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灵,司野已是不陌生了,不管是刚入梦时交手的那几只,还是被程斩的合虚刀秒杀的怪兽,再者倒回到云南时的经历,相比较而言,司野觉得相比用人来支配的触灵来说,用亡灵支配的触灵在其攻击力上相对弱一些。
想当时在七月客栈,那曲雅和秦三嫂来势汹汹,可不比秦老三好对付。
然而程斩不赞同司野的判断,他说,“触灵的战斗力是强是弱不取决于被控制的人本身,而是巫灵,巫灵强,触灵就强。”
那现在所遇上的……
“你之前撞上的那些只是前头小分支,战斗力不会很强,估计现在才是巫灵的重点队伍。”程斩虽说看不见亡灵们,可他能瞧见司野的脸色。
那脸色,十足的慷慨就义。
“这些触灵应该都是被怒灵吞噬掉的亡灵,这样的亡灵永世不能轮回自然心生怨恨,所以攻击力未必太弱。”
所以,当这群触灵扑过来时司野就感觉到了,怨气、怒火和不甘,等情绪都一涌而来。司野心有感应的同时也诧异非常,也不是没接触过触灵,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单只解决并不可能。
程斩告知司野,“你说方向。”
其实也说不上方向了,触灵从四面八方而来。程斩也明白司野的难处了,合虚一现,眼前乍亮。
就见那群触灵有的发出嚎叫声。
可声音最大的当属司野之前听到的,就近在耳朵里的那个声音。它开始尖锐嘶吼,甚至这声音都搅得司野脑袋疼。
司野强忍着不适,微微眯眼来缓解合虚所带来的刺眼光芒。
“从高处对付!”司野提出办法。
下一秒就见合虚化绳,两人借力一跃而起,半空之中合虚刀化数把,如数冲向扑上前的触灵,红光刀影间就听哀嚎阵阵,但凡被合虚伤到的触灵都发出极其尖锐的声音。
听得司野的头愈发疼了,而且竟有一瞬他开始恍惚游离,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挣脱而出似的。
一批触灵被合虚伤了,另一批触灵又急冲而上,有几只甚至都直接扑到他俩身上,张口就要来咬。
司野忍着头疼欲裂,挥拳相向,可它们都是亡灵所化,压根没有实体,那一拳拳打下去就相当于打在空气里,徒劳。
可它们这一口口咬下来力道可不轻,司野试到了疼,再看程斩,也紧皱眉头,紧跟着指尖合虚一缠,再一飞出,准确缠住两人身上的触灵,一并甩了出去,那触灵就叫得尖细。
还别说,司野身上被咬的疼竟缓解了头疼。
再看那几只咬了他俩的触灵,各个竟都虚幻无形了,比重了合虚还要严重,紧跟着竟灰飞烟灭了!
司野诧异,“怎么会这样?”
而原本想进攻他俩的触灵们瞧见这幕后,都各个不敢上前了,一时间还给司野和程斩缓了口气。
“怎么了?”程斩问他。
司野将看见的跟他说了,程斩闻言后说,“就连巫灵都惧怕合虚血,更何况它们。”
司野恍悟,可又觉得不对劲,“你有合虚血我没有啊,怎么咬我的触灵也灰飞烟灭了?”
这……
程斩没看他,但心头拍过巨浪。
稳了稳情绪,他开口,“你之前体内有过合虚。”
司野哦了一声。
这解释听着挺合理,可他总觉得程斩像是在隐瞒什么似的。
“现在它们不敢进攻,咱们看看能不能以最少的合虚来对付它们。”司野时刻想着合虚剩多少的问题,之前合虚化刀,已经一部分力量衰弱,再继续大手笔,恐怕就没对付怒灵的武器了。
“怒灵的计划。”司野咬牙,“这些触灵派出来就是为了削弱合虚的。”
程斩却没急,或者是胸有成竹,或者他性格使然,总之情绪始终稳当。“怒灵的算盘打得好,但未必如愿,我倒是有个办法。”
司野扭头看他。
程斩却没继续说,伸手一扯,将绑着彼此胳膊的布条松开。司野见状,“你——”
话说间,就见程斩双手同时摊开,合虚凝聚隐隐闪耀,紧跟着直冲而上,炸亮了整片林子,瞬间又化作一张大网,至上而下就压下来。
触灵们意识到不好,四处逃窜,可任由它们怎么跑都跑不过大网的范围,转眼间就被巨网罩住,网口一收,尽数捕获。
司野虽说站那没动,可心里惊涛骇浪的,刚想问他是疯了吗这么大手笔,可下一秒就明白了,那句“疯了”的话也顺便咽回了肚子里。
但最终,他还是说了句——
“程斩,你疯了?”
