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Nina还是赢了,百转千回,沈沐还是回到了她这一边,想到这里她眼光不觉又盛气凌人起来,问:“你想听听他的声音吗?”
她的说辞,好像小孩手里捧着变形金刚,问另外一个没带玩具的小孩,‘要摸一下我的玩具吗?’
步宴晨看着她,她没说想,也没说不想,而是用不屑的口吻道:“沈沐真的在美国?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还是把周导交给我吧。”
Nina知道她用的是激将法,她自然根本不想让步宴晨再和沈沐有任何瓜葛,但沈沐好似一直关心着SOS线上营救这个游戏,她才刚赢得比赛,沈沐的跨洋电话就打来了,他开门见山的让Nina把周树离送到美国,并意会让步宴晨和他进行一次简短的对话。
沈沐的这手安排直接让Nina此前抢先示好,再借刀杀人的计划胎死腹中,也振聋发聩地敲打她,虽然他远在万里之遥,但Nina心里的小算盘,不论怎么掩饰,怎么假借人手,都瞒不住他。步宴晨他护定了,他护的人,谁都别想伤害。
所以此刻的Nina非常之郁闷,她没想到沈沐居然真的会为了步宴晨,关心SOS线上营救这种游戏,原来真的只要自己在意的,再小的事都是大事,而不在意的,生死都能无动于衷。
Nina拿出一个卫星电话,干脆利落地播了一个号码,然后递给步宴晨,对她说:“沈沐在不在美国,你自己问他吧,替我转告他,周树离我已经送上飞机。”
步宴晨将信将疑地接过电话,电话那头很快传回来一个低沉得很有特色的声音。
“Nina。”
他的声音辨识度很高,步宴晨听得出来,那就是沈沐的声音,三年了,她已经三年没听到这个声音了,有的时候她真的以为他死了,而现在,最起码她能确定他还活着,她手不自觉捏紧了电话,对他说:“是我。”
这两个字换来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浅浅问候了一句:“还好吧?”
步宴晨无数次的设想过她见到沈沐的场景,她一定要向他大倒苦水,她一定要对他诉说维持业务之艰难,控诉他逃避责任,把一个烂摊子扔给她,但真正和他说话的时候,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人若即若离的‘还好吧’三个字,轻飘飘的把所有事情一概而括,也不知道他问的是她还好吧,还是业务还好吧,或是他的手下还好吧,抑或他的钱还好吧。
反正都不是很好。
“你觉得呢?”步宴晨的脸被他这句轻飘飘的问候气成豚鼠,连珠炮似地追问:“你为什么离开Destiny?听Nina说你在美国,加入了Fate,还把周导也绑架去了。”
“把周树离送到美国,是我的意思。他……留在你身边不安全。”沈沐对步宴晨说。
步宴晨诧异:“为什么?”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用难得的耐心语调说:“你现在所处的,是风暴的中心,这场风暴不止关于Fate和Destiny,这是一场你无法想象和应对的风暴。羽伶,你做回步宴晨吧,从这场风暴的漩涡中离开,越远越好,最好远到我都找不到。”
印象里,沈沐从来没有这么语重心长地劝过她,以前不论什么事,他都是说一不二,没有这种商量的措辞,当然,他的话步宴晨从来就是选择性接受,他应该知道步宴晨吃软不吃硬的秉性吧。
他肯放下架子用这种语气说话,证明他真的希望步宴晨远离这趟浑水,所以才会用这种步宴晨容易接受的说话方式。
但步宴晨能接受吗?他三年不回来,步宴晨苦苦支撑了三年,现在他却让步宴晨放弃,他自己当了逃兵,当了叛徒,哪怕他对步宴晨说一声‘你来Fate,我罩着你’,步宴晨也敬他是个合格的师父,但他却没开这个口,反而让她把位置让出来,把Destiny的资源渡让给Nina吗?
