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棺盖被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恶臭的味道瞬间从棺材中散发出来，处在上风的人还好，刚好处在下风处的人，脸色一变，若不是怕玷污了死者，怕是当场就要吐出来。

李元芳急忙将黄梦曦拉到上风处。狄仁杰亦皱着眉头。

几名老衙役配合着仵作将尸体慢慢抬出来，年轻的衙役们则是上风处躲得远远的。黄县令的尸体是春天埋进去的，经过半年的时间，已经高度腐烂液化。

狄仁杰带好验尸专用的手套，用小刀将包裹尸体的衣服慢慢割开……

半个时辰对于繁杂的验尸而言很短，可对于在一旁闻着恶臭味道的衙役们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可县令大人亲自验尸，谁敢擅自离开。

直到狄仁杰站起身，将小刀用醋洗干净放回工具袋，再将手套摘了下来的时候，众人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周捕头，你带人将黄县令安葬了吧。”狄仁杰冲着尸首拜了一拜，便转身离开了墓地，向彭泽走去。

黄梦曦欲跟着狄仁杰，问问究竟验出了什么结果，却又不忍心就这样离开父亲的尸首，犹豫后还是留了下来。

李元芳拎着大锤默默地跟在狄仁杰的身后，他看得出来，狄仁杰在思考问题，这个时候无论有多少的疑问，最好是憋在肚子里。

两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着走到彭泽县衙，狄仁杰坐到书房的椅子上，喝了一口狄春递上来的茶水，这才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大人，验尸过程中我见您一言不发，方才见您出了一口气，想是有了结果？”李元芳将拎着的大锤放下，轻轻地活动着胳膊，脸上露出了如释重担的表情。

狄仁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大锤，问道：“对这柄大锤可有什么收获？”

“大人，就凭着我这内外双修的功夫，拎着走了这段路程也甚感吃力，若能拎起大锤挥舞自如，一定是天生神力了。”李元芳说道。

狄仁杰思索了一阵，话锋一转：“黄大人并非死于阴兵借路，而是被人下了毒，可这种毒药我从未见过，无法分辨是何种毒药。”

原来，在将黄县令的衣物割开的一瞬间，狄仁杰就感觉到了异样。按照下葬的时间计算，尸体应已完全腐烂，化成白骨才对。可尸体并未腐烂到那种程度，而且在尸体上也未发现大量蛆虫。

“也就是说，蛆虫的卵因黄大人身上所含的毒并未孵化，从这一点上就可以推断出黄县令是中毒而死！”李元芳惊道。

“至少说明一点，黄县令的确是中过毒，而且这种毒并不常见。民间常见的毒药都是以砒霜为基础配置的，遇到银针便会令其发黑，一定瞒不过仵作的验尸手法。”狄仁杰说道。

“我见大人在尸体上取了一小部分……”李元芳满脸疑惑。

“至于毒药究竟为何，还得去问一个人，我取的这部分就是为他准备的。”狄仁杰说道这里便停住了话头，看着李元芳。

“毒郎中徐莫愁，天下奇毒，也只有他才能看得明白。”李元芳接着说道。

“嗯，尤其是仵作提供的线索，心脏中没有凝结的血块，而是一股腥臭难闻的气体，这一点应该是重要线索。一会儿我便书信一封，连同尸体样本送给徐莫愁，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狄仁杰说罢便来到了桌子前，李元芳连忙帮着研墨。

过了一阵，李元芳拿着书信和装着尸体样本的盒子离开书房，恰好遇到刚从墓地回来的黄梦曦，见她脸上泪痕未消，心中又是一酸，打了个招呼便急忙离开，怕看久了跟着一起难受。

“大人！”黄梦曦走进书房向狄仁杰施礼。

“雀雀，你快坐下休息，容我慢慢地和你说今天验尸的情况。”狄仁杰递给她一碗茶水。

“黄大人的确是死于谋杀，至少可以肯定他生前中了毒，至于是什么毒，现在还不敢确认，我已经写信给一位好友，他是解毒的大行家，相信不久便会回信。”狄仁杰说道。

“多谢狄大人，小女子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黄梦曦听说父亲死于非命，眼泪便又掉下来。

“节哀顺变，我一定会尽快将凶手缉拿，还黄大人一个公道。”狄仁杰劝道。言语间，他坚定的语气、郑重的神情，让黄梦曦得到了不少抚慰。

“狄大人，我有一件事要向您禀报。本来这件事算不了什么，可经过您这样一说，我觉得它和父亲的死有一定的联系。”黄梦曦抹了抹眼泪。

“哦，快和我说说，究竟是什么事情。”狄仁杰忙问道。

原来黄梦曦自小就没有了母亲，黄光行并未续弦，即当爹又当妈，独自将她拉扯大，无论公务多繁忙，黄光行都要陪她吃晚饭，当了县令后，更是对这件事情做得不打折扣，无论什么应酬一概推掉。

一个人做一次两次这样的事并不稀罕，可黄光行一坚持就是十几年，从未改变过。

就在黄光行死前不久，也不知为何，他不但没回家吃饭，回家后更是没去看她，径直进入书房中，告诉衙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据县衙值守的衙役说，黄县令回来时脸色不好，几乎没与人说话。

黄梦曦已是一名懂事的大姑娘了，知道父亲为官不容易，便悄悄地来到书房外的窗下，竖着耳朵听父亲在做什么。

令人奇怪的是，黄光行在书房中说话，声音很小，在窗外根本听不清。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仿佛是睡着了，再也没了动静。

黄县令在书房睡觉的习惯众人皆知，有时候他看书看得累了，就会躺在书房临时的床榻上睡觉，黄梦曦亦习以为常。

第二天，一向勤政的黄光行一直睡到中午，这才走出房间。衙门众人已候在书房外面多时。

他出了门，见众人等在门外，脸上现出愧疚之意，道歉后让众人继续工作，单单将牛书吏留了下来，把他叫进书房。两人这一谈又是一下午，直到吃晚饭才先后而出。

令黄梦曦奇怪的是，并不是牛书吏先离开书房，而是黄县令先走出来。牛书吏大约在一个时辰后才从书房中出来，一脸的疲惫之色。

过了不久，就发生了黄县令在走访的过程中死亡的事情。

“牛书吏一个人在书房中呆了一个时辰！”狄仁杰隐隐感到此事定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