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水啸不动不摇,长身泰立稳如山岳。
站如松,静如钟。她不动,周围的人却突感身上压力陡增。
一直留意着的易铭,眼角一跳,瞳仁微张。
霎时,灵芝公主感觉对方的气势比苍狼六皇子还深沉还强劲,隐隐的还有股令人想要臣服的威压感。
“你,是谁?”将对方从头到脚的又看了一回,心底有些惊疑。
天空中的两只魔兽还在扑腾,有羽毛飘飘洒洒的飞落。
隔着黑纱,看着对方眼中的惊疑,水啸淡淡的笑了,轻轻的抬手,修长的手指一扬,捏住一片灰色的羽毛,再轻轻的一弹指,灰羽化为一段一段的飘走。
“看来你们没将我的话放心上,既然如此,本公子自己决定。”声音轻轻的,比拂过树梢的微风还轻几分。
周围的人看着被弹断成截,当飘至空中突的化为粉末的灰羽,暗中一凛,心头大乱,一个个不敢出声,皆屏息以待。
“你敢拿本公方怎样?”灵芝公主握剑的手一紧,却壮着胆儿扛上。
易铭没说话,视线静静的落在黑纱遮面的人身上,一遍遍的巡回。
敢怎么样?
嗯,这个,好似的想想。
看看,水啸蹩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不可否认,耀月的公主确是个美人,可惜,奈何她自己是个女女,不是真男男,生不出怜香惜玉的那种怜惜感来。
“飞飞,进来!”懒得跟人说话,黑纱一动,人随之转首望向一角。
那一角正是面南背北的通道,一声轻快的嘶鸣声,应音而回,其声正在人群之后。
屋顶与地面上的人,表情突变,在倾刻间,视线一转,也跟着转移。
听到身后的嘶鸣声,拥挤在道上的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力,一个个自动自中间向两边后退,不消片刻,让出一条近一丈宽的路。
众人的瞳孔蓦然爆涨到了极致。
那里,在人群之后方相约百丈的地方,俏生生的立着一匹高昂着头的小绿马儿,它四足平立,一派泰然。
小马儿身儿,一位蓝袍华发的老人负手悠然而站,他的背后,站着穿红、黑两色衣袍的二列人。
众学生一瞧,心里突突的狂跳,那可是红黑执事跟大长老啊,连大长老都惊动了,这事大条了!
一霎时,人人噤若寒蝉。
“是,是你!?”灵芝公主吓得一个寒颤,差点咬伤舌头。
屋顶上独占一方的九人,神色亦微变。
水啸鸟都没鸟对方。
小绿马见人群让开,扬扬鬃毛,得哒得哒的奔向主人,一下子越过百余丈的距离,踏上两边有人群夹道欢迎的康庄大道。
大长老茶忧雪带着红衣黑衣执事,慢悠悠的随后而行。
一干学生双目圆瞪,眼珠爆凸。
飞飞跨着欢快的步伐,飞奔到主人身边,摇头晃脑的撒娇。
大长老带着二行执事,缓缓步入战圈。
“长老,请您老稍候,等本公子将私人恩怨处理完,您老再例行公事好啦。”水啸抚抚小马儿,安慰一下,向着来者打招呼。
“小音医,你随意就好。”茶忧雪嘴角暗暗一抽,点头。
不同意又如何?反正不管同意不同意,这位小祖宗都会我行我素的处理自己的事,今儿能主动打个招呼,那已经是相当给面子了,他顺着就行。
老实说,茶忧雪对于眼前的这位,感到相当的无奈。
这人太能折腾,随意的张个口,弄得学院近一半院士三天三夜没合眼,硬是将二百来的名册全部搬出来,重新整理过。
更重要的是,这人就是一个惹祸的源头,但凡他出现过的地方,稍后定会因牵扯到他而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的事是比比皆是。
而每当他有所行动时,学院来必有信鸽外出,这近一个月的时间来,进出信鸽总次数比以往一年的总合都要多。
身为管理安全的刑事院,为这事倍感头疼,虽然很想去将人揪起来教训一顿,让人收敛,可惜,都是有心没胆,这人,甭说院长放任不管,就连老院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副院士是敢怒不敢言,他们能如何?