“为什么?我不明白。”步宴晨看向Nina,Nina不明所以白了她一眼。
“你当然不明白,你触碰了这个世界的禁忌而不自知,你绞入了这个世界最为腥暗的漩涡还洋洋自得,你以为你面对的是什么?是Fate吗?不,你面对的是你绝对想象不到的处境。”
“我面对的是什么?是那个什么永生殿吗?”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
“告诉你只会勾起你的好奇心,而好奇心终究会害死你。”
罗博终究用‘世界本源’的秘密,把宁霄鸿带到了仓库改建的博物馆,然后在隐藏的暗格里,找出了一个记忆体,那个记忆体放置在宁霄鸿都绝没想到的位置,在一块墙砖的后面。
“这的确是我爸爸留下来的记忆体,你们从哪里得来的?”宁霄鸿小心翼翼地把记忆体取出来,仔细观察后发现这的确是他父亲留下来的那一份,而且封口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按照干预案的策划内容,这份记忆体应该是一个甲供材料,也就是说,这个记忆体是由委托人王源教授提供的,罗博自然不能这么告诉宁霄鸿,他只问宁霄鸿想不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世界本源的秘密。”宁霄鸿肯定的说。
“世界本源究竟是什么?”
“一种源代码,一种能赋予机械类似生物智慧的源代码,一种能把人类记忆转换成代码传输、储存的源代码,如果把记忆再植技术比作一种软件的话,我只会操作和检查逻辑错误,而无力进行深层次修改,只有掌握世界本源的代码,我才能系统的对我父亲的技术进行改良。但……”宁霄鸿深深地皱起眉头。
“但什么?”
“我父亲生前说过,世界本源,是祸根,掌握它的人,都不得好死。所以他死后我一直没找到遗嘱里说的第55号记忆体,也没起疑心,因为他可能根本没想给我。我也曾试图找过,但一直没找到,没想到它今天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我面前。”
宁霄鸿抚摸着55号记忆体,就像抚摸至亲的侧脸,冰凉的触感让他回忆起他父亲最后那段神智不清的时光,他隐约记起,父亲对他说起世界本源的时候提到过一个单词‘Eternals’即‘永恒族’,而他提到这个词时所表现出来的惊恐,犹如见到恶鬼从岩浆出浴,天堂从云端倾覆,百鬼夜行,诸神黄昏。
“所以你觉得这种技术践踏了神的禁区,你觉得你父亲的死,是神罚?”
宁霄鸿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说:“你试过一个人,死到没有任何生命体征,还开口和你说话吗?”
“你爸爸他……”
宁霄鸿眼神漠然的抬起头,但表情却是那么的狂热,仿佛心里有一团火,逐渐壮大,融化冰封身体的冰川,那团火逐渐肆虐,冲**体的禁锢,突破人间的穹顶,直冲苍穹天际,烧向那永恒的宫殿。
美国康斯顿大厦顶楼的落地窗户前,映着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
那个男人拿着电话,看着窗外迷离的繁华,一种空洞洞的感觉像蚀骨之毒一样蟠踞在他的身体里,让他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惶恐,他感觉手里的电话不是电话,而是一把利剑,面前隔空悬浮着一个女人,一个让他欣赏的,让他感觉唯一真实的女人。
但此刻他手里的剑剑心却指着她的心脏,他不敢靠近她一步,哪怕就一步,剑就会不受控制地插进那个女人的身体,可他无法后退,她就站在他必经的路上,他也无法丢弃那把剑,那是他弑神的倚仗,他只能让她离开,可一条条从地底至暗处伸出的触手,已经把她纠缠着固定在了他的剑锋所指之处。
“沈沐。”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姐。”沈沐不自然地放下电话,转身看向款款向他走来的优雅女人,那个女人长着一张文艺复兴壁画里天使一般洁白的面庞,一双颠倒众生的眼睛,她穿着一袭绿色长裙,婷婷如清池里的一支水仙,神情恬静如斯,声如银铃天籁。
她缓缓走到沈沐身前,眼睛瞥向他手里的电话。
“是Nina打来的。”沈沐向她解释道。
“Nina那边,没什么问题吧?”吉拉挽着沈沐的手臂,无意得把身子靠在他的身上,她的身子看上去很单薄,却又棉软至极。
“没什么问题。”关于步宴晨的事,沈沐没向她透露半个字。
“葛楠皇爵邀请我去参加晚宴,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吉拉用两根手指封住沈沐的嘴,对他说:“回来再处理吧,葛楠皇爵可是我的大贵人,不宜让他久等。”
沈沐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温柔似水却洞悉一切的眼睛,仿佛在说:“你嘴里再敢蹦出半个‘不’字,我就让步宴晨见不到今晚的月亮。”
“我换套正装。”
“去吧,我在这等你。”吉拉轻轻把他往更衣室一推,半坐在他的办工桌上笑吟吟道,待他走进更衣室后,吉拉的笑容渐冷,冰霜仿佛天降,让整个办公室的气温骤降三度。
步宴晨电话打到一半,那头却没了声响,她怅然若失的站在风里,一架飞机从她头顶起飞,仿佛带着她的思绪飞到了彼岸的云端,她落寞地看着那架越飞越远的飞机,恨不能跟着那架飞机一起直插云霄,然后鹏程万里,走一个无牵无挂。
她拧着头把电话还给Nina。
“A318,周导就在那架飞机上。”Nina对步宴晨说,她像打赢战斗的将军,走到步宴晨面前耀武扬威地问她:“沈沐和你说什么了?”
