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师兄弟唇枪舌战

“如此,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一处略显狭小的屋舍中,只有几盏灯火摇曳着照亮周围。姜映明和灵渊面对而坐,在他俩旁边的,则是被点了穴道,暂时失去了所有武功的陈焕明。

从镔铁之国的皇宫出来,得蒙萧太后数十年来罕有的“大发慈悲”,陈焕明和盐帮众人都平安无事地虽姜映明等人一并离开。盐帮那群莽汉纯粹是因着义气和血勇被搅入了此事之中,姜映明随便问了他们几句话后便也打发他们离开;陈焕明则是一路低眉垂首,一言不发,也不晓得是姜映明点了他的哑穴,还是完全失败后他的心神已经被击溃。

不等抵达馆驿,姜映明等人便在路上遇上了早早等候的灵渊,便因着还有许多事情要与他问个清楚明白,姜映明便也喊着他一并前往馆驿,只是路上着实沉寂非常,灵渊只看着被擒住的陈焕明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不曾开口。

先前龙虎真人出手拉开萧太后,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惊吓还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事实,这会子神志已经混乱到了一个境界,几近自己不能把持自己的心神,便由茅山老道给他服了镇静心神的丸药,叫老真人这会儿就像是年老失智的寻常老者一般,眼中无光,口角有涎,不似寻常活泼。

事情既然牵涉到陈焕明,便是华存剑派内部之事,本着对薛岳修的尊重,加上这会儿龙虎真人神志不清,轩辕鸿和茅山老道便也乖乖让朝一旁,只叫姜映明等人先将门内事务理得顺当再作商量。故而这会儿姜映明便是在馆驿中专门寻了一处僻静所在,又是令手下兵丁暗中把守周围,他着实有些话要问问陈焕明和灵渊,过去这一个月里所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眼见陈焕明被姜映明拿住,灵渊这会儿心里也是有些着急,便是他并不晓得皇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以为是陈焕明刺杀姜映明未果落败,看师伯这会儿的状态似乎也着实令人担忧,便是叫他不得安心。然而姜映明本人在此,灵渊也不敢有什么太过分的举动,便将自己离开华存山庄之后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只隐瞒了桃源乡之行,将与太元子同行说成是受了太元子的胁迫,便避开了中间诸多敏感关键的问题,只将此行说得平淡。

姜映明眯着眼听了,沉默半晌无言,仔细梳理了灵渊话语中的细节之后,才一时缓缓开口,道:“我先前就晓得陈焕明在北边,却不知道他暗中有了这么大的势力。你能遇上他便是有缘,他没对你下手便是有义。既然他从中帮了些忙,我这会儿还真不好为难了他。陈焕明,你有话说么?”

姜映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便是一种高高在上,自带威严,像是师父训徒弟,又像是老子训儿子的腔调,听在灵渊耳力还没有什么,叫陈焕明听了便是怒火中烧,便只见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暗暗运气发功,希望能够冲破被姜映明点住的穴道。

姜映明见状只轻笑一声,道:“陈焕明,你先前御使师父秘法,破开牛筋绳五花大绑的时候,已然是强运真气,挫伤厥阴心包,没有个三五日不得调息归元,这会儿便不必再挣扎伤身了。你虽已叛出华存门庭,始终也还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无论是先前救你,还是这会儿劝你,我都是感念师父传道授业之恩,不愿跟你闹得太过难看。你要是再不自省,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陈焕明只满怀恨意,眼中有刀地剐了姜映明一眼,紧闭着嘴唇自一言不发,看他脸上的神情,便如听见了猫叫春狗狂吠一般,着实厌烦,着实不屑,原不把姜映明放在眼里。灵渊在一旁看着,便着实觉得这两人间的矛盾不是朝夕可以化解,又害怕姜映明盛怒之下以重手对付了陈焕明,连忙开口,道:“姜叔……”

刚喊了这一声,姜映明就是转头看向灵渊,冷声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掺和!你不晓得我这位好师弟的脾性,还当他是什么冲虚平和之人,要帮他求情,也要看他受不收你的情才是!”

姜映明为人素来冷峻肃杀,严肃起来只如立身尸山血海之中,可他与灵渊说话的时候,很少会用这般语气开口,便是一时也叫灵渊觉得着实为难,只抿着嘴再不敢多言半分,就在心中着急,又是不知如何是好。

灵渊左顾右盼地只觉得坐不住,那边的陈焕明却是突然开口,对他道:“小子,少跟这种数典忘祖,败坏门庭的东西说话,免得被他蛊惑了心智不说,有朝一日他还要坑你!师伯我生六尺躯,或许不能名留千古,却也自觉有些骨气,九泉下也对得起师父!”

