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和刀疤老秦最熟，他见刀疤老秦奇怪，就问道：“老秦，你手底下的人呢？进山一趟，你总不能是自己来的吧？”

刀疤老秦似乎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被姜远一说，脸色微微一变。

姜远胆子小，不敢惹老秦这种悍匪，因此被他一瞪就怂了，站在一边不说话。然而我却不怕老秦，我走上前去，沉声问道：“老秦，你要真是把头，可带着不少条人命的，现在怎么自己一个人跑了，你手底下的弟兄们呢？”

刀疤老秦似乎也知道他不是我们的对手，不敢造次，抬头看了我一眼，不情愿地说道：“谁管他们的死活？老子上山之前就跟他们说过，一切都听我的号令、听我的指挥，这群孙子全都不听，现在可好，自己犯了忌讳，还连累的我差点丢了性命……妈的，这群人就是死了也是活逼该！”

我们一听，心里头都有些担忧，因为刀疤老秦带的可是一支有十人左右的队伍，这么多条人命，难不成就这么扔在深山里头了？

大黄心地最善，连忙问道：“老秦，你赶紧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远也在旁边帮腔问道：“他们触犯了什么禁忌了？”

刀疤老秦啐了一口，见我们问得急切，再没办法狡辩，只好乖乖述说了刚才的情况。

根据老秦所说，这群人并不是上山采人参的，而是上山来打猎的。其实这个季节，并不适合打猎，因为树林太密，野兽太猛，很容易出事。

更何况在东北深山之中，动物往往有灵，不管这些猎户信不信，有很多东西都是不能轻易猎杀的，就好比之前姜远对我们说过的“钱串子”、狼、豺之类的……哪怕是熊猫和夜将军这两个贼大胆的家伙，也就敢抓两只野鸡、山跳什么的回来，有时候太过贪婪，就容易造成不好的结果。

而老秦所带领的那支队伍明显就贪婪的很，据说他们之中有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很快就在山边发现了豺的踪迹。听到这里，我倒也并不意外，因为我们的营地之外也有豺的痕迹，这是我们老早之前就发现的。

然而老秦的队伍和我们的队伍有所不同，我们发现豺也只是发现而已，但是他们发现豺的踪迹之后，便开始进行追捕和猎杀——这恰好就是禁忌之一，在长白山上，不管是豺还是狼，甚至是狐狸，都是不能够轻易杀死的。

其中的缘由没人对我细说，但是我心中却隐约猜到，这与东北最流行的出马仙是脱不开关系的。

东北的确讲究动物成仙，狐仙、黄仙、黑仙……这都是日久天长所流传下来的传统。其实这样的传统也有依据，东北山中人杰地灵，往往能够诞生一些有修为的山精鬼怪，尤其是善于依托于动物身体的“魑”特别多，也就形成了这样一种朴素的信仰崇拜。

甚至在古籍《山海经》中曾经出现过的狐仙的故乡，青丘山，按照描述来讲，就在东北葫芦岛东边不远的神秘海岛之上……当然这座神秘的青丘山是否存在，现在还是个未解之谜，但是不得不承认，一方水土养一方鬼神，在东北这里，不得不尊敬莽林之中的动物。

既然刀疤老秦的队伍执着想要追杀豺狼，也难怪他们会招来祸患。老秦讲到这里，自己掏出一包烟，给我们分发了一遍，点上，边抽边继续说他的遭遇。

其实老秦自己并不是个迷信的人，他早先的时候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果老秦真的信什么东西的话，他是做不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的。

甚至就连他在长白山上做把头这么多年，也有很多事情都不相信，可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真的让他信了。

他说本来是晚饭时间，但是由于其中一位自称是老猎人的家伙发现了豺狼的踪迹，就带着几个年轻人深入到树林子里追击。剩下的这群人要么岁数稍大，要么就是女孩子，都没什么战斗力，也就暂时躲在营地里休息。

然而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功夫，意外发生了，最开始是远处树林里传来了一声惨叫，之后便有几声豺狼的低吼传来。老秦本想去看看，但是又不放心营地里的这些人，纠结之下，还是留在原地了。

又过了一小会，树林深处忽然有豺狼的那种闪烁发光的眼睛冒出来，看样子数量还不少，这可实在吓人，营地里那些没上过山的人哪儿经得住这种恐惧，一下子作鸟兽散，老秦拉都拉不住。

大难临头，老秦又不是那种正人君子，当然不会舍身救人。而当老秦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觉得背后有一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老秦也是吓了一跳，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旁边的柴刀就往背后砍，每一刀都感觉砍在了类似人的身上，可是当他转身之后，却又偏偏什么人都没看到……

这就让老秦惊恐不已了，他跌跌撞撞逃出了营地，在树林子里遇到了我们。而这就是他整晚的经过……

听完了老秦的叙述，我们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到底是谁袭击了老秦的营地？是一群豺狼？还是豺狼成精之后的妖怪？又或者是厉鬼？

我们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问姜远，在这长白山混了这么久，有没有见过什么小鬼？比如说是魑？

姜远一怔，反问我道：“什么是魑？”

我这就很凌乱了，看起来魑这种叫法并不是哪里都通用的，至少姜远就不知道这种“魑”是什么东西。

此时夜将军开口说道：“咱们在这里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想要弄清楚刀疤老秦到底为什么被袭击，还是得去他的营地看看才知道。”

刀疤老秦见到眼前这位老乌鸦居然能够口吐人言，当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我们说道：“你们是……是……”

夜将军呱呱一笑，说道：“你别害怕，他们只是普通人，只不过我不普通而已，告诉你，我是个神仙！”

这老鸟，说谎话完全不脸红，也不管我们的冷嘲热讽，径直往前面刀疤老秦的营地飞去。

现在还是晚上，树林里凉飕飕的很恐怖。姜远始终不愿意离开我们的营地，因为他觉得既然刚才刀疤老秦他们遇上了豺狼，我们是不是也会遇上豺狼？

可是另一支队伍里有那么多人的人，总不能任由他们在深山之中自生自灭吧？见死不救不是我们的作为，既然遇上了，总该见义勇为一番。

我们沿着老秦之前逃脱的路返回，在路上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姜远虽然年轻，却也是个有经验的把头，他一边走一边皱着鼻子嗅了嗅我们身边的树干，像条尽职尽责的猎狗。

我问姜远，闻什么呢？

姜远告诉我他在问豺狼的尿。豺狼和狗的习性类似，它们会用尿液来划分自己的势力范围，而只要我们别侵入到它们的尿液周围，豺狼就应该不会对我们采取攻击。

而刀疤老秦却在旁边冷冷说道：“你也别费劲了，这已经不是尿不尿的问题了，我手底下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已经主动攻击了豺狼，得罪了这群畜生，它们岂能不攻击你？”

姜远被老秦说得有打了个冷战，一脸崩溃的放弃了自己的观察，而是将手里头的护身手杖紧紧握着，似乎觉得这样更有安全感。

我们却不管刀疤老秦的冷嘲热讽，径直走到了他的营地里，并且开始仔细的盘查营地里的每一个角落。

奇怪的是，在我刚刚走进营地的时候就忽然觉得浑身发冷，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而大黄的感官明显更为敏锐，他原地打了个转，便回头对我们说道：“大家小心，有厉鬼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