前思后思之后,刑事院的执事们就只有一个想法,远离三绝院,若有那小祖宗在的地方,尽量置身事外。
很遗憾的是,这次避无可避。
红衣黑衣执事,原本是恨不是将自己藏起来的,这会儿听到那话,心里又咯噔了一下,一时满心的疑问。
这小祖宗,怎么这么好说话儿?
红黑衣执事悄悄互视一眼,双赶紧的绷着脸,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只用眼角余光偷偷勘察。
然而,灵芝公主就没那么的定力了,当场小脸惨白,握剑的手直颤。
“阁下,我们不知道是你的魔兽,我们关非有意而为,还请见息怒!一会易铭登门谢罪。”易铭在脸色变幻一阵后,当机决定先示承认错误。
现在才认错?
好似太迟了哪。
“知错得太迟,一线香时间已过。”冷嗤一声,水啸向着某处指指:“乖宝贝,那个碍眼,解决掉。”
“我……”易铭胸口一滞,刚想再解释,瞧到那动作,顿时话头突顿。
水啸手指所指,正是他的魔兽。
飞飞大眼一瞟,瞧到猎豹子,慢悠悠的抬足。
被那一瞥,体型庞大的猎豹竟似只小猫儿乖顺的四肢伏地,垂着头,随着飞飞的接近,瑟瑟发抖。
小绿马近前,居高临下的瞅着低头发抖的豹子,正当众人面面相觑时,前蹄一抬,重重的印在它的脑顶上,其蹄之底,正指长着晶核的脑心。
豹子的头,重重的砸磕在地面上,屁股拱起,四肢胡乱的乱抓乱挠,“唰唰”几下,灰末飞扬中,硬生生的将石板划出几条深沟。
可是,无论它如何挣扎,被按着的头却难动半分,嘴里鲜血直流。
嘶-
众人眼角一跳,狂咽冷气。
稍稍一刻,飞飞一松蹄子,又一弹腿,“嘭”的一足将豹子给踹得飞离地面,倒翻着向后方一株大树杆上撞去。
几数双眼睛跟着一团漂移。
一声重响,豹子撞上树躯杆儿,一个回弹弹落着返回,又重重的摔落地面上,只有四肢乱颤的份儿,而那近一人合抱的大树一晃,咔嚓一声,自被撞处断裂,向着一方倾倒。
“妈呀-”
“快跑!”
站着一群霍然回神,发出鬼哭狼嚎的尖叫声,纷纷溃逃。
魔兽一招被蹄死,身为主人的易铭,只傻傻的钉立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绿马跺跺蹄子,没人事儿的回到主人身边。
“你呢,自己动手还是让本公子动手?”伸手拍拍小绿马儿的小脸,水啸闲闲的看向灵芝公主。
“我我……我不要……不要……”脸色煞白的灵芝公主,娇躯一抖,剑尖叮的一声垂击在地面,松手将雪貂丢向后方。
雪貂身子一蹿,腾空向人群头顶逃蹿。
它已经预知危急,自行逃命。
“飞飞,杀无赦!”水啸没有动,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飞飞一睁蓝眼眼,四蹄一跺地在,身如一团绿云“嗖”的飘起,呼啸着自灵芝公主头顶掠过,在眨眼间抢到雪貂前方。
随即,不见他有何动作,身躯竟瞬间折转,一只前蹄一弹,轻飘飘的弹向迎面飞来的雪貂。
出足很快,很轻,那动作,就像是人在弹衣衫,轻轻的扬了扬而已。
那蹄子快如闪电,一晃便准确无比的弹击在还没来得扭身的雪貂鼻尖上,轻轻的一声碰触声中,雪貂以倒翻的方式,打着跟斗向地面下落。
没有惨叫声,只能看见雪貂在翻跟斗时,四肢在抽蓄。
满场人张着嘴,发出半点声音来。
飞飞轻盈落地。
稍稍一刻,雪貂“啪哒”一声掉地,身躯侧翻,生命的气息逐渐微弱。
“雪雪,雪雪-”灵芝公主腿一软,竟站立不稳,跌跌撞撞的扑向雪貂落身处。
“卟”飞飞甩个响鼻,一扔蹄,又是一弹,一脚将雪貂蹿飞,其雪貂“嗖”的擦着灵芝公主飞过,摔落到水啸脚下。
他自个冲着人呲牙咧嘴的一番,小屁股一扭,雄纠纠的甩着鬃毛,几个蹦跶又回到自家主人身边。
神色!