此疯了不是彼疯了。
司野刚瞧见合虚化网时觉得他疯了,是认为程斩这般耗费合虚,难道不想着之后吗?可就在刚刚他明白了程斩的意图,更惊骇于他的癫疯了。
果不其然,程斩的想法还真是司野想到的那般,他说,“你以为这会是全部触灵?不可能的,越往深了走,可能危险越大,等真正找到怒灵的时候怕是我们的体能都被耗尽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怒灵主动上门,它知道咱们急着收它不敢轻易现身,但其实它比咱们还急,耗不过咱们。”
司野知道情势对他们不利,但也不能这么孤注一掷,“我知道你想给怒灵造成合虚用尽的误觉,可是,合虚真的就不剩多少了吧?”
程斩没瞒他,他又不是瞎子,之前释放了多少合虚他看得见,所以一点头,“对,但取巧的话也能对付得了怒灵。”
“你跟我说说。”司野刨根问底。
程斩许是累了,直接往草皮上一坐,又冲着他示意,让他也坐下来歇息歇息。司野往他身边一坐,看着他。
程斩见他这幅神情,忍不住笑,“但凡巫灵都怕合虚,别管合虚多少,只要它们看见了合虚心里就会害怕,这更像是一场心理战。”
司野想到秦老三,是挺害怕合虚的,可同时也伤人啊。
“你别忘了,怒灵是借着亡灵而生,它不会像其他巫灵那样不敢靠近你,我想它也知道这点。”
程斩点头。
确实,照理说巫灵伤不了他,哪怕刚交手时不清楚这点,巫灵还会不管不顾往前冲,但只要尝过合虚的厉害就会长记性,不敢轻易攻击。
但怒灵的情况的确不同,他看不见亡灵,怒灵就能利用亡灵的便利条件对他发起攻击。
“阿野,这是最划算的办法,虽然险。”程斩宽慰他,“但每次收服巫灵,其实都是险要的过程。”
司野沉默了片刻,问他,“巫灵你之前就收过,然后它们是冲破了封印而逃,那照理说它们应该知道合虚的厉害对吧?”
他是抱有幻想的。
在这场巫灵之战中,司野希望真有受伤的话也是自己。
程斩摇头说,“巫灵每次被封印之前都会被洗掉记忆,所以它们就算再出来,也不会记得吃过合虚的亏,否则当时秦老三面对我时就不会不躲不避,又或者拿现在的怒灵来说,它是有提防,但一定会小瞧合虚。”
司野久久没说话了。
看着被网子捕获的触灵们,它们已经不再哀嚎了,跟之前的那些一样,形状成影绰状,飘飘忽忽的,但好在没灰飞烟灭。
程斩伸手,将合虚收了回来。
司野瞧着这脉合虚,已经不似之前那么耀眼了,力量大大削弱。
这种状况其实是司野之前没想到的,总见程斩使用合虚,每每利用的合虚都强劲有力,杀伐决断的,可不就是因为合虚是他的心血所化?
心血更迭,合虚自然也更迭,这才会力量不衰。
司野叹气,说下述话就多少有点赌气的成分了,“照这么看合虚也没多厉害,说白了就是一次性的呗,也没个循环利用的功能。”
可真是浪费心血。
程斩忍俊不住,“但凡本事都得有所付出吧,就比方说你想成为学霸,总得刻苦努力挑灯夜读吧?”
司野无语,这都能往他身上扯?
“说说你的计划。”司野可没心思跟他扯别的。
程斩打量着他。
司野不解,看什么呢?
程斩也没回他的话,抬手朝着他肩头轻轻一拍,这下可就疼得司野龇牙咧嘴的。靠,都忘了被咬的事。
衣服没破,可伤口是真实存在,司野也是诧异,这到底怎么办到的呢?