步宴晨对Nina道:“先让我和周导通电话,我要确定他在飞机上。”
Nina无奈一笑,嘀咕了一句‘那么不信任我’,倒也爽快地拨通了电话,交给步宴晨,步宴晨接过电话,确认周导的确在飞机上,而且是飞往美国的航班。
电话那头原本响起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但很快,那个男人就让周导听电话了。
“我是在飞机上,飞往美国,羽伶,你听我说,三件要紧的事你一定要记住,第一件,不要来找我,我到美国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来找我;第二件,宁霄鸿的案子不要再深究,但宁霄鸿要尽一切力量保住,相信我,他很重要;第三件,辨忠奸,丰羽翼,蛰霜雪,我最大的遗憾,就是在你身边那么久,没有帮你丰满你的羽翼,很多时候,我分不清忠奸,但现在,我想你已经能看清了,羽伶,为Destiny效力没有错,但这得有个前提,也要有条后路。”周导对步宴晨道。
“周导,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您说的话我记住了,可是沈沐他……他让我全身而退。”
“糊涂,有些事一旦卷进漩涡,就只能披荆斩棘往前走,半途而废你以为就安全了,错!自古争夺帝王将相哪个半途而废的有善终?何况你现在被卷进的漩涡是人类历史上开天辟地头一遭,你现在走在钢丝上,前面的路很危险,但千万不要有回头的念头,一回头,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羽伶,你记住,身在混乱的时序,唯有站到至高,方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命运,生死,必须站到最高,才能重新由自己主宰!”
周导说完这些话,就把电话交给了其他人。
步宴晨愣愣地站在Nina身前,她最信赖的两个人,一个让他离开,一个让他往前走,她不知道该听谁的。
“现在可以告诉我,沈沐对你说了什么?”Nina问步宴晨道。
“什么都没说。”步宴晨转身往地平线的城市走去,她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高兴是终于知道沈沐没死,也知道了他的下落,同时他还把周树离接到了美国,沈沐从来不会做无缘无故的决定,他把周树离接到美国,一定有他的用意,至少周导的安全应该无虞。
但她又感觉气愤,气愤于沈沐还那样对她,也不知这个男人究竟把她当做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步宴晨,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你走,我替你安排去处,如果你留下,那么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敌人了。”Nina在步宴晨的身后道。
步宴晨的确要好好思考这个问题,但又懒得理Nina,一个人径直往公路走去。
柳琪琬跟踪罗博和宁霄鸿来到废弃仓库,她原本想找其他进去的入口,伺机进入仓库察看宁霄鸿在里面搞什么鬼,却发现仓库的后门隐蔽处停着几辆行政级轿车,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和两辆奥迪A8。
三辆车子里人头攒动,看起来像是埋伏宁霄鸿的,他们似乎在各个路口和仓库里面都装了监控设备,一帮人躲在车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监控看。
“王教授,他们找到第55号记忆体了。”坐在奔驰S级后排的王源教授正闭目养神,他领座女秘书把仓库里的监控屏幕递给他看,但王源教授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把屏幕重新推了回去。
“只要按照设计剧情发展就行。”他有气无力的说,他的声音很憔悴,好像每发出一个音符,都要花半身的力气。
秘书点了点头,从扶手箱拿出药丸和水,嘱咐王源教授,该吃药了。
“不急。”王源教授睁开浑浊的眼睛,艰难得抬起手,摸了摸后脑勺上的疤,那道疤的皮肤下,隐隐闪烁着红光,好似他的脑子里,植入了什么设备,而秘书为她准备的药,也是抗排异的药物。
王源教授的头缓缓转向窗外,怔怔地看向远处一个丛枝叶茂密的灌木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让他远远地对着那里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柳琪琬拿出手机,想要拍下那三辆黑色的轿车,但手机镜头拉近以后,却发现一件恐怖的事情,那辆奔驰车后座车窗里,探出一张形容枯槁的老人的脸,那是一张苍老到可以用蛇皮来形容的脸,眼睛浑浊的仿佛小时候邻家男孩玩的弹珠,给人的感觉是死气沉沉地,就像一颗死人的头颅悬在车窗外,最可怖的是他两只眼睛居然盯着自己。
柳琪琬看到屏幕里那张老脸,猛然一惊,他分明在注视着她!可他们相隔数百米,自己又隐藏在灌木丛中,他怎么发现自己的?
