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恨滔天血满地
第163章 恨滔天血满地

归德的城墙很坚固。但是低矮的出奇,甚至不如城内的一些砖木楼更高,这样的城墙极不利于防守。周遭的村镇州县已经落入赴死军之手,归德已是孤城。

赴死军的名声那是不必多说了,归德本有许定国的三万新附军,但早被多铎带走,通过多铎之手,这些新附军中的一不部分已经转化成为赴死军的一部分。

赴死军肯定很清楚归德的虚实,这一战看起来没有丝毫悬念,赴死军会轻松取胜。但是归德守军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法宝。

那就是归德的护城河。

要说起归德的护城河,绝对当得起天下第一的美誉。这条让所有人看了都会瞠目结舌的护城河实在宽阔的不像话,最宽广之处有三百多步(史实),最狭窄的地方也有近百步。

归德城历经变故,不断往北移动,从唐时的睢阳故城到宋时的南京城,一直沿革到蒙元时期的归德府城,都是一层一层的压着,新城压在旧城的基础上再建,隔一段时间之后再次重建。如今的归德算是一个很新的城市,本朝嘉靖年间才建造起来的。

后来许定国看出乱世将至。破家成军,把归德当成了自己的老巢,在防守上可是下足了功夫。尤其是在护城河的建设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拓宽,后来甚至直接引来沙河水,让这条黄河之流改道,成为归德的护城河。

平时的非战时期,城门外都有建筑好的引道,放下吊桥就可以成为坦途。到了战时,把引道毁掉,这么宽阔的护城河,除非敌人是能够腾云驾雾的天兵天将,否则就只能泅渡。

南门名曰拱阳门,本也不算如何高大,可有这么宽阔的护城河挡着,河道以下又是古城旧址,地形错综复杂,说不准哪里就有就有暗流险阻,就算有船也不好使唤。

所以归德守军并不惧怕。

你赴死军就是再能打,只要不是肋生双翼,就只能望“河”兴叹。

眼看着赴死军在前面摆开阵势,甚至还列出许多的木筏,摆出准备强攻的姿态。可归德守军还真是无所谓。就这么点距离,火炮弓箭齐发,就能让赴死军的这点小筏子翻过来。

鲁识字穿这件子挂黑趁的夹袍子,赶着辆驴车悠哉悠哉的在这一带转悠,不时的看看城门处密集走动的敌人……

城头和城墙上密密麻麻都是守军,只不过这些家伙的注意力多在城外,一个个引弓拽箭严阵以待,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轰隆隆”的炮击声传来,显然是符二瞎子那头骡子在用铁炮齐射。

城头上砖石横飞,守军匆忙躲避。紧接着又是一声略显孤单的散射,忽然之间就是响箭齐鸣,一支支响箭带着尖锐的呼啸之声划过。

鲁识字知道这是给自己的信号了。

前期混进来的七杀决死兵和锄奸团等候这个信号都等的心焦了。

“啪”的一记响鞭,从各处走出两三百各色服饰的精壮汉子,这些汉子从各条街巷中乱糟糟的出来,也不成什么队型,只是似有意似无意的往一个方向靠近——拱阳门。

鲁识字看着自己的这些战友,手中鞭子猛然再次甩响。

“啪”的一声响处,大吼一声:“七杀决死,上!”

“杀!”

两百多条七杀营精锐猛然爆发,纷纷抽出隐藏在各处的叉子,呐喊着冲杀过来。

城头上下的守军正严密注视前边赴死军主力的动作,冷不防身后就乱了起来。回首处,身后两百多条端着叉子的精壮汉子正呐喊着往这边冲杀,脸色立刻就变了。

仓促之间,身后忽然出了乱子,对于守军的心理是个极大的考验。

偏偏城外的赴死军好似得到了某种默契一般,疯狂的以密集弓箭覆盖城头,压的人抬不起头来。

赴死军所有的火炮立刻齐射,一百多门小铁炮和四门铜炮在瞬间爆发。把城墙上打的砖石齐飞烟尘弥漫。

归德城固若金汤,但陡生内变,存亡之际也只是一瞬间的变化而已。

“弓箭,射,往城里射,”也有机灵的守军明白过来,前面铺天盖地的赴死军并不是最主要的敌人。身后这些冲杀过来的“内奸”才是最致命的,立刻高呼:“挡住他们,不能让他们靠近城门……”

