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法元在接近最近的一个小城的时候,把吉普车开进丛林,永远地丢弃了。
姚法元的断指已经感染,进城后,他住进了一家医院。
病室里,姚法元躺在病**,晶莹的**一滴一滴地滴进他的血管里,也滴在他的心头。床头柜上放着一盆康乃馨,那是一位好心的护士买给他的。这个护士是位华裔,祖籍甘肃永昌,名叫秦洁。她见姚法元在这异国他乡,无亲无故,怪可怜的,就买了这盆花,意在治疗他肌体刀伤的同时抚慰他受伤的心灵。姚法元感慨万千,他想,在这个世界上,只要阳光照射到的地方,不管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有爱,有慈悲心。正因为如此,人类才生生世世,延绵不绝。
有爱就有恶,这似乎也是人类社会亘古不变的法则。此时,当姚法元沉浸在康乃馨散发出的淡淡的馨香的时候,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隔着病室门板的玻璃小窗注视着他。
点点瞅一眼门板后面那双邪恶的眼睛,佯装一副无知无识的俏皮样,坐在秦洁送给他的一个玩具小车里,“聚精会神”地捣鼓着它,看上去对外面的世界毫无察觉。实际上,他在用“心”观察着那人。他清楚地“看”到那双眼睛背后的躯壳上,有一个KB组织的标志性图案,同时还“看”到那个肮脏的大脑里正在酝酿着一件不聇于人类的罪恶勾当。他要干什么,怎么干,点点“看”得一清二楚。点点撩起眼皮轻蔑地瞅一眼门板后面的那双眼睛,开着玩具车在病室里转来转去。
这时秦洁推门而入。她中个儿,端壮秀丽,慈眉善目,脸上挂着迷人的笑。点点抬头望着她,咧嘴冲她笑着,笑得那么开心。秦洁像受到感染似的,眉开眼笑,心生欢喜。她弯腰逗逗点点,称赞几句,便走到床边,向姚法元嘘寒问暖,关心备致。
“谢谢你了,小秦。”姚法元说,“碰上你真是我父子俩的福气。”
“看你说的,”秦洁看着输液管,抬手旋转了一下调节流量的旋钮,“出门在外,遇到坎儿了,况且又带着个小人儿。我又帮不了什么忙,能给你的也就——怎么说呢,”她摊开双手,“也就这一副古道热肠。”她转头望着点点,逗他说,“你说呢,小不点!”
点点咿咿呀呀着,冲着她手舞足蹈,兴高而彩烈。
“多可爱的孩子!”秦洁由衷地赞道。
姚法元笑笑:“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他。”
“可不。”说这话时,她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忧愁。
“也就你——”姚法元见点点朝着他把右眼眯了一下,便知道点点不让他说出下面的话:也就你把点点当人看,还这么喜欢他。在别人眼里,不把他当成怪胎就已经很瞧得起他这个当父亲的了。如果一激动,他还有可能以十分自豪的口吻把儿子的非凡“才华”向这个善良的女人和盘托出。但他懂得点点右眼的那一眯,所以话到嘴边,便转了方向,“冒昧地问一句,你也有孩子了吧?”
秦洁挂在脸上的忧愁渐渐变浓,表现出沉甸甸的悲伤。姚法元见状,猜想她十有八九有什么难言之苦。于是他说:“对不起,我……”
“没什么,”秦洁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来有一个,是个女孩,叫白鸽。可在几年以前被人抢走了。”
姚法元“噢”了一声,不知说什么好。两人都沉默不语,情景有点尴尬。他见点点又朝他眯了一下右眼,就随口问道,“被什么人抢走的?”
