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捕猎◎
事实上, 踏破虚空的齐璨并没有立刻离开魔族的这座边城,她在进入边城的时候就感受到由柳溪如赠予的柳家至宝传递而来的波动。
柳溪如曾和她说过,只有柳家的嫡亲弟子与这座至宝血脉相连, 赠予给自己的师父,可以说是柳家的信任和臣服了,其实也就相当于柳家身后站着的就是云天剑宗。
齐璨最终停驻在了寂静的边城外的一棵柳树下,敏锐的观察目光扫过柳树周边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掌心的灵力高速凝聚, 化作利刃把柳树连根挖了出来。
伴随着一阵轰隆声,柳树根的位置竟然出现了一个洞窟的入口。
缩地成寸的术法在她脚底施展开来, 齐璨知道自己的动作得快些, 因为这到底是属于魔族的地界,到时候魔族的支援来了,即使自己能逃出去, 想必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
她跟随着柳家的灵宝直线往下,直到被一块花纹诡异绮丽的红色岩石挡住了去路。
齐璨抬头看向了这块岩石,上面遍布着的花纹好似是用人血绘制成的一般,她拿起斩雷剑迅速地在自己食指间划开一个口子, 将溢出鲜血的指尖按上了这朵艳丽红色的花中央。
化神期修士的血, 蕴藏着几丝隐晦的天道法则,这块红岩在血液中灵威的冲击下瞬间化为一捧尘土,堆积在齐璨的脚下。
指尖还滴落着血,但齐璨无暇顾忌。
她的目光落在了亮如白昼的洞窟正中间被锁着的身影。
那是一个被白色绸带裹满的人形物体,两条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将人悬挂在空中, 可以说这两条铁链就是他悬在空中的着力点, 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骨头上, 可想而知有多疼。
那锁链看似是布满铁锈, 然而只要定睛一看就会发现那分明是干涸了的血渍,而锁链的另一端没入了岩壁上挂着的几个琉璃制成的樽中,里面涌动着令人作呕的蛊虫。
被捆着个木乃伊一般的人,头无力地下垂着,但在听到洞口的爆炸声时,抬头看去。
却见炼狱血池里爬出来一般的少女背光站着,手执一把有如银龙的剑,上面还遍布着罡气雷电。
白绸带下的眼眸燃起了点点星光,却又迅速消散。
“快...离开。”
许久未曾和人族说过话的嗓音嘶哑,就像生锈了的铁器在互相摩擦一般,令人听起来就觉得耳膜生疼。
齐璨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这人明明自己身处于最痛苦黑暗的深渊中,却还不忍心把旁的人拖下水。
斩雷剑听从着她的想法,从手间飞出去,几声锐利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铁链被削铁如泥的斩雷剑瞬间斩断,像几条大蛇一样软趴趴地落在地面。
而失去血液供养的蛊虫开始闹腾起来,发出了令人神府不安的尖利叫声,就像有人拿着竹哨子在你耳边吹起。
齐璨厌恶地看了眼那翻腾在琉璃樽中的虫子,雷光眨眼间就把那些虫子烤成了焦黑色,琉璃樽也因为承受不住雷光的威力碎裂飞溅开来。
失去铁链拉扯的药人,宛如被抛弃的布偶娃娃,从空中往下坠落。
眼见那雷剑朝自己飞过来,药人那双清澈平静的眼眸闭上了。
终于能结束这痛苦了,想来这位少女也是看不下去他继续经受如此非人的折磨,想要给他一个痛快吧。
然而,斩雷剑只是穿过了包裹着他的其中一条白绸带,减缓了他下落的速度,最后让他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本就不善于行走的药人,加上长年累月的魔药喂养和饲喂蛊虫,根本没有办法站起来,只能躺在冰凉的地上。
没有如愿迎来死亡的他侧过头去看少女。
只见面色冷白的她,从指间的纳戒取出了不断泛着白光的柳家至宝——雪玉光絮。
一片如同羽毛般轻盈的玉片躺在她手心,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上面竟然流动起红色的丝线,就好像人体内的血管一样。
耳畔响起了执剑少女清冽寒冷的嗓音“你可曾遇见过柳家血脉?”
其实齐璨的神识扫过这药人的骨龄时,已然有了几分猜测,如今的询问也不过是确定自己的猜测罢了。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药人在看到那个玉片时,瞳孔几乎收缩成一个墨点,即使言语会让他的喉咙涌现血气,但他仍旧控制不住地咳嗽着说话“此物!!我是柳家的孩子,我还有一个同胞妹妹,不知.....”