一听他说这话,姜映明就是冷笑一声,道:“好,好,好!武功练得稀松,嘴皮子倒是利索!我可不记得师父教过你挑拨离间,教过你指桑骂槐,教过你含沙射影!你跟一个孩子嘀咕算什么本事,有种的扭过头来看着我说!我往日不与你争执,今天在小辈的面前,倒要论一论是谁数典忘祖,是谁败坏门庭!”

说话间,姜映明浑身上下爆发出一股叫人毛孔发紧的气势,只觉得自己身处风暴中心一般,不由得想起上次姜映明情绪失控时爆发大洞剑气的恐怖,恨不得拔腿就逃出此间,又是顾念着陈焕明的安危生死。眼看陈焕明依旧扭着脖子,姜映明一时也是瞪了眼睛,只一字一顿,气韵绵长地拖着嗓子,低吟道:“我叫你,看着我——”

这一声自由内家真气推出,果然是耳边炸雷般响彻人心,直叫陈焕明不由自主地扭过头来,又叫灵渊莫名想起某一个时候,似乎也有人以类似的语调朝自己咆哮,要叫自己跪下——那人是谁?

管不得灵渊心中作何感想,姜映明只见陈焕明转头便是一时怒斥,道:“敢问牢记祖宗,不忘门庭的小师弟,四十年前,师门遭逢大祸之时,你在哪里,诸位师兄师姐又在哪里?四十年间我带着师妹东奔西走,飘零江湖之时,诸位蒙受师父大恩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又在哪里?你们红口白牙说我侵占了师门财富典籍,便请你这会儿当面给我报一个数字,倒说说师父在世之时,我华存剑派到底有经典几册,田地几何,金银几许,也叫我心中有数才是!”

陈焕明这会儿真被姜映明逼急了,只听着他三言两语间就颠倒了是非黑白,话语里尽是些避重就轻,借力打力的法子,简直要将自己和诸位师兄师姐,说成背弃师父,陷害同门,十恶不赦的恶人,便叫他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拍案而起,指着姜映明的鼻尖骂道:“浩劫一起,三家崩毁,我等当时因故不在师门,又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变故,总不能叫我做个未卜先知的神仙,一出事就八百里加急赶来!我等事后回转山门,便只见坟茔对垒而典籍无踪,你说你与小师姐飘零,怎不见你来寻了我们,便是谁知你当年是生是死,谁又晓得你拐带小师姐外逃?”

说着话,陈焕明也是怒上心头,声音越来越高,道:“你说师兄师姐们不照顾你,也不见你找了谁开口求援;你说自己担着华存正统大旗,几十年也不见你敢报出自己的师承名号来!你急急似丧家之犬,我惶惶如漏网之鱼,你我都是被无生老母吓怕了的,谁又比谁胆子更大许多?你别问师父留下典籍多少,也别问祖宗藏有金银许多;那经书总不会自己跑了,银钱也没有生得腿脚,若非是落在你的手中,难不成都被无生老母吞了么!远不说什么《大洞剑经》,就是这《三宝剑法》的来路你先给我说说;师父在世时不曾传下这神功,这小子会的剑经你又是从何得来?”

姜映明闻言冷笑,这冷笑将周遭的空气都一并变得冷了,就听他道:“我纵是被那女魔头吓住,却也不曾被吓得忘了仁义道德,便是几十年来一直思想着重振门庭,天可怜见也才从战场上搏得了机会,倒不见你们为此事费心,便见了你我间高低不同;师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们也都是心中有数的,要问这《三宝剑法》,我姜映明原本也不晓得剑经内容,侵占一说,从何谈起?你若不信,三宝剑法的传人就在眼前,等你去问!”

灵渊悚然一惊,连忙开口,对陈焕明道:“师伯,剑经的确是师娘口传心授给我,师娘也说过当世只有我跟她两人知晓此剑经内容,姜叔所言不差……”

只看陈焕明的脸色,灵渊便是声音渐低,直至无闻,便又听陈焕明暴怒吼道:“姜映明你这无耻之徒,自己满口谎言便也罢了,还逼着小孩儿为你圆谎!就算你说得都是有理,那当年你为何不与诸位师兄师姐说明?我等满心欢喜去寻你,却被你以宝剑相迎打出,这剑指同门的罪过,你又有何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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