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男人之剑

林风急忙抬头,却看见一个灰色的影子从天而降,狠狠的抓向自己的喉咙。那爪子迅疾无比,竟然撕裂空气发出滋滋的声响,仅是带起的风就已经给林风的脸上添了几道伤口。

林风甚至来不及拔剑,凭借着近乎本能的直觉抱剑上挑,感到自己似乎撞上了一个正在狂奔的疯狂野牛身上,身体狼狈的翻滚几下,口中更是不要命的吐着鲜血。

“这就是三品妖兽的力量么?”林风心中骇然,抽出了断剑,顺势擦了擦嘴角喷涌而出的鲜血,苦笑自嘲不已,凝神戒备。

灰色的兔子没有再次进攻,但林风却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萦绕缠绵在自己的身上。就像是一个盘旋在天空的鹰隼一样,而自己正是那个被犀利鹰眼盯上死死锁定的兔子。

感受到自己似乎能够自由的活动,林风的心中却大叫不妙。急忙的看向那条白狼先前所在的地方,此时已经空无一物。

“父亲!”林风心中大急,他即便是在迟钝,见到先前父亲那副神态也知道父亲已经是强弩之末,早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急忙抬头,只能隐约的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急速的从草地上掠过,只残留一条雪白至极的线条。看上去是这般的赏心悦目,很有点羚羊挂角的意味。

林风大急,看着仍然拄剑而立无动于衷的父亲,快速的朝着那条白色线条窜去。

灰色的身影再次突兀出现,一道狂暴至极,血腥至极的气机冷冷的锁定林风。与此同时,灰色身影的爪子暴涨,像是一柄暗月弯刀,冷冷的抹向林风的脖颈。

感受着那股灰兔发出,萦绕在自己心头,并且不断翻来覆去不断壮大的血腥残暴杀意,林风张开满是红色鲜血的嘴巴,露出雪白的牙齿灿然一笑。分外的诡异妖娆。

灰色兔子看着林风那股莫名其妙的杀意,不知为何,从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它心头竟然泛起了一丝不妙与烦躁。因此它的暗月弯刀更是暴涨几分,出手也更是残暴几分。

“终于按捺不住送上门了么?”林风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他甚至转过头看着那个残暴甚至残虐的暗月刀芒,轻轻的说道:“那么也好,就先解决你这个只知道逃窜的家伙了。”

靠着自身的弹跳和敏捷而侥幸从林如海手中逃脱的灰色兔子看着眼前稚嫩少年脸上稚嫩笑容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它仓促的收刀,干净利落的再次转生而逃。

“哼!”随着这道轻微的冷哼,一道微微的杀意也随之而起。这道杀意如同此刻山谷中若有若无的清风,如同天上几乎每天都会洒下来的阳光,如同满上遍野的青翠绿色一般,看上去如此的微不足道,甚至若有若无。

可是,就是这道不起眼至极的杀意,却令灰色兔子全身冰冷,如坠深渊。它感到自己的全身都失去了控制,似乎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它还是一只可怜的兔子的时候,漫天的大雪,凶猛的鹰隼,幽暗的毒蛇,它被迫藏在一个结冰的湖上躲避这些残暴的家伙,全身冰凉僵硬。

就在它心神恍惚的时候,那柄断剑已经吻上了它的脖颈,如同情人那热情火辣的吻。

无声无息,无痛无疼,就像是它在湖中被冷冰冻僵冻昏迷过去一样。唯一不同的一点是,这次它的脑袋脱离了和它一起生生死死进进退退了几十年的身体。

林风没有再看这只凶狠阴冷的灰色兔子,他快速的追随那道迷人危险要命的白色线条。

白色线条已经扑到了林如海的身前。诡异的一点却是,白色线条只是在拄剑男子周围快速的移动,画出一团团好看的线条,渐渐的形成了一道雪墙。

“怎么回事?”林风大口的喘着气,看着那道美丽雪墙,心头疑惑重重,却暂时的放下心来,同时竭力平复着自己起伏不定的气息。刚才的一击,耗费了他大部分从外二层就积累到现在的剑元和杀意。此刻他体内的火龙,灰蒙蒙的气体又隐隐约约的有些失控,想要造反,重新占据林风身体这具战场身体上的优势。