眼看他情绪越来越激动,确认完信息的齐璨毫不留情地一掌劈向了他的神识,让他安静地昏睡了过去。
刚刚探查了一番他体内的情况,齐璨都心惊。
灵脉破碎得不成样子,丹田内魔气环绕,透过白色的绸带还能看到他俊俏面容上遍布的魔纹,那是魔族的药人都有的,而他的魔纹尤其多。
更别提那碎得不堪入目的骨头了,他背后琵琶骨穿着的链条,齐璨到底不是药虚谷的药修,不敢轻举妄动,此刻显然也不是说话和让他情绪激动的时候。
齐璨将他拖起来,扛在了自己另一边没扎过魔箭的肩膀上,踏破虚空之术再次运行,丹田内的灵气霎时因为多带了个人所剩无几了。
回到云天剑宗后,齐璨把他放在了药虚谷的主殿门口,没有进去寻找药虚谷的长老。
毕竟这药虚谷的老头多嘴的很,看到她这副全身是血的模样,怕不是得唠叨上十天半个月。
漫天飞雪的绝云巅,被雪铺盖住的山间路径上被踏出一串小巧的脚印。
松树被雪压得簌簌颤着,时不时抖落下些许积雪。
齐璨身上有些干涸的血融化在雪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红色,然后又迅速被新下来的雪掩盖得干干净净,不见半分脏污。
就仿佛,一身血污的她,只要置身于这片冰雪中,就能洗干净了。
玉尘剑尊的洞府近在眼前了,齐璨却看到了那个伫立在风雪中,抱剑而立了无生气,宛如一座冰雕的青年。
听觉极其敏锐的耳朵动了动,赵星辞清凌凌的眸子望向了踏雪而来的师尊。
顿时仿佛身上的冰雪都化开了一般“师尊!”
因为灵力透支,意识有些模糊的齐璨在倒向雪堆前,恍惚地想着,这傻徒弟,不会从她去了魔域,就一直在这里守着等自己回来吧。
殿门被一只穿着黑色锦靴的长腿踹开了,赵星辞抱着怀中的师尊直接闯入了洞府的最深处,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昔日自己受伤躺过的冰玉**。
冰玉一感受到洞府主人的气息,就迅速运作起来,夹杂着冰雾的灵息缓慢地渡过她的灵脉。
赵星辞垂眸看向墨发散乱,浑身都是血迹的师尊。
他从未见过如此脆弱得仿佛一樽瓷娃娃的师尊,温暖的手抚上了那冰凉的脸颊,细细地把她脸上沾着的魔族的血擦拭干净,祛尘决无声地渡过每一寸。
躺在一片温暖的怀抱中的齐璨徐徐睁开双眼,却看到漱冰浴雪的玄衣少年指尖绕着自己以前给他的玉虚带,仔细地一圈一圈绕上了自己被血烈兽咬开的手腕。
最后他竟然执起那细瘦苍白的手腕,抵在了自己的利齿下。
锐利的猫族利齿隔着玉虚带摩挲着伤口,竟让感知迟钝的玉尘剑尊,感受到了些许麻疼。
从腕间的伤口一路传到了神府。
冰玉筑成的洞中光影错落,猫瞳晕染出雾气迷蒙的赵星辞侧头看向了神情恍惚的师尊。
他清晰地知晓,师尊受伤,应该通知药虚谷的药修。
可赵星辞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必这么做,他留恋着每一段与师尊独处的时光。
心底埋藏着的情愫就像密不透风的藤蔓盘绕而上。
或许最初,他并不明白也不想去深思这些情愫是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份情愫如果让师尊知晓了,那样珍视师徒情谊的师尊失望的目光,他受不起。
赵星辞生怕自己望进那双寒星般却盛满失望的眼睛。
可是此时此刻......
“师父,徒儿替您上药。”话音落下,温暖的手心按上了被魔箭扎伤的肩头,将那魔气硬生生拽了出来。
恢复了些许意识的齐璨按住了衣袍,神情有些不自在“不必了,唤你师姐过来。”
猫眼闪烁,赵星辞眼帘垂下,敛去了所有思绪“师尊,宗门内事务众多,师姐她这些时日都在帮着观南师兄。”
齐璨取下了左手的护甲,搁置在了一旁,背对着他。
“那便你来吧。”
而齐璨没有看到身后的赵星辞,目光看向了自己手中握着的两个玉瓶,最后将另一瓶收回了纳戒之中。
清透带着凉意的灵液滴在伤口时,竟让人打了个哆嗦。
但很快那影响至神魂的药效散开,一缕悄无声息的神识像风一样拂过了神府,墨发披散的剑尊身形一个不稳,摔在了冰玉之上。
恼怒的齐璨抬头看去,却见头顶着一对猫耳的赵星辞,俊俏如玉的脸上飞起云霞,黝黑带着金色光圈的猫瞳就像被清水洗过一般。
“师尊,求您帮帮徒儿。”
平日里都是清澈温柔的嗓音,好似被洞中冰玉的寒意侵袭了,有些沙沙的。
几乎只是一眼,内心麻木的齐璨就可以下定论了。
这只狡猾的衔蝉,应该是感受到四季落雪的绝云巅即将迎来的春天了。
玉尘剑尊自冷冰冰的神坛之上跌落下来,再无往日里的肃杀之意。
玉虚带交错在皎洁如月的雪色间,最终被收紧。
身为天生捕猎者的衔蝉猫将猎物压制住,看似狠厉地叼住了猎物的后脖颈,实则力道放轻不少。
一条纤细黑长的尾巴,徐徐地绕了一圈,覆盖在了玉虚带上。
锐利的刺,陡然在温暖的山谷间张开,危机四伏,扫过了每一寸山壁。
那濒临死亡的感觉,让没有痛感的玉尘剑尊几乎眼前一黑,漆黑如墨的猫耳被狠狠地绞在指间。
“逆徒!”
一声没什么威胁力的嗔骂响彻绝云巅的顶峰。
而挨骂的衔蝉猫,乖顺地垂下这一族高贵的头颅“师尊,徒儿的照料可还用心?”
与此同时,一串勾玉被投掷出了洞府外,落在了雪地上。
作者有话说:
狡猾猫猫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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