对神仙眷侣,教出来的孩子自然是哪里都好,无需挑剔。一时之间,陈老夫人也是被这群人的江湖义气感动,收到他们直来直往性子感染,自己也是开怀许多,再不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一意忙着欢喜去了。

另一边的陈同光和长生老人见此情景,相视一笑,遥遥举杯,双双共饮。

直到此时,陈风崇和孙向景才从后院回来,眼见得厅中欢喜,知道清平夫人已经将事情处理妥当,自然也是暂时不好提起小册子之事,也是坐回宴中,继续饮酒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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