他很神色。
目瞪口呆的一干人,看着神气的小马,眼珠都快掉满一地了。
有其主必有其魔兽。
小祖宗行事随心,身边的魔兽也是这般的……这般的有个性!
茶忧雪瞅着那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主仆二个,抑闷了的想吐血。
那边,灵芝公主扑空,冲出数步才回身,看着躺地不起的雪貂,眼眶一下子通红,唇瓣也变得惨白惨白的。
“敢动本公子的小魔宠,杀无赫!”冷睨一眼,水啸抬头:“龙惊云,天上那只扁毛蓄生,有没在其中?”
敢伤小叮当者,下场只有一个:死!
甭管小家伙是自愿还是被动,伤让小东西见血,非死不可,哪怕是耀月皇家公主的魔兽,也绝无幸免之例。
这,是她不可触的底线。
“回大人,没有。”微微一怔,龙惊云喘口气,望望对面的人,缓缓回话。
“算它走运。”也不管是真是假,水啸踱步到独自退至一处的小鹿子面前,将其好一顿打量。
雪岚握着被踩的不成样的面具,垂微着头,不出声。
“刚才为何不还手?”对这只小鹿子,她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心态。
你说,都跟着从大门进来了,还会让人欺负,这能说是过去么?好歹是借着她的名头进来的,总得有点强势才对嘛,瞧瞧这被人揍成了什么样儿?简直太丢她的脸了!
“他们人多,打不过。”雪岚一个惊吓,飞速的抬头看一眼,又垂下。
“他们经常欺负你?”这叫什么?人多就不还手?水啸真的很想拿斧子将他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装的是豆腐渣还是草。
“嗯。”被围攻了数次,虽不是一批人干的,但是,应该也算是他们吧?雪岚想了想,“诚实”的说实话。
砰-已经挨过一顿飞腿招呼的人与人群中的某些人,吓得差点闭过去气。
还好还好,所幸没有去凑上一脚。
没掺份的人,暗暗的拍着胸口,为自己的明晳保身而感到无比庆幸。
真是只令人头痛的小鹿子啊啊……
“记住,你是跟本公子自大门走进这学院的,用不着忌别人,以后不管是谁,给我狠狠的打回去,打到他服打到他认错为止。”水啸无奈,真的很无奈。
他哪敢?
雪岚自嘲的撇嘴,没敢应。
“有没去自荐给人当侍从?”哀其不争,怒其不抢,水啸这会总算理解蓸雪芹同志对《红楼梦》中迎春的描述是啥意思了,她都表态了,人家没反应,这简直是太坑爹了。
“有,三绝院。”头垂得更低。
“可会洗衣作饭,打地剪花枝,可懂采买?”感情也是自己的粉丝?水啸摸摸鼻子,有点无语。
“会。”这次回答的异常响亮。
“行,一会儿去三绝院露个脸。”总算还比较满意的水啸,淡定的拍板。
这就行了?!
雪岚怔了,围观的人傻了!
“河氏中那位自荐者是谁?”回头,水啸没望河家三兄妹,视线越过三人。
有时,要做到相见如陌路比相认更让人心痛。
可她必须舍弃一切的牵挂,这水十九的表哥表姐近在眼前,也唯能视陌路,不过,她很欣慰,至少她名义的那位二表哥如今活得好好的,表姐也活得好好的。
至于绿萼,只有从别的渠道去探听下落。
“小女子河可盼。”河可盼慢慢的跨前一步,就算已经努力的保持着镇定,可声音中还是透着丝丝紧张。
血缘,真是个奇特的东西。
竟能让人如此执着。
“那只鹿子会的,你可会?”瞧到果然与猜测中是同一人时,水啸默然苦笑。
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昔日的河家娇女也变得如此清冷,自己却是根源,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隧人心愿,让人到自己身边来。
“会。”
“龙惊云,就你们三个吧,一会去三绝院,明天将名册将与院士,”微叹一声,手指扬扬,声音萧索:“再将与这此相沾亲带故,九族之类的所有人直接划掉,其余人的留作等选,或许哪天本公子心情好,看谁顺眼会再挑几个去三绝院帮着打扫院落。”
“是!”龙惊云先是一怔,随即喜色于形。
这这……
天啊,错失良机!