守军回过神儿来,拼命的把弓箭射下,同时遣来人手赶紧下了城墙,增援下面为数不多的守军。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丢过来的几个铁黄瓜,瞬间就在人群之中炸响,立刻放倒十好几个。

归德城,还没有和赴死军正面交战,内部已经是一片混乱。

忽然之间,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几个身形瘦小的孩子,这几个孩子无一例外的都是一身宽大的不像话的土黄色军装,军装上那道从肩到胯的红线如火一般鲜艳,尤其是肩膀子上的那块红色袖标,如血一般红的触目惊心。

“是锄奸团!”

也不知道是哪个吼了一嗓子,人群中的气势立刻就是一窒。

锄奸团的恐怖之名实在是太过震慑人心,面对这些半大孩子的时候,谁也不敢说自己就真的不怕。

这些夺命的小阎王们可是真真正正的死士,一个个疯狂叫喊着“为国锄奸”的口号,呼啦一下就堵死了上下城墙的匝道。

对于锄奸团的恐惧,天下人都是有的,尤其是在这归德,人们对于锄奸团更有一种异样的畏惧。

当年锄奸团首战,就是格杀归德的许定国。

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自杀攻击的同归于尽方式舍命一刺。几声爆裂的巨响之后,就是血肉横飞的恐怖场面,就是无限制的集体格杀,那种场面是个人就永生难忘。

城外的赴死军听到里边传来爆裂的巨响,知道自己的战友已经在中心开花,早就酝酿了良久的战意立刻爆棚。一条条筏子载满了赴死军战士,奋力划了过来……

头顶上,白茫茫如雨点一般的飞矢瞬间成云,以摧城之势一次又一次的覆盖了城头的这一片区域。

“放,给我轰!”符二瞎子如一头发情而有无处宣泄的骡子一样上蹿下跳,命令炮营所有火力齐开,进行无差别的火力压制。

在进入归德府之前,李四就曾找来符二瞎子,一再郑重叮嘱:城里头的弟兄都是咱们赴死军中的精锐,一旦反动,我要你炮营全开,是全开!就是把你符二瞎子本人打上去我也不管,我只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把炮火开到极限,把守军给我压住了,就记你的大功。

符二瞎子平时没有个正经的样子,尤其是一摸到火炮的时候,完全就不象个人了。可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仅仅是和自己隔了几百步的弟兄们正在城里头拼命呢。自己手里头的火炮要是慢了一丝一毫,就有许多的弟兄倒下。

里头的几百弟兄面对的可是十几倍的敌人呐!

就连已经放到水面上的战士们,也早早的掏出了铁黄瓜,声嘶力竭的高声大叫:“快划,快划,再近一些,再近二十步,快……”

排帮的大当家罗长腿都亲自撑篙了,脑袋顶上就是飞蝗一般的箭雨,吼叫不休的火炮咆哮着开齐了都。

罗长腿一篙子就撑到了底,旁边的三个排帮弟兄齐齐发力狂撑,竹筏似乎飞了起来……

赴死军不发动则以,一旦发动起来,就是山崩地裂般的雷霆一击。

“挡住,挡住。射箭……”守军实在没有想到赴死军的威势竟然如此猛烈,不时有嗖嗖的箭矢把某个人钉死在身边,猛烈的炮击让城头上烟尘腾起,几不能视物。

前有赴死军的猛烈攻击,后有七杀决死兵和锄奸团的飞速靠近:“挡住里边,他们是要打开城门,城门一开,就都他娘的完了!”

