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重净土,逆夺了整个九州的造化,演化出一片人间仙境,天外世界,这里的灵气浓郁的无法想象,到处都是灵气化成的湖泊,异相纷呈,仙人举霞,龙影横空,十分的壮阔。
这间屋子已经很腐朽了,存在了也不知多长时间,大秦老祖睁眼看向苏杭,皱起了眉头,在上下打量。
“他中了半仙尸毒,还请老祖出手相救。”卿六爷又道。
其他人一声不吭,在一尊半仙面前都感到卑微,这是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存在,超脱了“人”的禁锢,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一念间便可翻江倒海。
“我看出来了。”大秦老祖皱眉道,长身而起,他穿的破破烂烂的,如要饭的乞丐,却精神烁烁,龙行虎步,有披靡天下的气势。
长歌,姬觞,卿六爷,小和尚都目不转睛,看着老半仙走近苏杭。
苏杭闭上了眼睛,任由老半仙观看,他感觉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这双眼睛下被豁开,看了个通透。
“没救了。”老半仙看了很久,才道:“半仙尸毒侵入界源,除非把他的界源割下来,否则,必死无疑。”他面对谁都宠辱不惊,就算眼前无数的生命消逝,半仙都会熟视无睹,他修炼到了这个境界,对人性感情已经看得很淡了,生死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两个字而已。
“没救了?”苏杭一惊,冷汗簌簌而下,他还不想死。
“我能救下你,但你此后将是一个凡人,再也不能走上仙路,百年之后,陪伴你的就是一堆黄土。”老半仙冷漠无情,道:“这比死还要难受,你说,还有救吗?”
连长歌都动容了,看向苏杭,眼里有莫名的意味,似是不忍,却埋葬的很深。
苏杭顷刻间犹豫起来,在这样一个大世下,修道是永恒的主题,如果在这里变成了一介凡人,到死都无人祭奠,那恐怕真的生不如死了。
他此刻才顿悟,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十分依赖这种可以翻天覆地的力量了,要他舍弃,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他宁愿就这样毒发而死,也不愿和凡人一样。
虽然在地球,他度过了二十多年凡人的生活,可那里是一个文明社会,主流就是凡,没有仙与修士的存在,不以为然,可深入接触了古九州,他越来越不能割舍。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苏杭不死心,还悬着一丝希望,毕竟这里神秘无尽,就算是半仙尸毒也应该可以解除。
界源是修士的生命,是储存修士力量的源泉,如果界源被割下来,那将彻底与修士无缘,再也不可修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比凡人还不如,因为他们依然有沉睡的界源,没了界源,不管是体力,活力,都会如将死的老人一般,只能等着垂垂老矣,埋入黄土堆里。
“是啊,这样太残酷了。”姬觞说道,同样心有不忍。
“你们以为我是仙吗?”老半仙万古无情,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是仙,也救不了他,半仙尸毒都侵入界源了,与苏杭的力量融为一体,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救他。”
苏杭的眼神顷刻间暗淡下来,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打击,他还要依靠这样的力量找到孙瑶,回归地球,见一见自己的父母,可现在,他已是将死之人,什么都做不到了。
一切成空!
绝望是最可怕的,任你天纵奇才,百般武艺于一身,任你战力无双,前途无限光明,都将在绝望的阴影下沉沦。
苏杭从没感受到如此的绝望,就算是刚进入古九州,在大沙漠里,他都没有如此感受,这太难熬了,每度过一秒都有如万载般久远,苏杭如陷入了无尽的深渊,想伸手抓住些什么,却什么都够不着。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连小和尚都看不下去了,道:“我家老头子沉睡了,谁都唤不醒,否则他应该有办法。”
老半仙双眼精光闪烁,看了眼小和尚,什么都没说,他不知道这所谓的老头子是谁,却也没问,这本就不关他的事,在他看来,小和尚还不明白半仙尸毒的厉害,就算是苏杭,如果不是小和尚告知,也想不到他出自一尊活着的仙的传承。
“就算是我祖嬴政还在九州,恐怕也没有办法。”老半仙道。
“砰”
卿六爷一脚踹在了房子上,把破旧的茅草房踹得塌陷了,一点都不顾及这是老半仙的居所,无比愤怒,大吼道:“九幽谷我与你势不两立!”