正当柳琪琬惊乍的时候,她手机的屏幕突然黑了,然后仿佛种了某种病毒,一个个程序不断打开,一个个对话框不断闪现,她感觉到手机迅速变烫,急忙把手机从手里扔掉,然而手机还没脱手,就‘碰’一声爆炸,炸得柳琪琬的手鲜血淋漓!
“碰!”一声脆响惊动两辆车里穿着西装的黑衣人,其中一辆车里的四个人立刻下车,往爆炸声传来的地方包抄过去,而王源教授听到这个声音,似早有预料,眉梢都没震一下,只是重新闭上眼睛,把头靠在车子的头枕上。
罗博和宁霄鸿也听到了仓库外传来的轻微爆炸声,但这么轻微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此时的他们正在打开55号记忆体,宁霄鸿发现55号记忆体被加了生物密码,但破解起来对他而言并不难,很快,他就通过设备看到了记忆体里的内容,但里面的内容却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宁霄鸿的父亲并没有把‘世界本源’的代码放在记忆体里,因为代码库太过庞大,记忆体根本储存不下,他通过55号记忆体告诉宁霄鸿,他把世界本源的代码放在了一个AI芯片里,要获得世界本源的代码,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那个AI芯片,植入自己的脑中!
可是第55号记忆体里,根本没有说这个AI芯片究竟在哪里。
“你找到‘世界本源’了?”罗博问他。
宁霄鸿摘下VR设备后,失落的摇了摇头,他说他累了,实在不想再找什么世界本源,他只想当一个普通人,希望罗博也好,柳琪琬也好,王源也好,能够高抬贵手放过他。
他从设备上取下55号记忆体,然后当着罗博的面把它摔碎在地,然而就在这一地的碎片里,他看到一个闪着银色光芒的东西,它似是嵌在记忆体的机构里,宁霄鸿蹲下身,从碎玻璃中拾起了那个银色的东西,发现竟然是一个芯片!
AI芯片?这就是55号记忆体里所说的AI芯片!
仓库外的王源教授从监控里看到这一幕,原本浑浊的眼睛忽然一下变得清明,他直起腰,两只眼珠子死死盯着显示器里,宁霄鸿从一地碎玻璃里捡出的东西,他颤抖着手把屏幕放大,放大,终于确认宁霄鸿手里拿着的,的确是一块AI芯片。
“怪不得我把你的办公室,你的家翻遍了都找不到,原来你就把它藏在记忆体里!宁长远,你想的可真够长远的,你没有给55号记忆体加密,因为你知道不论什么密码我都能破解,你只是把它藏在了一个我永远不可能找到的地方,因为你料定我绝对不会把记忆体打碎,因为这是找到AI芯片的唯一线索!不破不立,宁长远,你至死都防着我!”
王源的双眼迷成一条线,对手下几人使了个狠辣的眼色,令他们把仓库所有的出路全部封死,他要宁霄鸿手里的芯片。
柳琪琬拖着她的断手,没命地在树林里狂奔,因为她感觉到后面追她的几个黑衣人,各个都不是善茬,他们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几百米的距离,几个呼吸间就追了上来,然后顺着柳琪琬留下来的血迹,杀气腾腾向她追来,行动敏捷地像几头猎犬,不,猎犬都没那么快。
柳琪琬用最快的速度冲回自己的车,终于赶在黑衣人之前躲到车厢里,她点火启动,然后一脚油门车子却没有动!但她明明已经感觉到了车子轮胎的转动,她看了一眼后视镜,竟发现她的车后面站了一个黑衣男人,他正抬着她的车屁股,让她两个后轮悬空空转。
她原本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通过参照物的比对,她发现自己的车的确被抬起来了!她那辆两顿多重的车,被一个看上去并不算太强装的人,很轻松的抬了起来,而且在那个人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狰狞地表情!