督战的满洲兵手起刀落,接连砍下几个脑袋。驱赶着新附军往匝道下面冲:说什么也要挡住里头的这些敌人,城门要是被他们打开,城里的几百满洲兵和一千多满洲老幼,谁也别想活,肯定要做赴死军的刀下之鬼。

又是俩铁黄瓜扔过来,拥挤在匝道上不知是进还是退的新附军又伤了十来个。在凄厉的叫喊声中,不管有没有受伤,都做出受伤的样子在地上翻滚。

满洲兵就拿刀子在身后看着呢,虽然心里恐惧到了极点,想要离开这血腥的修罗地狱场,可谁敢回头?只要一回头,立刻就迎来满洲兵的刀子。

“和尼(骂人的话),促那(杀)”

满洲佐领一声令下,整整一个牛录的辫子兵砍瓜切菜一般放倒了挡路的新附军,然后哇哇狂叫着冲下了匝道……

面对三百来名凶悍的辫子兵,几个瘦小的孩子不仅没有丝毫的畏缩惧怕,反而迎着辫子兵就冲了上去。

镇南一马当先,身后还背着亲爹给的那柄须弥也不肯离开身子的战刀,左手持着短刃,右手举着铁黄瓜,跑的风一般快。

直到近的不行了,才劈手扔出手里的铁黄瓜,甚至能够感觉那铁黄瓜爆裂时刻的那股子热气。刮的脸上忽的就是一炙。

亲眼看见对面的鞑子在有些扭曲的视线当中倒下,镇南和身边的几个孩儿兵真被激怒了。

敢和锄奸团面对面对冲的人还没有见过,今天的这些辫子兵敢于和锄奸团对冲,就已经是侮辱了锄奸团这个神圣的字眼儿。

镇南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锄奸团的名字绝对不能蒙受这样的羞辱。

锄奸团是亲爹的死士铁卫,是天下间至刚至强的绝对武力,在孩儿兵面前,不管是玉皇还是神佛,不让路就得死!丢出最后一个铁黄瓜之后,迎面互相对冲的几个孩儿兵已经和三百个如下山的野猪一般的辫子兵靠的极近,连对方脸上狰狞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满洲辫子兵也没有想到就这么几个半大的孩子竟然敢于和一个牛录的精锐战兵对冲,而且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这也极大激怒了辫子兵。

无论是作战经验,还是出手的角度,就是最基本的体能和力量,满洲战兵也占据了绝对的压倒性优势……

“呼”的一下,重头砍头斜斜劈砍而下。

镇南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如离弦之箭一般迎面前扎。

宽阔的重刀远比孩儿兵手中的短刃要长,而且要长许多。

凌厉而下的重刀轻易砍下镇南的一条臂膀,余力未消,顺着刀势斩断几道胸骨……

这足以致命的一刀好像是不是砍在自己身上一样,镇南甚至哼也不哼一声,眼珠子都没有眨巴一下,任凭自己的身子穿过敌人的重刀,带着奔跑起来的惯性直扑对方怀中……

手中的短刃递了出去,如亲爹平日教导的那样戳在胸口之下腹腔之上的位置,甚至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完全是就本能一般往下一划……

已经被开膛破肚的满洲佐领痛的狂叫起来,却不肯放下手中的武器,奋力抽回刀子,一脚踹倒镇南,然后看着自己的脏腑从硕大的豁口中汹涌而出,恐惧的不住狂叫。

身后几名辫子兵蹿了过来,手中重刀齐下……

镇南仰面朝天的倒着,眼睛睁的大大,根本就没有要闪避的念头,或者他本就不想闪避。

在刀光落下的这个瞬间,镇南想到了很多东西:第一次执行亲爹的任务,好像也是在这个叫做归德的地方,具体是在归德哪里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的好像是在这里杀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他又是什么人,镇南根本就不关心,只知道亲爹想要这个男人死,他就必须得死。

好像还杀了那个男人的婆姨,对了,还有一个比自己要小的多的女孩子,也算是被自己杀死的吧,依稀之间,仿佛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小女孩面对死亡之时眼神中的深深恐惧……

数把重头大砍刀齐齐招呼在镇南身上,镇南忽然想笑,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就是:敢杀我?给你们好看……

