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嗯。”云舟点头。
不多时, 主簿便引着两人来到了别院外。他躬身对着云舟与谢南烟一拜,“大人, 将军, 请。”
云舟与谢南烟点了下头,牵手踏入了别院。
庭中摆了酒席,上面放着两盘瓜果。酒案后,乐师与舞姬皆已就位, 就等着主人一声令下。
酒席正座上,苍翠色的雀翎屏风下,端然坐着一个素衣女子——她略施脂粉,发髻梳起,只簪了一支玉簪。柳太妃今日只穿了一袭白色素衣,手中捏着白玉佛珠,瞧见两人进来,便停下了捻珠,笑盈盈地道:“谢将军,云大人,请入座吧。”
“谢太妃娘娘。”
两人领命入座。
云舟实在是不解,堂堂太妃娘娘,竟然穿得如此朴素。
“太妃娘娘吃斋茹素多年,不要奇怪。”谢南烟瞥见了云舟眉心微蹙,便低声说明。
云舟恍然,确实没有想到——魏王分明对权利是有渴望的,母亲竟是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子。
想到这儿,又看柳太妃的眉目实在是温柔,云舟不觉对她放下了些许戒心。
“云大人大婚,哀家那个不成器的儿不会办事,跑去门前惹恼了云大人,还请云大人不要介怀。”柳太妃说完,身边的侍女便给她倒了一杯茶,“哀家茹素多年,这酒已经不沾了,只有借此茶,代我儿敬云大人一杯。”
云舟端起了侍女斟好的酒,笑道:“娘娘言重了。”
“魏王殿下只是心忧陛下,夫君亦心忧陛下,好在陛下如今已安然归来,这杯酒就先敬天,天佑吾皇安然无恙。”谢南烟实在不喜欢这样绕弯弯的开场,她也端了酒杯,敬向了柳太妃,“娘娘,请。”
柳太妃眸光微微一沉,早就听闻谢南烟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请。”柳太妃喝了一口热茶,给侍女递了个眼色,“去把画拿上来。”
谢南烟往云舟那边靠了靠,低声道:“一会儿寻个机会,看看就回去吧,今日这宴,有些诡异。”
云舟点头。
“哀家一直听闻云大人画功不凡,不如……”柳太妃的话说了一半,便将目光移向了一边的乐师与舞姬,“今日为哀家画一幅舞姬起舞图吧。”
云舟还未答允,左右便有人将案几与笔墨都端了上来。
竟安排得如此周到!
云舟看了一眼谢南烟,谢南烟也只能点一下头。
这个时候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如此,下官便献丑了。”云舟起身对着柳太妃一拜,走到了案几边,拿起了毛笔,看着舞姬鱼贯走入席中。
乐声悠悠响起,舞姬们含笑翩然起舞,大红色的衣袖摇曳生姿,像是七只畅游莲池的鲤鱼仙子,一颦一笑皆是妖冶。
久闻今科探花郎生得唇红齿白,如今一见,非但不觉传闻夸大,还觉得传闻说得轻了。
这云舟提笔往案台边一站,她仔细观舞的模样落入舞姬眼底,舞姬们从未瞧见过这样干净的少年郎,便忍不住多往她那边顾盼。
眼波流转,端得是千姿百媚。
谢南烟故作沉醉地勾唇看舞,其实已经悄悄地暗暗咬牙了几回——不就是画个舞姬起舞图么,看得这般认真,这一笔酸涩,得好好记账上,回去再与云舟算个清楚。
云舟一心只想快些把画画完,然后与烟烟一起离开,此时哪里顾得侧脸看看谢南烟?舞到中旬,她提笔快速在画纸上画了起来。
侍女抱着画卷悄悄地走过来,站在了柳太妃身侧。
柳太妃饶有兴致地站起,“瞧瞧去。”话音才落,便有另外的侍女扶着她走到云舟身侧。她眉心微微一蹙,眸光落在舞姬发髻的黑线上,“不知云大人师从何处?”
云舟停下画画,回道:“我的画技都是舅舅教的。”
“夫君,我也来瞧瞧。”谢南烟生怕云舟被套出什么话,她也走到了云舟身侧,瞄了一眼她笔下的翩翩舞姬。
她虽不懂品画,可这画中舞姬的神态各异,舞姿各不相同,在谢南烟看来,这画已经画得很好了,为何柳太妃露出那般失望的表情?
柳太妃看见谢南烟走近,便忍下了想问的话,轻轻笑笑,又命侍女扶着走回了座位,坐了下去。
谢南烟拿起墨块,给云舟磨起了墨,话中有话地问道:“夫君可是要上色了?”言下之意,是想问这画快画完了么?
云舟匆匆与谢南烟递了个眼色,“烟烟帮我浸些朱砂粉吧。”
谢南烟放下墨块,将边上的朱砂粉浸湿了些。
云舟重新拿起一支毛笔,润上了朱砂粉,寥寥数笔在舞姬们的衣裙上晕开,虽没有涂满,却恰到好处地留了余白。赏画人能知舞姬穿的是红衣,却要多玩味一二,舞姬们的内裳是什么颜色?
名画之所以能让懂画之人观赏千次不厌,就是胜在这“余白”二字。
云舟再换支毛笔,简单润了些翠色,点缀在舞姬足下。
鲤鱼仙子,就该凌波起舞。
翠色隐约晕染开来,像是波澜,又像是新荷。
若说方才的白纸黑线是寻常,此时上了些许色彩,这画便瞬间活了起来。
当两名侍女将画纸展开,柳太妃嘴角的笑意瞬间浓烈了起来,她不禁赞道:“好画!云大人果然画功了得!”微微一顿,她继续道,“这画由云大人来品鉴,是再合适不过了!”
侍女将今日要品鉴的画卷小心展开——
鬓毛飞扬,隐有荧光,整个画卷只有一角有画,其余皆是空白。可从这一角观来,云舟已能断定,这瑞兽就是烛龙。
难道这图就是传闻中的《四海烛龙图》?!
她又惊又喜,再仔细看看那上面的线条,她恍然想到了阿黄从冷宫外刨出的那幅残画,如今正放在案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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