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食肉寝皮

办完了交接手续,命人将武器送回大营,吴扬总算松了一口气。

“目下情势如何?陈贼麾下有多少人马?可知他的落脚点在何处?还请易大人解惑!”

易刚长叹一声:“如今高、雷二州已经糜烂不堪,我雷州仗着城墙高大,也仅能保住城中这方寸之地。高州城墙低矮,两个附郭县早已沦为陈贼的补给点,望将军早帅雄狮擒拿贼酋,解我二州之倒悬!”

陈演添五月底开始作乱,初始不过是劫掠一下大户,要些钱粮。这些富户不愿与之纠缠,拿些钱财消灾。陈演添拿了钱粮之后也信守承诺,转身离开。

谁知到了六月中旬,陈演添带着手下的海贼登岸,开始大肆搜刮钱粮,“索要数额往往是富商大户家中全部的钱粮,一旦给他,顷刻间家徒四壁!被勒索的人家岂肯甘心?关门闭户,严阵以待。”

陈演添一旦索要不得,立刻带领手下杀人放火,将人洗劫一空!

“陈贼拿到钱粮后自己留存一部分,大部分用作救济沿海受灾的百姓。本官和高州知州高炳义进行联合剿匪,陈贼望风远遁,兴师动众数回,打过一两次遭遇战,高、雷二州折损了不少好手,陈贼的队伍却越来越壮大!”

“如今陈贼占据了高州的两个附郭县,靠这些府兵想要剿灭他实在是难咯——”

易刚说起剿匪就头痛,今年的考评肯定是最下等,说不得他要从这个知州的位置下来,能到下等县做个知县就算托天之福了!

见吴扬眉头微皱,易刚强打精神:“将军需要我雷州做什么,只管吩咐,高知州也是一般心思!”

吴扬见再问不出什么,立刻起身告辞:“军情紧急,某就不多耽搁了,请易府尊坚壁清野,坚守城池,不要给陈贼可乘之机!某连夜开拔赶往高州,告辞!”

回到大营,吴扬命人展开高州的地图,与乔振宇、长吉、姚广等人就着地图分析陈贼大军的藏身之处。

“邕县背靠山林,陈贼的大军极有可能藏在此处,进可攻,退可守!”

“如果陈贼躲进城里,坚守不出,仅凭我们这数千人马很难攻破城池,需得引他出来与我等打一场野战!”

“不是一场,是数场野战,尽可能多消耗他的人马,他就算躲进城里也坚持不了多久!”

吴扬听完众人的意见,点头道:“命探马营先行赶往高州哨探,一方面与高州知州取得联系;另一方面最好探明白陈贼的主力和动向!大军先进餐修整,一个时辰后拔营出发!”

随着主帅的命令,飞龙卫整个营地立刻忙碌起来,林浪和崔天佑一遍扒饭一遍匆匆分派任务。

“高知州那里天佑你去,你们都是读书人好打交道,邕城我去,高县那边陈小虎带人过去。谢老怪和周海狗带一队人马留在将主身边,负责往来联络!这是飞龙卫的第一战,也是我探马营的第一战,谁都不许怂,不许丢我探马营的脸!”他侧了侧身,“谢老怪,你可把招子放亮些,别他娘的敌人都到跟前了才发现!将主要是出事,探马营第一个拿你试问!”

周海狗嘟囔道:“皇帝和朝廷让咱们剿匪,怎么武器都不给配备,还要将主偷偷筹措,莫不是将主的靠山倒了?”

“倒什么倒?将主的靠山的皇帝,怎么可能倒?”林浪在周海狗脑袋上锤了一记,“糊涂东西!”

周海狗抱着打痛了的脑袋,小声道:“我就是那么一说。将主靠山那么大,还有人敢给他使绊子?”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身边没有几个奸臣小人?多半是看着皇帝宠信将主眼红呗,这个时候咱们更要给将主长脸,要把剿匪的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气得那些奸逆小人吐血!”

吴扬也没打算瞒着,趁着士卒们吃饭的功夫,他来回走动,大声说道:“尔等大约也发现了,飞龙卫奉命剿匪,朝廷却没有给咱送来武器,赤手空拳,咱们拿什么去跟贼匪拼?幸而上天保佑,本将东拼西凑,总算是给弟兄们凑出了一件像样的武器!”

“或许有人会问,究竟是谁在跟咱为难?这个尔等无需知道!尔等只需了解尔等既然是皇帝亲军,拿的是我大宋兵卒最高的饷银,就该拿出相应的本事,有时刻被人针对的自觉!今次是我飞龙卫成军以来第一次作战,尔等必须打起全副精神,打胜战!打一个漂亮的大胜战!给陛下长脸,给朝廷诸公和军中同僚看看,尔等不是怂包!不是干啥啥不行的贼配军!尔等对得起身上的军服,对得起陛下的隆恩,对得起朝廷和百姓的奉养!”

吴扬每说一句,军卒们都高声应道:“喏!”

话刚说完,辕门外锣鼓喧天,雷州知州易刚带着雷州的乡绅父老前来犒劳大军。

吴扬连忙带着乔振宇、长吉和姚广等一众高阶武将迎出辕门:“易府尊、各位耆老,飞龙卫寸功未立,不敢受此礼遇!”

易刚微微退后半步,将与他并肩而立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耆老让到前面。

白发老翁深深施礼:“将军与诸将士远道而来,为我等剿灭匪寇,护佑平安,我等无以为报,只能略治薄酒以犒劳诸位,还请将军与将士们不要嫌弃!”

老者回身吩咐:“抬上来——”

有赞礼人在旁边高声宣读礼单:“美酒二十坛,豚肉四扇,活羊二十只,鸡鸭各一百只,湖米两车,豆料两车!”

短短时间雷州能凑出这些东西也算不易,老人犹自说道:“物资简薄,还请将军不要嫌弃,待到大军凯旋,小老儿与乡亲必然再治酒席替将军与诸将士庆功!”

老人姓杜,是雷州有名的乡贤,吴扬丝毫不敢怠慢,再三谢过。就这功夫,犒军的队伍又壮大不少,原来是城里的百姓听闻朝廷派遣的剿匪大军已到城外,要连夜开拔,纷纷拿出家里最好的吃食赶来犒劳士卒。

百姓纷纷将烙好的饼,蒸熟的馒头往辕门处的士兵手里塞,不住口地谢道:“多谢各位壮士,俺给你们磕头了!”

说着就要下跪,慌的士卒们赶紧去扶。来不及将人扶起的索性也跪下,与百姓相对互相磕头。

飞龙卫的辕门外出现了一个奇景,百姓与士卒都跪在地上,相互磕头不止,许多百姓磕着磕着嚎啕大哭!

杜老抹了一把眼泪:“将军莫笑话我等,实在是贼匪猖獗,我等都有亲人被其所害,此等血仇不共戴天!将军若是能生擒陈贼,万望赏老儿一块血肉,我恨不得将其食肉寝皮方能消心头之恨!”

百姓纷纷咬牙道:“我等恨不得将陈贼食肉寝皮,望将军成全!”

临走,易刚悄悄在吴扬耳边说道:“中郎将莫怪杜老心狠,他的孙儿被陈贼所害,那是杜家三代人的一根独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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