重头砍刀在把镇南轻易的斩为几段的同时,也牵动了这个杀人无数的孩儿兵头目身上的自爆引线。“轰”的一声巨响,烟尘腾起,如下了一场血雨一般,鲜血和碎肉淋漓落下,砍杀镇南的几个辫子兵已经全部倒地……

一片殷艳如血的红色袖标正飘飘荡荡的跌落尘埃……

剩余的几个孩儿兵也是如此,狂热的叫喊着和辫子兵玉石俱焚,几声爆裂响过,都是同归于尽的局面。

如此惨烈的自杀式攻击,彻底吓破了满洲勇士的胆子,愣怔了一下,再也不敢前冲。待到烟尘散去,忽然看见还有一最为瘦弱矮小的孩儿兵正哭泣着奔跑过来。

这个孩儿兵比镇南等人还要挨半个头,跑的也是最慢,给落在了最后头。亲眼看着几个同伴已经在巨大的爆裂声中化为漫天血雨,大声哭泣着高喊:“辫子鬼,你们来吧,我比车轮高了,来杀我吧,我比车轮高了……”

满洲战兵头皮都发麻了,哪里还敢上去拼杀?就算能够杀了这个小孩子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先受他几击之后就玉石俱焚?

一大群威猛剽悍的辫子兵调头就跑,身后一个瘦小的孩子举着铁黄瓜大声哭泣着狂追:“车轮高,还是我高?辫子鬼,你们来……”

匝道本就狭窄,又有新附军的尸体和拥挤在这里的许多人,这么多满洲战兵呼啦一下子就涌了过来,还真就没有办法过去。

为了躲避身后索命的小阎王,满洲战兵胡乱的劈砍着,试图砍出一条血路来。

都说锄奸团是如何如何的厉害,传的云山雾罩,可亲眼见过的又有几人?

这一回,人们是亲眼看到了锄奸 团的风采。这些孩子并不是如何的能打能杀,他们最恐怖之处就是对于生命的漠视和对死亡的狂热。不怕死,甚至以死为荣耀,这就是他们最为恐怖的武器,也是无法抵挡的武器。

亲眼见到锄奸团的厉害之后,心灵上的震撼比恐惧更甚。

这还是孩子吗?这还是人吗?分明就是欲求速死的厉鬼!

“射箭,射箭……”孩子跑的太近了,虽然想起来要射箭,终究是太晚了……

就听到一声清脆脆的童音响起:“爹爹,妈妈,我来……”

“轰”的一声,狭窄而又拥挤的匝道已是血肉模糊,顿成人间地狱!一个显然是军官的人物,也看不清楚到底是和职衔,虽然同样也是被眼前的情形所深深震慑,嗓子里就好像塞进了一把猪毛,脖子好像被人掐住一般叫喊:“挡住,挡住哇,要不然大伙儿就都完蛋……”