努力的控制好自己身体中三股势力之间的攻伐争斗,林风喉头一甜,张口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鲜血再次诡异的被断剑吸收。他苦笑的擦了擦嘴角,心中与这把断剑之间的联系却是愈加的清晰起来。只是他的身体却也愈加的破败与虚弱了。

站好身体,他看着满地遍野的妖兽尸体,看着地上已经干涸的暗红色固体,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借着这股气,他勉强的收拾好自己体内的战场,一步步的朝着白狼和父亲的地方走去。眼神坚定,步伐坚定,只是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一步一步,他静静的走着。

白狼仍在转圈,父亲仍然挺立如山。

地上的尸体愈发破烂,地面愈发的坑坑洼洼格外难走,地上的血腥味却愈发的淡薄,不仔细闻的话几乎就觉察不了。林风的气势却越来越盛。

一步一步,他缓缓而行。

白狼的身影仍不可察,父亲仍艰难的拄着剑,如同迟暮的老人,像风中残烛,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倒下。

林风距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他身上那股滔天的杀意与血腥味似乎达到了顶峰,残暴的撕扯着周围的空气。令这座寂静的小山谷愈发的寂静。

一步一步,他蹒跚却依然坚定的移动。

他已经可以看到白狼身上没有一丝瑕疵的雪白毛发,他也可以看到父亲破烂衣服下面被不知名生物划伤的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已经干涸结痂的伤口。

他身上的破烂衣服甚至被白狼不断转圈而引起的飓风吹的哗哗作响。而他也终于看到了父亲手中那棵鲜艳欲滴,似乎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灵芝】。

“原来如此。”隐约看到了白狼眼中那丝疯狂贪婪与不甘,林风艰难的扯开破败干涸的嘴角,满是鲜血伤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的脚步出人意料的慢了下来,身上的滔天杀意和无边血腥也在这一瞬收敛的不剩一毫。就像他突然间立地成佛,了悟杀生即罪,苦海回头一般。

他仍然悠然的朝着白狼走去,却再无一丝的杀气。脚步也不再坚实凝重,竟然有种风轻云淡飘飘欲仙的感觉。

白狼却突然停了下来,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紧紧的盯着越来越近的林风。

它的皮毛悚然颤栗,尾巴也如同铁棒一般直竖而起,洁白的毛发如同钢针,根根直立。四品妖兽的气机全部释放而出,狠狠的朝越来越近的林风压去。

林风却恍若未闻,如若未觉,风轻云淡,继续轻轻的走向白狼。

白狼扭头看了看拄剑而立却摇摇欲坠的林如海,又看了看风轻云淡好不着力的林风,突然收起了全身站立的毛发,静静的向后面倒退了几步。

林风看了看白狼,手指轻轻的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有发出那惊天一击。

他快步的走向林如海,看着父亲憔悴的脸庞,雪白的手指,眼中一阵发涩。

林如海嘴角轻轻一笑,竟然勉强的丢开了长剑,摇摇晃晃的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轻轻的抱住儿子瘦弱的身体,揉了揉儿子脏乱的头发,温柔舒心的笑了。

“你不该来的。”林如海嘶哑道,有种淡淡的责备,又有种莫名的心疼,快乐。

林风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自己的父亲,轻轻但坚定的说道:“父亲,我肯定要来的。我不仅要来,而且要完好的将我们两人平安的带回家。”

“嘿嘿。”林如海有些畅快的仰天大笑,却扯住嘶哑的喉咙,忍不住轻轻的咳嗽起来。但他还是坚持的说道:“不错,不愧为我林如海的种,我的风儿终于成为一个男人了。”

欣慰的看着仍旧一脸稚嫩的林风,林如海将手中的【火灵芝】递给他,温柔的说道:“既然要回家,我们是不是先将这个碍眼的家伙除去?”这一句,风轻云淡,石破天惊。

林如海轻轻的挣脱林风的怀抱,伸手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长剑。一瞬间,一种傲人的气势从他的身上喷发而出,原本颓败如风中残烛的林如海此刻竟然有种顶天立地的感觉。