一干人跺脚,一部分直想捶胸顿足。
屋顶上独处一方的九人,嘴角**。
“音医叔叔,我呢我呢?我要去当你的侍丛,我也会扫地做饭。”被人遗忘的小姑娘,不甘落后,毛隧自荐。
呃……
水啸差点呛着,那小姑娘还没扫把高,也说会扫地?人没灶台高,会做饭?帮倒忙还差不多。
冲着那声“叔叔”,水啸瞬间又乐了,亲热的拉过夏至小姑娘的手,悠悠的走向大长老那一边。
“为什么想给我当侍从?”终于长了一辈了,不再是带小字的称呼了。
“你很像我的水十九叔叔,很亲切。”小娘娘兴奋的眯起眼儿,腰板挺的笔直,令周围的人嫉妒的红了眼儿。
童言无忌。
水啸愣了,她知道自己的气息无法改变,可是,应该不至于连个小孩子都那么认为吧?
再看看,周围人的眼神也变得莫测起来,顿时倍感头痛:“原来你是北溟静王府的小郡主,难怪你这么喜欢亲近水木天赋者。你目前太小,我给你留个位置,等再过几年你长大些再去三绝院。”
九方学院的入学年龄最小限制是十岁,最大是三十六岁,夏至小姑娘刚刚达标。
“好吧,叔叔们都这么说,那我努力的长大好了。”被泼了盆水,夏至沮丧的哮起嘴。
水啸暗笑,与跟在后面的飞飞走至大长老身旁不远,站定,决定看热闹:“长老,本公子的私事处理完毕,您老随意。”
咳,什么叫随意?
茶忧雪无语了,这小祖宗明明白白的将一半人点了名,摆明是让这些同样是事主的人置身事外,他还能随意处罚么?
“你们一帮小子听着,今天既然小音医惩罚过了,本长老也不再追究,以后谁再敢私自动用魔兽参战,所有人全部除名。”暗暗的甩个眼刀,大长老只好捉替罪羊:“你,你,你们,将这里收拾好,将场地场地清洗干净,不可留一点血腥味。”
动不得小祖宗,其他人只好受委屈了,万峰一转,那视线可就毫不留情的劈到灵芝公主与易铭一干人身上。
“……”灵芝公主,易铭与相关人,还有无干的围观者,一个个眼一鼓,瞪成了斗鸡眼。
这叫什么?
偏坦,赤果果的偏坦!
怨恨声片片,只不过全部响在各人的心中,没敢嚎出来。
这帮小兔仔子,还敢有异议?
茶忧雪极感兴趣,想瞧瞧一帮小子们的勇气自何处而来,一双眼睛唰唰的扫向众人。
“怎么,不服?”他没意见,红衣执事们不爽了,一人立即绷紧了脸:“这学院之内出现魔兽只会是本院人所属,不是同辈即为院士所有,而你们竟敢意欲私自捕捉,你们当这九方学院是什么地方?追根究底,这是祸源出自你们身上,大长老不追究你们,你们还觉委屈?”
“不服,可以,大门在哪边,好走,不送。”一位黑衣执事立马接上一句。
天才!
多有气势。
水啸乐了,笑得脸上肌肉直抖、
被斥责的人,惊得冷汗直流,慌惶认错:“学生有错,自愿认罚。”
“知错就好,再加打扫北区半月。”茶忧雪淡然的收回视线,很淡定的丢下一句,视线又嗖的扫向屋顶:“那边十缺一的小子们,给本长老滚回去静修,三个月若敢出现在修习院外,后果如何,你们自己清楚。”
完了!
一群人一抹额角,顿时无语了。
他们这是招惹谁了?
“是,大长老,学生们这就滚。”九人讪讪的垂下头,行个礼,身形一晃,乖乖的撤离。
“飞飞,我们回去等着晚餐吃去。”目送躺着中枪的九人踩着人肩远遁,水啸眨巴眨巴大眼,放开小姑娘的手,也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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