或许是踩到了滑腻腻的肠子,或者是别的什么器官,反正是脚下一滑,身子立刻栽倒,在血肉之中翻滚着落下匝道,一看身边没有别人,唬的连滚带爬,赶紧挣扎着爬了回去……

七杀决死兵发动的太过突然,又有锄奸团的孩子们在一边震慑众人,上面的守军一时不得下来,仅仅下面的一小部分守军阻碍。

百十个弓兵拽开弓弦,纷纷射出箭矢,压制七杀营。

“掩护我——”大叫声中,鲁识字从怀里摸出匕首,一下子戳进驴子屁股,然后俯下身子隐在驴子后头……

驴子哪里吃过如此剧痛,疯马一般撒开四蹄狂奔向前……

两旁的七杀决死兵呐喊着投掷出铁黄瓜,趁着烟尘冒着箭石紧紧跟在驴车后面前进。

不时有几枚铁黄瓜越过驴车去前面爆裂开来,虽然起不到多大的杀伤作用,却能让前面的敌人纷纷游走闪避,减轻了正前方的压力。

随着驴车的快速靠近,鲁识字拽出绑在车辕上的草绳,这草绳子一直都在缓慢的燃着,在引线上一对火,导火索立刻“嘶嘶”的燃烧起来。

片刻之间,已经靠的极近。驴马这种大型牲畜,很难就说一箭毙命,尤其是早就在驴子身上的要害处护了生牛皮和铁片子,更难是瞬间杀死。

驴子一时间是没有致命的危险,可受伤的地方确实是不少,好几支箭插在驴身上,更让这畜生疯狂起来,拖拽着小车飞一般过来。

鲁识字匕首再扬,又狠狠的戳了一下驴屁股,然后纵身跃下车子,几个翻滚闪在一旁。

仿佛是收到什么暗号一般,七杀营的战士们立刻扑倒在地……

打着打着忽然就倒地了,难道是被箭矢射中?亦或者是想装死?

在守军诧异之中,狂奔的驴车行至城门洞前,眼前倏然就是一亮,仿佛日头猛然出现在眼前一般,脚下的大地好像掀起来了……

城门处的守军如狂风中的纸人儿,被巨大的气浪掀的飞起半天高,还不等升到顶点,一团巨大的火光顿时笼罩整个城头。

这个时候才感觉到铺面而来的炙热气潮,附近的人们几乎站立不住,好似是听到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随即四下里一片死寂。只看到身边的人们正张大了嘴巴,似乎是在恐怖的惊呼,可就是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距离稍微近一点的,口鼻耳孔之中,正缓缓的渗出血来,场面之恐怖恍如末日降临。,

猛烈的爆裂巨响,让附近的人们统统暂时性的失去了听觉,就连七杀营的战士也是如此。

城门洞稍微靠里的位置,已经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新翻出来的泥土还冒着腾腾的热气。两旁的耳子房经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连竹竿木板的房顶都掀的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这种声势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谁都无法快速做出反应。七杀决死兵早就有所准备,虽然同样是听不到一丝声响,却在第一时间蹿起了身子,猛虎下山一般冲向城门。

城门处早已如沐血雨,再无一个生人。就在众人的注视当中,七杀营战士迅速把住城洞,鲁识字和几十个战士以最快的速度下了三道铁门闩,砸开硕大的铜锁打开城门。搅动绞盘缓慢的放下吊桥……

吊桥放下,前面几十步的地方就是蜂拥而来的战友,鲁识字举着叉子,振臂狂呼,如野兽一般的发出最简单的音节:“杀——”

从城内发动开始,一直到城门打开吊桥放下,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赴死军的火力就已经达到临界极限,火炮和箭矢也不知道打出去多少。极大的压制了城头敌人的力量,给城内的战友减轻了压力也创造了机会。而城内的七杀营和锄奸团则用自己的血气和生命,为主力打开了前进的道路,让这座占据地利优势的城池失去防护,把主力的损失降到最低,避免了主力做无谓的攻坚战法。

内外协同,配合默契,更主要是早有准备,终于让这座宋时的南京城彻底敞开。

从城门打开的那一刻起,归德之战的胜负就已经完全见了分晓。

火炮还在不值钱的疯狂轰击,赴死军就从脚下汹涌而入,且越来越多,逐成势不可挡之局。

除了一小部分守军负隅顽抗被消灭之外,大部分守军很明智的选择了投降。

赴死军迅速穿过,席卷而来,归德已经易手。

归德之战虽然声势浩大火力猛烈,其实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大战,双方的死伤都很有限。画龙点睛之处这个中心开花的战术,预先在城中安排精锐这才是真正的神来之笔。若是没有七杀营和锄奸团在城内呼应,这一战恐怕只有仰攻坚城了。

对于俘虏,赴死军已经早就形成惯例,应该如何处置大伙儿心里都有数的很。

满洲辫子兵已经圈了起来,嘁哩喀喳之后顺利解决。

这么干脆的处置确实能受到震慑人心的作用,城里头的新附军本就数量不多,满洲战兵一死,也就没有了什么指望。尤其是对面的赴死军中有很多都是归德的新附军,也算是很熟的熟人了,把忠诚伯的待遇一讲,招降受降之事顺利的很。

赴死军合城大索之下,城中满洲人惊恐无比,已经有不少人家集体自尽,千余人口剩下不足八百,且多是老幼妇孺之辈。

对于外族,赴死军有一种天然的反感和敌视。尤其是在李四的教导之下,大伙儿心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观念早就根深蒂固,也不必上官吩咐,立刻就把这些人圈了起来……

“此一战,锄奸团的孩儿兵尽数覆没于此,不齐斩敌之全族,何以告慰勇士在天之灵?”

