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

流水潺潺。

秦权伸出手，揪下来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你看，人就是一种双标的动物，你可以杀我，我不能杀你，你可以拿我的东西，我不能拿你的东西，所以所有人都喜欢圣人，因为圣人以德报怨，我拿了你的钱，你还不会报复过来，所有人都希望读书人多出几个圣人……”

秦权的手拔下来好几根草，像是在发泄什么，然后他回头看了黑影一眼，“所有人都想自己过得好，过得比别人好，但总要有人过得不好的啊，没人想过这个问题，或者有人想过，因为他比别人过得好，他就不说了……”

他说着，一脚将面前的石头踢到小溪深处。

武元华看了秦权一眼，捡起一块石头，递给了秦权。

“你干嘛？”秦权傻眼，“我不过是发泄一下，你真把我当孩子了？”

“你说话都没有条理，你多发泄一下，说不定就能有条理一些。”

武元华又捡起了一块石头……

秦权发现，一个两个的，就没有正常的！

他气恼的将石头丢出去，摸了摸头顶，还好，好像已经开始结痂了，但还是黏糊糊的，还有脖子和小腿，他被黑影弄得浑身都是伤，一想到这个他就很烦。

他扭过头怒视着黑影，“你师傅，那个叫做卢六指的，他就是氏族的一条狗你知道吗？你要想办法做人！你不要做狗！你们自己都把自己当做狗了，别人干嘛还把你当作人啊？”

他起身，走到黑影面前，“跟着我，学学怎么做个人吧！”

说完，他就要解开捆绑黑影的绳子。

走了两步，他走不过去，一回头，武则天拉着他的衣袖，“杀了他。”

“你有没有搞错啊？他是个人啊！我杀了他卢六指，因为卢六指无药可救了，我问什么都不说，这样的人，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看法，我说什么都没用，但是他不一样，我看的出来，他什么都不懂，我可以教他。”

“他该死。”武元华幽幽的看了秦权脖子上的伤口一眼。

秦权哼了一声，“不杀，我教他。”

他解开了捆绑黑影的带子，重新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伸手，秦权撤下了黑影脸上的面罩，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这还是一个孩子。

稚嫩帅气的外表，微微抿着的薄嘴唇，剑眉星目，煞是好看。

就连秦权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有点小帅。

当然，肯定比不上自己的！

秦权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小家伙抬起头，他想不明白。

是的，明明他占据一切优势，匕首都抵在秦权脖子上了，为什么不过是叹了口气的功夫，一切都逆转了呢？

秦权笑了。

“你和你师傅都犯了一样的错误，你师傅的铁葫芦让我吃了一个闷亏，你脚上的刀子也是一样，你知道你师傅是怎么输的吗？他见到了我的左脚受伤之后，居然不再理会我的左脚……”

说着说着，秦权反倒是笑了起来，“你也是一样，你认定我的左脚中了你的左脚，可是我是个瘸子啊！”

瘸子有一个很关键的点在于，他们惯用一条腿。

说白了，正常人左脚受伤，可能会下意识的用右脚反抗，避免没办法踢出最好的效果，但是瘸子不会，他惯用那条腿，哪怕受伤了，依然是那条腿！

秦权微微的笑着，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瘸，反倒成了一张底牌！

少年愣住了，回忆起昨晚的情况，他肠子都悔青了！

他有些不服气！

看着少年撅着的嘴，秦权差点笑疯了！

他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忍不住摇了摇头，“从现在开始，你的命是我的，从你输了的那一刻开始，你已经死了，现在我才是你的老师，现在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少年微微皱起了眉头。

秦权刚要开口，就被武元华拉了一把，“圈*养起来的，都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秦权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少年这种，要么就是死士，要么就是家奴，是不配拥有名字的。

十三四岁，正是要面子的年纪，少年人倔强的将脑袋看向一侧，就好像一只倔强的公鸡。

“好了，从今以后，你就叫做秦明吧，我希望你能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看着秦权非常满意的样子，武元华忍不住开口道，“不管怎么说，你杀了他师傅，他又是师傅带大的，就好像你杀了他父亲一般，你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真的不怕他报复？”

“谁说我要把他放在我身边了？”

秦权嘿嘿一笑，“柱子和石头闲着也是闲着，帮我带个娃娃也不错。”

说完，他伸手拎着秦明的后衣领，一路返回马车，会村里去了。

当他返回院子里的时候，看见长孙皇后红着眼睛站在那里，立马上前安慰道，“姨娘，这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这个庄子里，还没有我做不了主的！”

长孙皇后先是一愣，随后往前一步，但很快又止步不前了。

秦权，名义上已经不算是他的孩子了……

她勉强笑道，“这不是担心你么？你这孩子，快跟姨娘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说这话，她的手已经摸到了秦权脸上，看着脸上残留的血痕，心中一阵一阵的揪着疼……

“姨娘，我这也就是看着疼，其实一点都不疼。”

秦权哈哈笑着，先回房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再出来，看上去清爽多了，躺在院子里和长孙皇后闲聊。

“姨娘，昨儿那小鬼功夫俊得很，我一招猴子偷桃，你猜他怎么着……”秦权说不下去了，原本还打算向韦小宝学习，把姨娘逗笑了就好，谁知道姨娘居然哭了起来。

一时间，秦权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好在很快就有人给秦权解了围。

“秦公子，庄主来啦！”柱子大叫着跑了进来。

秦权一下子傻了，急得团团转！

“天杀的，天杀的，昨天那个黑大个才过来，今天这个老强盗也跟着过来了！”他叉着腰叫骂，“石头！柱子！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腊肉腊肠全都收起来，只要是能拿起来的，全都收到库房去！我亲自上锁！”

看着秦权急得走过来走过去，长孙皇后笑得前仰后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