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看着林双星走近的两个人同时拉回视线。

金生金啧了一声，笑逐颜开，“小子居然有这份能耐，我倒挺意外的。”

林烈哼了哼。

金生金疑惑，“怎么？你不希望他和小智老师……”

“我希望有什么用？我希望他跟谢沁，回头他把人家气死，老谢再找我对命。”林烈对儿子的要求从始至终就一点，“他最好别给我惹祸。”

走过来的林双星只听到最后这半句话，高高挑起了眉毛，“今儿这点酒可都是给您喝的，喝多惹祸了也怪不着我。”

林烈无语，“打不死你。”

“岁数大了开不起玩笑。”林双星扯开领巾靠在栏杆上，“我今天表现还可以吧，能不能提点要求？”

“要啥？”金生金期待地问，“钻戒吗？”

林双星回头看看智慧的方向，挠挠眉毛低笑，“还没到那份儿上。”

林烈晃着酒杯，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不管你所谓的‘份儿’是拿什么标准衡量的，别说我没警告你，那是个本分姑娘，你要么就别起头，起了头儿就想好怎么收尾。做买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稀的深说你，和人相处要还这态度，趁早儿给我待家消停的，这事情上我绝对不惯着你。”

“知道了。”林双星伸手夺过他杯子喝光了里面的酒。

金生金适时和稀泥，“不会不会，咱星儿这些年啥祸都惹，就不惹桃花债。你接着说吧，有啥要求？”

林双星正色看着林烈，“那您可好性儿听我说完了，别听一开头就骂我。”

林烈听完这句话就想骂人了，牙疼地瞪着他，“保证不了。”

林双星嘴角抽抽了一下，“那我回头让智慧来说。”

“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让她给我当老师了。”

金生金问：“这是慧子的意思吗？”

林双星先是摇头，想了想又说：“也算是吧。”

金生金犹豫片刻，“你俩搞对象，跟她给你辅导功课，不冲突啊。这又不是在正规学校里，怕人说师生恋啥的。再说了，这顶多还有半年，等你高考完，她自然也就不是你……哦。”

林烈比他更先反应过来，“你还是不想去高考？”

“前两天我见到我高中老师了，老孔，算了，说了你也不认识。”

“我知道他。”金生金说，“你毕业之后他来家里找过你爸。”

林烈诧异。

金生金低声，“不过你那会儿谁也没心思见。”

林双星继续说：“他说了一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您也听听，是不是这个理儿：如果不确定改变会让自己变得更好，安于现状又招谁惹谁了呢？”

林烈面色一凛，显然是被说到了心里。

林双星盯着他，“很多事情不要太执着了，包括让我去高考，包括世臻，干不来就别干了，何必呢？把自己折磨个够呛。”

金生金抢着开口，“这话不是这么说的，星儿。”

林烈拦住他，“你接着说。”

林双星也懒得研究他表情是真平静还是山雨欲来，“您之前不是说高考就是个仪式吗？考不考上都无所谓，只要我别像这五年来一样原地打转就行。我现在有想要做的事业，有想要一起走的人，虽然不知道能走多远，但愿意往前走着试试。这还不行吗？为什么非得较那个劲，去过一遍考场？”

“扯了这么多，就还是进不了考场？”林烈一语道破。

林双星提高声音，“我考不上，耽误这些工夫干嘛？”

“你就考个试能耽误多大工夫？”

“我不……”

“好了好了。”金生金顺赶紧切断父子二人的友好交谈，“今儿不说这个了。回头我去找慧子谈谈，她如果跟你一个想法，咱再合计，怎样？”

林双星果然气焰秒短，支吾道：“她说我不高考她就不教我了，我反正也希望她赶紧别当我老师了。”

林烈冷笑，“她那意思是说不想当你老师了？”食指在林双星额角戳两下，“琢磨去吧，小子。”

他总算听明白了，这免崽子跑过来闹一通，合着是不想去高考，又怕智慧生气走了，想从他这儿攻破，想得美！

“我还不管了，你爱考不考。”反正有人治他。林烈无债一身轻，扬张而去。

林双星眼见计谋落空，“哎？话还没说完呢……他干嘛去啦？”