这种说法本就是赴死军的传统,尤其是在这一战中,几个孩儿兵死的极其壮烈,无有一人生还。城外千万人马,全都仰仗城里少量的弟兄拼死一博,这才有了以微小代价取得胜利的机会,不杀干了这些敌人的族人,赴死军的弟兄心里始终是有个疙瘩。

“敌每杀我一人,我必以十倍报复。”这是大帅的命令,也是忠诚伯一贯奉行的宗旨,大伙儿做起屠杀之举,也是理直气壮的很。

锄奸团是赴死军中的死士,又是忠诚伯本人的铁卫,在这一战中,连总头目镇南都粉身碎骨,就是以百倍的血腥来报复一下也不为过吧?

“屁大点儿的事情,也值得耽误我军时间?”路涧把手里的叉子狠命一顿:“说什么老幼妇孺,鞑子杀咱们的老人孩子之时,可曾心软过?我看你们这帮人是愈发的没有出息了,都拉出来,全杀掉!”

赴死军中本就缺少独当一面的帅才,尤其是在李四本人不在的情况下,营官已经算是最高级别的长官。何况赴死军一直是这么做的,路涧的提议立刻得到大伙儿的赞成。

孩儿兵们为了赴死军的胜利,付出了多少牺牲大伙儿都是心知肚明。尤其是战局危险的时候,这些孩子们总是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跳出来玉碎搏杀,为大伙儿创造胜利的机会。经历淮扬一战,几百孩儿兵只剩下六十来个,就是忠诚伯本人也把这些孩儿兵当成了宝贝,轻易不肯出手。在这小小的归德,忠诚伯派出来的孩儿兵一个也没有剩下,小小的尸体都是支离破碎,怎能不让战士们恨意满腔?

“他娘的,要杀就赶紧,咱们还有别的事情呢,”丁乙亟不可待的说道:“大伙儿要是心软了,认为鞑子的女人和娃娃不当杀,这事情也好办。让归德的老百姓们说说,看看这些人有没有罪该不该杀,有罪的就地处理了,要是鞑子里头也真有一个半个的善人,老百姓们能不知道?只要老百姓们认为谁不该杀,咱们就把他放过,留待大帅处理……”

“好!”众人一哇声的表示赞成。

鞑子不工不农,全靠城里的百姓养活,做下的罪事还能少了?老百姓们早就恨之入骨,肯定赞成集体屠杀之。

丁乙的这种说法看似是给这些手无寸铁的鞑子留下一个活命的机会,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之所以这么做,根本还是为了减少大家心里中的障碍而已。

说干就干,很快就把城中百姓召集起来。

叉子上还滴答着鲜血呢,赴死军一个个如狼似虎,满是仇恨的目光注视之下,这些满洲妇孺心胆俱寒……

四下都是不怀好意的目光,腾腾的杀气如同有形,让人不敢抬头。

这些人跟着多铎大军来到这里,迅速成为城中的主宰,一切衣食用度都由城中百姓供养,平日里巧取豪夺的事情也不知道做过多少,破人之家、夺人之财、逼迫良善为奴的事情那就不必说了。如今那些以为倚仗的武力已被赴死军从肉体上彻底毁灭,只剩下这些没有抵抗力量的老幼妇孺。

一部分有见识的老建奴很清楚后果,所以在城破之时举家自尽,剩余这些胆小气短的就做了赴死军祭旗之物。

“杀了这些畜生,杀了他们!”

“恶有恶报,这是天道循环,苍天有眼呐!”