“这一剑,叫做男人之剑。”林如海轻声的说道:“每个林家父亲在他儿子长大成人的时候,都会教给他这一剑。我其实在你十四岁的时候就想教给你了。”

他深情的看着手中的长剑:“但我坚信,在以后的某个时刻,更适合把这一剑教给你。现在,我终于等到了。”他欣慰,骄傲,又有些落寞的说道。

这是一种传承,是一种精神,更是林家这一脉的骄傲与信仰。

林风眼睛含泪的看着父亲,类似回光返照的父亲,却不敢阻挡这一剑。纵然他知道,发出这一剑会榨干父亲身上的所有的精,气,神。父亲甚至会因此陷入险境。

他看着愈发伟岸的父亲,看着那道愈发璀璨无可抵挡的剑芒。知道这一刻,这一方天地,完全属于他父亲一个人。一个男人的骄傲,一个男人的辉煌,一个男人的全部。

林如海,果然如海也!

白狼的眼中露出一丝震惊,还有几分掩饰很深但明白无误的恐惧。它本来想让这两个敌人会和,里面的那个见了寄托支柱自然就会没有那股骇人的气势,而且很有可能会直接昏迷成为累赘。至于外面的那个,说实话,它还真的没有放在眼中。

可是眼前的一切完全出乎它的意料。里面那个毫无疑问油尽灯枯处于奔溃状态的拄剑男子竟然爆发出了令它恐惧的气息,它感到了一种危机,陨落的危机。

看着拄剑的瘦削男子一步步慢慢走来,他身上的那股气势也愈发的恐怖。白狼贪婪的看了看此时拿在林风手中的【火灵芝】,恋恋不舍的回味良久,而后掉头就逃。

白狼无疑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妖兽,但是林如海手中的剑更快。在白狼不顾一切逃跑,堪堪在空中划出一条雪白的优美线条的时候,林如海的剑已经化作一道追风的光线,狠狠的朝着那条优美的线条劈去。

逃无可逃,无可抵挡。这是白狼脑海中唯一涌起的念头。它心头骇然,看着越来越近的耀眼白光,拼命的向一旁逃窜,再无半点之前的嚣张跋扈胸有成竹。

可是那道白光却似安了定位系统一般,无论它如何的躲闪,都牢牢的锁定着它的身形,如影随形,如附骨之疽。白狼速度更快几分,第一次后悔来到这里。

林如海劈出那道沛莫可御的剑光后,就呆呆的站在那里,再也没有一丝的动静。

林风急忙赶了过去,看着宛若熟睡的林如海,面目焦急,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白狼的眼角扯出了一种莫名的疯狂,它突兀的停下了疯狂逃窜的身体,突然掉头转身,直直的站在了原地,一条洁白强健修长结实的前腿轻轻抬起,迎上了那道美丽的耀眼白光。

毫无意外,那道白光力劈而下,不费力气的斩断了白狼的前腿,而后轰然的轰在地面,掀起一大片的泥土沙石,生生的劈出了一个蜿蜒至远方不知有多长的断口。

白色的剑光终于消失,原本面目红润,宛若睡着的林如海脸色骤然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红色,而后攸然变白。然后他嘴角发出了一声呢喃和叹息,轰然倒地。

这一剑消耗了他全部的精气神,勉强站立的身体在劈出这霸道无比的男人之剑后,终于被压榨干净,支撑不住。此时的他身体脆弱无比,甚至连一个初生的婴儿都比不上。

林风就站在林如海的旁边,可饶是如此,他也没有能够及时的接住倒地的父亲。他的目光呆呆的看着那道蜿蜒不知至何方的裂缝,忍不住一阵口干舌燥。

“这就是一个剑者四品的全部实力么?”他心驰向往。

看着躺在地上的父亲,他苦笑的摇了摇头,见识过这一剑威力的他原本以为父亲不会这般容易就倒下。哪曾想父亲就这般随意甚至可以说是无所顾忌随心所欲的倒下了。

伸手摸了摸父亲的脉搏,林风突然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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