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玉碎1

第18章 玉碎(1)

这世上,从此又多了个心死之人,吞噬着仇恨,如行尸走肉般存活着……

夏日炎炎,没有一丝风,街面上空****的,叫卖的声音,在蝉鸣之间,也显得沉滞沙哑。

酒楼中,有咿呀作响的琴声,和着小二如乐声一般的唱菜,遥遥传入人的耳中。

“裴世兄今日随兴而吟,却已是夺了满席的风采,来日必将高中传捷!”一位头戴银丝进梁冠的青年举人,一边以箸夹着桂鱼腹侧的嫩肉,一边兴奋地大声赞道。

“陈贤弟谬赞了,兄虽一时侥幸,却也不过诗词小技,如今天子圣明,以国策甄选天下贤才,以我之萤珠之华,又何敢在天下英杰面前夸耀?”

裴桢此时不过双十年华,生得白面端秀,他一边谦逊地回答,一边望了望空旷的街间。

“听说安、平两位藩王,今日便会入京。”

旁边的陈豫见他若有所思,便想起一事来,趁着酒兴提了起来。

“根据先帝的例规,藩王的护卫兵士须在京城外十里扎营,所率从人,不得超过百骑。”

陈豫乃是京城人士,此次在其余入京的举人面前,侃侃而谈。

裴桢听到此处,眉心不为人察觉地一蹙,想起家门数里外那连绵突兀的营帐,又想起独留家中的妻子,心中隐隐生出不祥来。

但愿这些兵士,勿要滋扰四方……

他默念道,想起自己与娇妻一路行来,艰险无数,不由得胸中发酸,悲从中来。

他与妻子尹氏,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家中也订下婚约,不料,当今国丈依仗权势,竟要强娶尹氏为妾。

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激愤之下,仗着酒意去劫轿,险些命丧黄泉。

危急时刻,气度不凡的一男一女出手相救,并未留下姓名,就飘然而去。

唯一记得的是那神秘女子,如冰雪般清冽的眼眸……

“世兄……世兄?”陈豫轻轻摇晃,才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瞧着他大梦初醒的样子,在座的另一位举人笑着调侃道:“裴兄必是惦念家中娇妻了!”

在众人的大笑声中,裴桢正要反唇相讥,却听街上一阵鼓乐肃穆,巨大的喧嚣声由远及近而来。

但见仪仗如云,冕伞器皿迤逦而来,一行车驾辚辚而来,中央最为华盛的两座,便是二王的所在了。

众人瞧着这旌旗蔽天、冠盖如云的盛景,正在啧啧称赞,裴桢心细,一眼便看到了车后的浩**队伍。

“那是平王的随从吗……竟敢逾越规制吗?”他低声喝道,语带惊怒。

陈豫伸颈一看,却见那些金玉器皿,有意无意间,在数量和色彩上,已经超出一个藩王所应有的程度了。

“《周礼》云:天子九,诸侯七……那八道金樨是怎么回事?”

裴桢冷笑道:“看来平王殿下,也不甚安分呢!”

陈豫大惊失色,连忙阻止道:“世兄不可妄议朝政!”

裴桢毫无惧色,笑道:“我辈学圣贤书,正是为了扫平宇内妖氛……”

几人正是年少气盛,值此大事,不免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说到激昂处,各个热血上涌。

此时小二叩门而入,送上了一道上八珍里的炙烤鱼唇,笑着哈腰道:“这是隔壁雅间的客人送给诸位的。”

众人一时惊讶,满腹疑惑间,终于发现这雅间虽然独成一体,却板壁甚薄,大约是刚才说得尽兴,声音不免大了些,让隔壁客人听了个真切。

他们面面相觑,惊疑之中,刚才的一腔热血,都似被一盆冰水浇熄。

举座之中,唯有裴桢面色如常,“大家不必担忧,对方既然赠以珍馐,便断然不会有恶意的!”

晨露与瞿云悄然下楼,已无心再看这满街盛况。

两人朝着翠色楼的方向直行,烈日当头,一路上也未见多少行人。

走到那条青楼粉街之上,但见门户冷落、一派萧条,与平日的华灯香氛、艳帜高张相较,简直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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