“为霸我田产,为占我房舍,强安罪名,我儿子就是死在这些禽兽手中……”

“若让我亲手格杀一个建奴,愿出家财一半!”

这些人也有今日,旁边的老百姓们血都沸了,砖头瓦块齐齐而下……

这些人对于集体屠杀的勾当并不陌生,他们的父兄子弟也做过不少,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不住的小声告饶,不住的哀声苦求,换来的却是战士们一阵拳打脚踢:“絮叨什么?现在才想起讨饶,也不嫌太晚了么?”

一建州少妇越众而出,“噗通”跪倒在一个战士脚下:“求求你饶过我的孩子,他才三岁,才三岁呀,什么样的事情也没有做过呐!求求你们,饶了我的孩子吧……”

脑后拖着一条细细小小的辫子,孩子想是受惊吓过度,缩在少妇怀中连哭也不敢哭出声音。

那战士一脚把少妇踹开,少妇极是任性的抱住战士的小腿不住哀求:“杀便杀我好了,放过我的孩子,他还小,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你说这小崽子什么事情也不曾做过,可他这身上的衣裳口中食物,哪个不是我同胞的血汗?被你们强夺了去……竟然还有脸面讨饶?”战士举起叉子就要格杀,看到少妇哭泣的脸庞和孩子畏惧的神色,终于是没有下手,叉子微微偏转砸在少妇肩头,咬牙切齿的说道:“非是我要杀你们母子,就是我饶过了你们,我的同胞也不会答应……”

少妇挣扎着长跪不起,不住的顿地磕头,脑门子上已是鲜血淋漓:“归德的乡亲们,求求你们饶我孩儿一命吧,求求你们了……”

“杀,杀了。”

“你们又何曾饶过我们的孩儿?”

“斩草除根……”

战士轻蔑的一笑:“听到了没有?这就是天意,这就是民心,怨不得别人,怪只怪你们做的错事太多,再想回头已是太迟!”

少妇面如死灰,看着周遭千万张被愤怒烧红了面孔,知道没有任何一线生机。已是彻底绝望,只有把孩子抱的更紧:“求求军爷让孩儿与我同死……”

“好,你去吧。”

少妇抱着孩子缓缓归队,还在不住的安慰怀里的幼童:“孩儿莫怕,很快就要过去,很快就会过去,我给你唱个老家的小调,一会儿你就要睡着了……”

“白色山上的牛息花,格拉温珠尔前的合里,合力肥又大,呖呖咯呖呖……”(在开满杜鹃花的山上,美丽的人儿在牧着猪群,猪儿肥美,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了。格拉温珠尔本意是美丽的少女,还有很多引申的意思。粗略来说就是这个意思了吧,合力也是音译,具体是指猪还是羊已经记不清楚了,考据党可以顺便考据一下。)

在充满临死之前的绝望和沉寂当中,大几百人在赴死军的看押之下来到拱阳门。

外面就是宽阔的护城河——再也无路可走了。

“唱什么唱?先拉出十个来,给战死在这里的孩儿兵上上贡品再说。”丁乙的大嗓门瞬间就盖过了柔柔浅浅的歌声,随手拽出十个人来,对着后面的老百姓们高喊:“这些鞑子有没有罪?该不该杀,全凭乡亲们一言而决……”

“杀,都杀了!”

“其罪当诛,罪在不赦呀,”一个老人颤巍巍的怒吼:“我的儿,在天上好好看着,赴死军给咱们家报仇了!”

“天上的弟兄们,你们的血食来了,”丁乙拱手向天,似乎隐在苍穹中的生死袍泽早已等的不耐烦一般,丁乙同样是等的不耐烦了,大吼一生:“杀!”

手起刀落,人头飞起,腔子里的血溅的老高,在艳阳的照耀之下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噗通”“噗通”的落水声中,十具无头尸体被踹进护城河,荡漾起莫大的波澜,随即一抹抹殷红艳丽的水纹范起……

屠杀,开始了;仇恨,点燃了…… 展开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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