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过无数次被人错当小夫妻之后, 容蓉此刻已经能够从容不迫地报之以微笑了。
她的目光此刻也不由自主地从黄瓜番茄上挪到了高弋身上,他此刻正把挑好的番茄放在台秤上,察觉到她的注视, 便微微侧转过身朝她看过来。
“毛豆要不要?”他唇间噙着笑。
容蓉看了眼那碗剥好的毛豆,毫不犹豫地选了旁边那堆带壳的:“要,我想吃盐水毛豆。”
她这边话才刚说完,卖菜的大嫂就将秤上的番茄算好价钱拿了下来, 捧着要装他们菜篮子里的时候, 却发现这对小夫妻居然都没拿菜篮子。
于是便好心提醒:“往那边,有个卖杂货的, 他们家有篮子卖。”
容蓉这才意识到这时候大家买菜都不用塑料袋, 全是自带菜篮子、网兜,布袋子, 环保得很。
跟大嫂道了谢,容蓉便拉着高弋去买菜篮子。
原本容蓉以为买菜的竹篮子估计都是一个样子, 哪知道,到人铺子上一看, 十个竹篮子十个样子,椭圆的,圆的,方的, 就是同样是圆的,竹编的花纹也不一样,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买哪知。
“弋哥哥,你觉得哪只好看?”
当选择有些困难的时候, 她毫不犹豫地将问题抛给了高弋。
高弋:“……”
其实在高弋看来, 这里所有的篮子都是一样的, 毕竟它们都只有一个功能——装东西。
按照这个功能来选,肯定是越大越扎实就越好。
猛然间听她问“哪只好看”,下意识要去拿那只编得最扎实的手僵了一会,目光从那些竹篮子上掠过,最后他走上前一步,伸手拎起一只圆圆小巧的竹篮子。
如果是她拎的话,这种大小会比较合适,里面垫上小格子布,倒是有些像童话里面拎花篮的小姑娘。
“这个吧。”
他将那只小竹篮递给她,容蓉双手捧过来,左右看了好几遍,越瞧越喜欢。
她将竹篮子挎在臂弯处,眉眼弯弯地望向他:“好看吗?”
“嗯。”一只小竹篮就开心成这样,高弋唇角也不由挑起,伸手牵住她另一只手,宽大的手掌将柔软的小手裹住,“走了,小红帽。”
容蓉:“……”
这么严肃的人居然还知道小红帽?
她抿着唇笑,忍不住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我是小红帽,那你是狼外婆还是猎人呀?”
他也凝着她,像是故意的似的,伸手将她的草帽又往下压了压:“小红帽赶紧买完菜回家,不然天要黑了。”
“……”跟哄孩子似的。
容蓉脸颊烫烫的,轻轻抗议:“我是小草帽。”
“嗯。”他低声笑了笑。
容蓉总觉得他今天像是心情很好,为什么,因为他似乎一直都在笑,虽然不明显,都是暗搓搓的,但也是因为心情好才会高兴吧。
嗯,蛮好的,谁不爱开开心心的呢
两人回到那家菜摊,卖菜的大嫂看到她臂弯上的那只小圆篮,不由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好好将番茄放了进去。
然后又称了些毛豆,也一股脑地倒进小竹篮里。
就这两样,小竹篮就满了。
容蓉低头看看自己的旧shigG独伽篮子,又瞧瞧别人家的菜篮子,才发现自己只顾好看了……
她尴尬地看向高弋,红着脸,底气不足的声音更是细细弱弱的:“弋哥哥,我的篮子是不是买小了啊?”
“不会。”高弋不假思索,当即就给了否定的答案。
容蓉也知道他心肠好,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这样说的,于是更是愈发觉得不好意思。
见她又跟打蔫的花似的没了精神,高弋只觉得好玩又无奈,想了想,便又低声问她:“还想吃什么?”
容蓉低头盯着已经满了的小菜篮子:“篮子装不下了……”
“还有很多是不用篮子装的。”他抬手轻轻将她低低的帽檐往上抬了抬,语声低低,“想不想吃鱼?”