这,真的是人类吗?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陆续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柳琪琬急忙把车全部上锁,但其中一个黑衣男人的手往袖子里一缩,然后变出一把小臂长短的钢刀,只一刀,就把柳琪琬车门给劈成了两半,他们把柳琪琬从车里像拎小鸡一般拎出来,柳琪琬被他拖出来的时候从车座下偷偷拿出一柄破窗锤,在那人抓着她领口把她提起来的时候,趁机一锤砸在了他的脸上。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锤划破了那人的皮肤,让他的‘脸皮’整个从头部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金属骨骼!他竟真的不是人,它是一部机器!
那部机器猩红的眼睛盯着柳琪琬,他好似很不满柳琪琬的困兽之勇,它眼中红色的光芒大盛,然后手刀一下刺进了柳琪琬的腹部,柳琪琬的脖子被他捏着,双脚离地,双手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刀,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蓝色的天空,直到她的天空被血染成了鲜红,才感觉腹部的异物被缓缓抽出,然后全身的压力从腹部释放,她感觉一阵痛楚,又感觉一阵没来由地轻松,慢慢的,天,黑了。
而那四个男人,很有默契的站在一起,宛如举行一场祭祀的仪式,把柳琪琬重新塞回她的车里,一把火将车引燃。
四条混沌的身影,在熊熊烈火四周,超度。
宁霄鸿拾起AI芯片,那个芯片透着紫色的斑斓光泽,拇指大小,形状像一片树叶,质地近似水晶,不,应该是硅晶,由硅晶包裹着三枚钛合金的触角,触角的缝隙里,残留着黑褐色的物质,看上去像人体的组织。
“这是什么?这就是世界本源?”罗博瞪着眼睛看向宁霄鸿手里的东西,他根本辨认不出那是一枚芯片,因为这东西和罗博通常所见的芯片完全不一样。
“没错,这就是世界本源!”一声苍老的声音从仓库二层传来,罗博和宁霄鸿同时抬头向二楼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站在了二楼的廊道上,他的身后站着几个黑衣人,而仓库的正门也被打开,四个黑衣人缓缓走进仓库,其中一个整张脸都挂了下来,露出狰狞无比的机械骨骼。
“王教授?”宁霄鸿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二楼的王源,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脸皮白到几乎没有一点血色,手脚已经开始浮肿,脸上甚至出现了那种青绿的瘀斑,罗博看得分明,那分明就是尸斑!
罗博感觉到来者不善,他环顾一脸尸斑的王源和他带来的几个脸上毫无人类表情的黑衣人,特别是那个整张脸皮都挂下来的机器人,瞬间感觉不寒而栗,他护在宁霄鸿身前,宁霄鸿也察觉到自己落入了王源教授的圈套,眼神复杂地看向那个自己曾经无比敬重的老师。
“王教授,你怎么了?”宁霄鸿失望地看向王源,他想到了自己父亲死前的状貌,瞬间明白了王源教授对自己做了什么。问他道:“您最后还是走到我父亲这一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样,口口声声说着仁义道德,谈论着人类的未来,说着要封存技术,却都要以身试法,在脑中植入AI芯片!”
“把你手里的AI芯片给我,你爸留给我的芯片逻辑有问题,它没法协调控制我身体的器官,把那个芯片给我,把世界本源给我!有了他,我才能永生!”王源教授隔空向宁霄鸿伸出手。
“永生?!我爸自己都没做到的事,为什么你会觉得他留下来的芯片里会有永恒的答案?!”宁霄鸿怒极反笑,质问王源教授。
“这里面至少有世界本源!”王教授怒吼一声,然后用意识下令黑衣人杀了罗博和宁霄鸿,夺走宁霄鸿手上的AI芯片。
六个黑衣机器人接收到指令的一瞬间,从各个方位向宁霄鸿奔袭而去,速度之快,让宁霄鸿来不及摔碎那该死芯片,那些黑衣人腾空跃起,在空中变换出银亮色嗜血光芒的手刀,两人朝罗博刺去,其他人围攻宁霄鸿,其中一人的刀砍向宁霄鸿拿着AI芯片的手,它要把宁霄鸿的手,连同AI芯片一起生生砍下。
宁霄鸿和罗博大惊失色,哪怕心理素质再杰出,罗博毕竟只是血肉之躯,哪里是这些机械人的对手。
就在六个黑衣人朝他们奔袭而来的时候,仓库外突然传来极速的马达声。
“哄”一辆牧马人冲破仓库大门,擦着罗博和宁霄鸿的身子极限甩尾,把四个黑衣人一下撞飞了出去,另外两个身形一滞,只听得“碰、碰”两声脆响,不知从哪射来的两颗狙击枪的子弹分别洞穿了它们的脑袋,那两个黑衣人瞬间就凌空下坠,落到地上以后没了动静。
罗博和宁霄鸿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突变,甚至没来得及想到趁机逃跑。王源一脸错愕,指挥被汽车压住的四个黑衣人,愤然道:“没死就爬起来!”