程斩伸手要来扒他衣服。
“哎哎哎,注意点。”司野朝后躲了一下。
躲什么躲?
程斩觉得好笑,揪着他衣领就给他拽前了,笑说,“又不是没看过,矫情什么?”说话间,将他肩头的衣服往下一拉,伤口就露出来了。
是一道血淋漓的印子,明明是咬的,竟不是咬痕。
他刚想抬手覆伤口,手腕被司野控住,“不行,不能再用合虚了。”
程斩唇角微微弧度,“这点伤浪费不了多少合虚,伤口是触灵伤的,不容易好,时间一长感染了,不想要胳膊了?”
威胁到位,司野乖乖听话了。
治伤过程里,司野也没闲着,学程斩刚刚那样,直接上手来扒他的衣服。
程斩没躲没避,任由他上下其手的。
衣衫本就因为撕开了所以有点破衣烂衫的架势,司野可不斯文,顺着他的衣摆直接往上撩,结果左扒拉右看的,这厮的上身光洁得很,不见伤口。
难道……
司野的视线往下瞄。
这边程斩也疗了他的伤口,手顺势挡住他的脸往后一推,司野就栽楞了一下,整个人挺慵懒的,笑得还不要脸,“我这不是关心你的伤势吗?斩哥,反正现在连个活着的亡灵都没有,你要不然脱了裤子检查检查?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我帮你啊。”
程斩不是没瞧见他笑里的坏和故意,呵笑两声,“让你失望了,我的伤都是自行恢复,不受我控制。”
“别啊,你让我再检查检查,万一有漏掉的呢?”司野说着,伸手直接扯他裤子。
他是看明白了,程斩压根就不想说他的计划,又或者,他压根就没计划。既然不想说司野也不勉强,只是暗暗拿定主意,真到了生死关头,大不了他就抵上去,毕竟他看得见程斩看不见。
所以想通了这点,心头的压力也就放下了。
在这场梦境里,如果注定要历经险恶,那此时此刻的放松也不免是场美好回忆。
所以,司野去抓程斩的裤子,抓得可谓是理直气壮。
等呗。
那就等呗。
等的过程里总得添些情趣吧。
程斩及时控住了他的“爪子”,截住了他的“歹毒”心思。又将他的“爪子”一推,“就不劳司小公子费心了。”
司野笑,恣意潇洒的。
良久后,他脚一伸,轻轻踹了程斩一下,“你不说呢,我也不勉强你,但你得给我个安稳话。”
程斩明白他的意思,思量片刻,说,“我死不了。”
司野的嘴巴张了又合的。
“这算不算是安稳话?”程斩跟他目光相对,眼里隐隐有笑意。
“算,但是,”司野问,“你确定你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程斩浅笑,“确定。”
司野打量着他,上下好一番。程斩哭笑不得的,“你这是什么眼神?”
“程斩。”司野叫了他名字,看着挺正式,“我现在怎么感觉有点不信你了呢?是不是诓我呢?”
程斩,“我为什么要诓你?我死不了这件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事儿倒是这个事儿……
“你老实跟我交代,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司野干脆转过身来,顺便扯了他一下,让他跟自己面对面而坐了。
眼睛可像是伽马射线似的。
程斩轻叹,“阿野啊,你又不说是什么事,我怎么知道有没有瞒你?”
司野一噎。
程斩故作认真,一张俊脸蓦地凑近他,“所以,你还想知道点什么?”
司野没躲,脸与脸近在咫尺。
他说,“斩哥,别的不说,我只求你一件事。”
“什么?”
“别死,不管什么情况下。”司野一字一句的。
程斩眼里情绪触动一下,微微一抿嘴,再开口时嗓音很低很轻,“好。”
司野的脸又往前凑了凑,任凭两人气息交缠,他就忽而笑了,“因为你死了就没人保护我了,我身娇肉贵的。”
程斩一怔,紧跟着忍不住笑了,这人……
刚想回怼,就见整片林子倏然就暗了,阴冷邪风猛地刮过林间,将那些原本漂浮在空中的魑魅吹得四处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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