金生金没太搞懂，他倒觉得林双星的话有几分道理。

高考这件事，是心理医生建议的，但医生也说过，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让他走出来。在金生金看来，林双星当前这个状态是对的，但他做不了林烈的主。“你要不再约下姜医生谈谈？她的话，你爸还是肯听的。”

“我没有病。”林双星一把抽下早已扯松的领巾，沉着脸离开。

转了一圈没找到智慧，掏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才看到谢沁发来的微信：人我带走了。

林双星把电话拨过去，“你凭什么给我带走啊？”

谢沁向来不吝落井下石，“你麻烦大了，林双星。我们听到你和林叔叔在阳台说的话了，原来你根本就不想高考，你浪费了所有人的热情。”

智慧说她：“你最后这句话是个病句啊。”

谢沁也很学术地回她一句：“那些著名的谚语大部分是病句。”发动车子，“确定要跟我回家住吗？”

智慧又犹豫了，“他和他爸吵起来了，估计还是得回六楼住去。喝成那样，没事儿吧？”

“你问我？”谢沁没耐心地敲着方向盘催她做决定，“快点，要去哪里随便你。我好困，明天还要去排话剧。”

看他刚才跟林烈在那打机锋，应该也没醉到哪儿去，智慧觉得自己跟回去更危险。“求收留。”

谢沁显然对她这个决定很满意，“对嘛，穿得那么帅气，做事也该帅一点才对。林双星那种男朋友，也就是你惯的，换成我早吵翻天了。”

智慧说：“他不是……”想起了他的吻，卡住。“我俩不是……”又想起自己被他吻住时的心跳。“算了。”

谢沁感觉熏了一头的蒸汽。

林双星一身晚礼服回到酒吧，头发上还沾着礼花筒里喷出来的金纸碎屑，从服务员到客人都看呆了。豆花是个耿直伙计，有一说一，“老板，你结婚去啦？”

小白捂着嘴把人拖走，“老板那个脸色儿是结婚去了吗？你没感受到‘女友结婚了新郎不是我’的怨气吗？”

晨晨推过来一只杯子。

林双星看着里面可疑的透明**，“啥？”

“忘情水。”晨晨说着，摘掉他头顶一星绿色彩纸。

他有那么丧吗？林双星盯着那杯忘情水里的小气泡，衬衫扣子解到胸口了，还是觉得透不过气来。想了好久，打个响指勾来小白，“你去给我……”突然停住，眼珠左右转转，看着店里那些假装忙碌实则鬼鬼祟祟都在看着这边的伙计，不行，人多眼杂，嘴更杂，回头跟智慧面前说露陷了，后患无穷。

小白：“？”

林双星想了想，掏出手机，一边翻着宁博一的号码，一边挥手跟店里伙计道个别。走出酒吧了电话还是没人接，“睡死啦？”正想再拨，电话打回来了。

宁博一的声音含糊而恼怒，“几点了，孙子？”

林双星严肃缓慢地给他醒觉，“出事儿了。”

一阵悉悉索索后，宁博一问：“怎么了？”

“智慧知道我不想高考，跑谢三家住去，不回来了。你想辙把她给我骗回家来。”

“……”

“喂？”

宁博一再开口都带哭腔了，“你大爷啊林双星。”

林双星略一沉思，“我帮你把小红莓打发了。”

“破车好揽载！你没那本事，管好自己的烂摊子吧。”

“我能管好，还用三更半夜给你打电话吗？”

“比谁不要脸这一项上，你完胜。”宁博一起身抹了把脸，“说吧，怎么骗？”

林双星把晚上发生的事大致复述一遍，“说我喝多送医院洗胃了？”

“小谢肯定得送她啊，还不得给你爸打电话？一起骗？那怕是真得把你送医院了。”

“管不了了。一起骗吧。”

“还有一件事。”宁博一的脑子在慢慢苏醒，“你想骗人，第一时间就找我，我给慧子打电话，她能信吗？还不如去酒吧随便找个服务生说。不行，人太多了没法串供。空空没在家吗？”

林双星张嘴就骂：“醒醒，他可能帮我去骗智慧吗？那货一见我喝酒就缩壳里不出来，我死到客厅他都不知道。”

宁博一提示：“那你品品吧，是骗他容易，还是骗慧子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