“是一个犯罪团伙,他们在这儿制造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趁乱抢走了许多孩子,我的白鸽是其中的一个。”
“噢,现在有没有点她的音信?”姚法元表现出无限的同情。
“半年前有人还看见过。”说着她的两眼涌出两行清亮的泪,她用手背轻轻擦法眼泪,勉强挤出个笑来,“我打小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所以我相信菩萨一定会保佑她,总有一天会把她送回来的,那些犯罪分子迟早会受到惩罚的。”
“我想一定会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嘛!”姚法元附和道。
这样说着,吊瓶里的**快输完了,秦洁出去配液。点点心想,我一定还她一个美丽的白鸽!
点点从病室里溜出来,左右张望着。
两个身影消失在走廊拐弯处。点点不经意地微笑着,装模作样地走出医院。看着街区一角交头接耳的两个彪形大汉,一个鹰勾鼻,一个八字眉。
点点蹦蹦跳跳地蹦过去,挑衅似地从彪形大汉身旁蹦过。
两大汉愣了一下,鹰勾鼻转身看一眼点点,大声喊叫:“就是他。先捉往这小东西,再去捉那性姚的。”
八字眉大声喊:“快追!”
俩大汉撒腿去追点点。
马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点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流中,像一个小精灵,左冲右突,在人们的一片惊讶和呼喊声中,迅速穿过马路,消失在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巷之中。
点点成功地把俩大汉引到小巷深处,他自己则迂回到医院里。
点点贴到姚法元的耳际耳语了几句,姚法元点点头,转头对秦洁说:“不好意思,我们得离开这里了。我想麻烦一下你,给我找一个藏身的地方。”
秦洁脸色大变,惊讶地问姚法元:“出什么事了?”
姚法元说:“三言两语给你说不清楚,以后你就知道了。”
秦洁说:“可你的伤口随时都有可能再度感染。”
姚法元说:“顾不了那么多了,小秦!”
秦洁看得出来,姚法元面临生死攸关的问题。于是她犹豫了一下,从姚法元的手上取下输液器,一边收拾着打包,一边说:“到我家去,家里接着输。”
姚法元一边下床一边说:“谢谢你了,小秦!”
秦洁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对姚法元说:“你就不要客气了。”
俩大汉在小巷里寻找了半天,没有见点点的影子,嘀咕了几句,返回医院,透过门板上小窗往里看,不见了姚法元。直接撞了进去,见点点一个人在“玩耍”。俩大汉面面相觑。鹰勾鼻弯腰问点点:“人呢?”
点点装聋卖傻。八字眉说:“把他带走,我不信这姓姚的不上钩!”说着提溜起点点,慌忙跑出医院,把点点扔到汽车后座上,开着车,一溜风跑了。
目的地到了,这是一座工厂,至少看上去像一座工厂。鹰勾鼻从驾驶位下来,看一眼点点。点点憨态可掬,他看着他笑笑,对八字眉说:“好生看管好,别出什么意外!”
“好的。”八字眉说着,把点点从车箱里提溜出来,夹在腋窝里,跟着鹰勾鼻进了一间厂房样式的大房间里。
这里有几十个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被一个女工样的女子看管着。孩子们见有来人,都睁着惊惧的令人心酸的渴望自由和关爱的眼睛,看着他们。
“到一边去,”鹰勾鼻像驱赶小猫小狗似地驱散孩子们,然后从八字眉的腋窝里拿出点点,交给女工样的女子说:“看看这个,见过这么小的人儿没有?”女工样的女子摇摇头,从他的手上接过点点,放在自己的臂弯里。鹰勾鼻叮咛道,“告诉你,这可是个小精灵,不能像对待那些兔崽子们那样对待他,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女工样的女子说,“让他和我住一起,我给他开小灶,行不?”
“这就是你的事了,”鹰勾鼻调转话头问她,“头儿在不在?”
“刚进来,这会儿在他的办公室呢。”
“好,过一会儿你把这个小东西带到头儿这里来。”
“好的。”
鹰勾鼻转身离去,到门口时,他停下来,回身对女工样的女子说:“忘了告诉你,他叫点点。”说罢径直向头儿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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