“碰”的一声脆响,那辆牧马人被压在下面的四个机器人合力翻了过来,它们拉开那辆车的车门,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连驾驶员都没有!
“是谁?!”王源往后退了一步,把一个黑衣叫到身边保护自己,指挥另外三个继续去抢AI芯片,然而那三个黑衣人行动变得异常怪异,走到一半发现双脚不受控制,都俯下身来爬,爬到罗博呢宁霄鸿身边的时候,手也不受他们自己控制起来,甚至头顶的芯片开始冒出青烟,没一会儿,它们三个的脑袋就炸开了朴。
王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短短几秒钟,他手下六台机器人,就只剩身边一台还完好,其他五台全部……等等,他身边那台!
王源惊恐地转头看向他身边那台自己的机器人,而此时那台机器人的双眼也正漠然地瞪着他。
“关机!”王源惊恐的命令它,但此刻的它似乎根本不接受他下达的命令。
“拒绝执行。”机器人的手刀‘噗’的一声从王源的下颚刺入,刺穿了王源脑中植入的AI芯片,芯片在王源脑中爆炸,那个机械人,也仿佛执行完了它在这世界的最后任务,身子瘫软着倒了下去。
罗博和宁霄鸿看着眼前电光火石般发生的这一切,好一会儿才平复刚才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而百米开外的一棵树的树冠上,祁笑添收起了从落日弥那里收缴的狙击枪,几个跃身便从树上跳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仓库的位置,然后转身往树林幽深处走去,脸上无悲无喜,只带着一个和世界疏离的愿望。
三小时后,就在祁笑添消失的地方,迎来了两个女人,Nina和银狐,此时天开始下起雨,银狐为Nina撑着伞,两人远远地看着警察忙碌着处理两处案发现场,一处在仓库,遇害的是一个老人,他被一个机器人所杀,第二处在附近一辆被烧毁的车里,死者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柳琪琬。
“该死!”Nina掸开银狐的伞,让自己站在雨里,远远看着承载着柳琪琬尸体的那辆车。警察比她们先到,她们已经没有办法去甄别尸体的身份,Nina虽不想相信,但她从警察抬出来的烧焦尸体手臂上,看到了柳琪琬的身份标识器。
“我们走吧,被警察看到就不妙了。”银狐劝Nina道。
“柳琪琬死了,她一定是被步宴晨害死的。”Nina瞪着腥红的眼睛,失魂落魄地站在雨里,如幽魂一般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向死去的母亲和继父交代,柳琪琬,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呀。
Nina的生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她和她的妈妈无依无靠,是继父柳昶收留了她们,柳昶是个医生,也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对她和妹妹一样好,只要柳琪琬有的东西,柳昶都不会忘了Nina,所以她对柳昶和柳琪琬的感情,比亲生的姐妹和父女都要好。
Nina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对柳琪琬和柳昶除了感情之外,还有一份感激,特别是三年前母亲去世以后,柳昶和柳琪琬就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家人,可现在,这个家崩塌,维系着这个家最重要的根绳子,断了!
Nina此刻的感觉比死还要难受,就像有人用刀一块一块割她身上的肉。她是个可以一分钟换无数表情的人,是个说笑就笑,说哭就哭的人,但此刻,她却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她才发现原来人在真正悲伤的时候,眼泪是往身体里流的。
“是Destiny害死了柳琪琬。”银狐同仇敌忾地说。
“是步宴晨!”Nina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凶光大盛,举起三指对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向你发誓,三月之内,我必报此仇,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轰隆!”就在她发完誓后,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好似妹妹柳琪琬在天之灵,听到了她的誓言。
“银狐,马上替我联系‘猎户座’。”
“猎户座?她们……”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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