可以说,他与苏杭的感情最深,曾共患难过,他都快要死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让卿六爷怒火中烧。
“唉……”苏杭长叹,抬头看着净土里的太阳,一时间无比惆怅,各种情绪在心中翻滚,无法排遣。
虽然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可他却感到自己始终都是孤身一人,离他们犹如在两个世界,触摸不到。
“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决定,是做一个凡人还是这样死掉,否则,半仙尸毒侵入心脏,你连凡人都做不成了。”老半仙没有理会卿六爷的怒火,道。
这对苏杭来说太残酷了,无论是凡人还是这样死掉,都不算活着,没有一点意义,苏杭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却硬生生的压了回去,无比悲戚,他起身离开,漫无目的的向远方走去,落寞的背影印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可惜……”长歌轻叹。
“苏……”卿六爷刚想叫住他,却被姬觞拦住了,道:“让他静一静吧。”
卿六爷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大喊道:“别走太深了,净土深处很危险!”
随后,卿六爷突然转向长歌,怒火烧尽了九重天,化作滔天的战意,大吼道:“若不是你,他还会来得及疗伤,说到底,是你害了他!”他看着长歌,双目如刀。
苏杭没有理会,朝着太阳孤独的行走。
他感受得到自己界源中的力量正在被侵蚀,一点点减少,与半仙尸毒同化了,身体中的半仙尸毒还在进攻,他仅存的力量都护住了心脉,保住自己仅剩的这条凡人命。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都照不到他的心。
“这就要死了?”苏杭近乎痴呆,喃喃自语,走在净土中,眼睛里什么都不剩下了,只徘徊着一个死字。
说到底,他很怕死,他怕再也见不到孙瑶,再也回不到地球,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消散,骨骼筋脉化作黄土,在这乱世中无人祭奠。
前方,一条灵气化成的河流奔腾而过,沁人心脾,苏杭慢慢走了过去,双脚踏进了灵气中,一丝一缕钻进了他的身体,却根本无用,苏杭走过去,又继续深入。
天空,一条神龙横空,完全是由灵气组成的,周围有彩霞隐现,在下方盘坐着一条人影,苏杭看都没看,在他身边走过去。
他徒步翻过了两条山岭,古木参天,将他遮蔽住了。
苏杭突然停下来,坐在一棵大树下,抬头望天,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心里刻着的,只有一个“死”字。
这是他的大厄难,没有逆转的余地,连仙来了都救不了,只能化作凡人。
“老天,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苏杭有气无力,想要痛快的发泄一番,却连发泄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心里什么都不剩下了,只有绝望。
他很累,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累过,身心俱疲,窝在大树下双手抱着肩膀,进入了梦乡。
这是几年来,他第一次睡觉,第一次放任自己,什么都不干,没有危机四伏,没有尔虞我诈,什么都没有,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在梦里,苏杭回到了地球,回到了烟台边,和孙瑶一起看月食的那一晚。
这应当是他最美好的回忆了。
他想回家,无比强烈的想回家,他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在这没有人看见的地方,疯狂的想念,想念那没有战乱,温暖的家。
“我想回家……”苏杭梦呓,说出了声。
繁星朗朗。
卿六爷坐在苏杭的身边,身上有好几道剑伤,没有打扰苏杭,将衣服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虽然苏杭感觉不到冷,可他的心是冷的。
在更深处,走过来一道人影,身穿黄袍,头戴金冠,黄袍上雕刻着一尊神武的人皇帝相,这是大秦王朝的当朝皇帝。
“赢卿,该回去了,你明日还要与苏亦烟举行婚礼。”他没看苏杭,也不关心,根本不掩藏自己的气息,如一条老龙狂暴的奔腾,将苏杭惊醒了。
“不去了,爱谁去谁去。”卿六爷一肚子闷气,对他爷爷都没好脸色。
“不孝子,我从未管过你,爱结不结,可我要告诉你,你将承受的是苏家无尽的怒火,我同样不管,失信于人,不是我赢家所为。”大秦皇帝只是说了这么几句,就离开了,向净土外走去。
“明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啊,我一定要好好喝一壶才是,哈哈!”苏杭大笑,强压下心里的绝望。
卿六爷皱眉看着他,不言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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