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其脚步一顿,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自从七年前他从国外回来,无意间听家里有人说母亲当年的死并非意外,他就开始暗中调查母亲的死因。
可是他的父母,在整个晏家就是个禁忌,人人讳莫如深。
现在晏昌明竟然要主动告诉他。
他回过头,冷眼看着晏昌明:“先说说你的条件。”
晏昌明像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他神色难过道:“小其,我是你的亲舅舅,你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冷酷无情的商人。”
容其淡淡道:“好吧,既然舅舅这么大度,那就直接说吧!”
晏昌明本来想打一下感情牌,没想到容其不按套路出牌。
他抬手朝容其招了招,示意他过去坐。
容其长腿一迈,走过去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妈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品学兼优,性格开朗,全家人都把她当成掌中宝,加上她很有经商头脑,从小就被你外公当成继承人培养。”
容其还是第一次听见晏家人谈论母亲,不由听得入神。
晏昌明不着痕迹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你妈也很争气,十七岁进入公司帮你外公,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聪明好学,进步很快,大学刚毕业做成了两个很大的收购案,公司里的人也对她刮目相看。”
容其没想到母亲竟然是个女强人。
为何他从杜阿姨那里听到的母亲,是一个自由潇洒,天真烂漫的人?
“本来你妈接管公司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惜有一次她去法国谈生意,遇到了一个意外。”
容其猜到他口中的“意外”,大概就是他那个不能被晏家接纳的父亲。
“她遇到了一个自由摄影师,每天满世界跑,根本就没有定下来的打算,可是你妈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甚至抛弃公司和家人,也要跟他一起走。”
容其总算听明白了晏昌明的意图,这个故事被他美化得太好了。
当年杜姨告诉他,母亲根本就不喜欢做生意,可是被家族责任所累。
后来遇到父亲,虽然他贫穷,但是对母亲一心一意。
可惜他们这段感情不被晏家所容,被迫分开。
父亲离开后,母亲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外公执意让她打掉孩子。
最后母亲以死相逼,才勉强保住他。
可惜母亲在生产时出了意外,大出血死亡。
容其强忍住眼眶里的酸涩,语气平静道:“我妈真的是难产撕掉的吗?”
晏昌明正在酝酿故事情节,猝不及防被打断,愣了一瞬:“……当然,这些医院有记录。”
容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犹疑,追问道:“我听杜姨说,她之前产检时一切正常,胎位也很顺,为什么会难产?”
晏昌明犹豫了半分钟,坦白道:“因为她听到一个噩耗。”
“是关于我爸的?”
“嗯,听说他在东非大裂谷拍照时,失足跌了下去,你妈一时激动,生你的时候大出血。”
“谁告诉她那个消息的?”
晏昌明看着他眼中的恨意,脸色僵了一下。
当初他不是故意想害死妹妹,只是那时候父亲有了重新想让她继承公司的想法,他故意编了一个消息,想让妹妹当着父亲的面失控,让父亲彻底厌弃她。
谁知她听了那个消息后,大受打击,竟然早产,结果大出血死掉了。
自从父亲去世后,当年的真相就无人知晓。
他明令禁止大家在家里谈起晏长乐,这件事就渐渐被人淡忘。
可前段时间他发现,容其在偷偷调查这件事。
尤其有一天让他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不如现在他主动告诉他。
“我不知道,我得到消息赶到医院时,人已经不行了。”
容其望着他的眼睛,想要从那双浑浊精明的眼中找出一丝破绽,却什么都没发现。
晏昌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歉疚道:“小其,我知道因为你从小没有长在我身边,所以感情上跟我不亲近,但我是你的亲舅舅,我不会害你的。”
容其不动声色耸了下肩,躲开他的触碰。
晏昌明也不介意,继续道:“乐颜集团是我和你妈共同的心血,我不希望它毁在你手里。”
都到现在了,他竟然还不死心,想打感情牌逼他就范。
容其冷漠道:“你把它交给表哥,这样就不会毁在我手里了。”
晏昌明没想到他表面上很关心他妈妈的事,实际上却对她留下来的公司毫无感情。
他也不是真心想把“乐颜集团”交给容其,他不过是利用容其,来激发晏承嘉的斗志而已。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
要是能再利用容其的婚姻,帮晏家更上一层楼,那就更好不过了。
宋家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他绝对不能放过。
“你表哥就是个恋爱脑,把公司交给他,那不是让你妈死不瞑目吗?”
不等容其拒绝,他又温柔道:“你妈不在了,我要对你负责,让你拥有最好的人生。”
容其冷嘲道:“舅舅,你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人生吗?”
晏昌明被他问住,一时语噎。
容其淡淡道:“以后舅舅就不要再管我的事了,你就当我和我妈当年一起死……”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他的口无遮拦。
晏昌明气愤道:“容其,你想跟你那个不争气的妈一样,让我们晏家蒙羞,你休想!”
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容其讥讽道:“我妈一生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你没有资格指责她!”
晏昌明气得扬手又要打他:“未婚生子,搭上自己的性命,还不是个笑话?”
容其捉住他的手腕,狠狠甩开。
“那也比你这个伪君子好。”说完他起身径直离开,没有理会身后暴走的晏昌明。
直到进了电梯,他堵在胸口那口浊气,才缓缓吐出来。
他忽然觉得难过得无以复加,特别想见一见盛情。
他掏出手机一看,两个小时前,盛情给他发过消息,说她先回去了。
原来她这么早就离开了,他一直被拉着应酬,一无所知。
容其退出聊天界面,打开通讯录,拨了盛情的号码,可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电梯,正要去车位,却看见盛情和陆宴站在不远处。
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远远看着很是亲密。
陆宴走到副驾驶车门前,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盛情朝他笑了笑,低头正要钻进车里,胳膊被人拉住。
她回过头,正对上容其猩红的眼睛。
“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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