听见鱼,容蓉下意识喉咙就动了动,她点点头,满眼满脸都写着“特别想吃”。
无论那个年代的菜市场,卖鱼的那一片区域里,空气都被鱼腥腌入了味,就连地面也是湿漉漉的。
一眼就看出了她不愿意往里走,高弋便在最外头的那家挑了条鱼,老板称好之后问要不要杀好,估计是觉得血淋淋的拎回去不方便,所以他说不用,于是,老板便用稻草穿了鱼嘴,方便拎着。
高弋接过鱼,便带着容蓉去另一边买肉。
容蓉一路上都在看那条鱼,觉得这样拎鱼的方式也很新鲜,但也正如高弋之前说的,这个篮子装不了。
在肉铺那剁了两斤排骨,然后还买了两只鸽子。
这个容蓉知道,应该是给苏老爷子炖汤补身体的,一时间,她看高弋的目光都充满了崇拜,这人怎么什么事都能想得那么周全呢。
等到最后要离开菜市场的时候,还拎了一把青菜,买了一兜鸡蛋。
看他手里拎这么多东西,容蓉想要帮着分担一点,可他却将所有东西都提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半点机会也不留给她表现。
容蓉一手挎着篮子,一手被他牵着,两人就这样走在路上,俨然一对小夫妻似的。
路过一家烤鸭店时,由于香味太浓,她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然后扭头对高弋说:“我们明天来吃烤鸭吧!”
“好。”他应了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容蓉竟也有种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的错觉。
等回到住处,高弋便在厨房忙开了,容蓉也不愿意闲着,便翻箱倒柜找了把剪子,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开始剪毛豆两边的角。
先挑饱满,长得好看的剪,然后再剪剩下长得并不是太理想的毛豆。
剪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有个上面有虫眼,本来想直接丢掉,可是又觉得这个豆荚形状特别好看,一时间有点舍不得。
于是,她便举着那颗豆荚问高弋:“弋哥哥,你说这个里面有虫吗?”
高弋闻言转身,朝她白皙的手指间瞧了一眼:“你剥开来看看。”
容蓉觉得有道理,于是便真去剥了,可是刚翻开就看到一条胖胖的在扭动的豆虫。
“啊!!!”
她吓得手一抖,将整个豆荚抛开,人也从小马扎上跳了起来。
“有虫!有虫!”简直太可怕了!
容蓉只觉头皮发麻,浑身上下都开始不自在。
高弋将鸽子汤炖上之后,垂眼看了那颗被她丢在地上的豆荚,弯腰拾起来丢进了垃圾桶,看她被吓得惊魂不定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你要相信,你的战斗力比它高很多。”
容蓉:“……”
心想,要是他下一句是“买素菜送肉”她就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她往离毛豆远一点的地方挪了挪,想起自己还把这个带虫的豆荚用漂亮的竹篮子装着,一路从菜市场拎回家,顿时整个人都要抑郁了。
高弋望着她纠结的神情,洗净手,才转身走到她跟前。
“真害怕?”那双深邃的眸凝着她。
容蓉重重地点点头:“它们有法术攻击,能让人恶心很久很久……”
高弋低笑了一声,伸手搂上她的腰,倾身吻了上去。
容蓉脑子晕乎乎的,想不明白,刚刚不是在说虫子吗,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但很快随着这个吻,虫子所带来的惊吓很快便消失了,她轻颤着身子,不受控制地开始回应他。
好一会儿,等她醒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竟然已经不在厨房,而是坐在了沙发上。
容蓉一脸茫然,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从厨房瞬移到沙发上来的。
不过……
她轻轻咬了咬唇,红着脸偷眼往厨房那边瞧。
他正在杀鱼,手法竟然比鱼贩还熟练,容蓉不由看得目瞪口呆。
而他也像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漆黑的眸望过来,彼此视线相对的那一刻,被吻的记忆又重新席卷而来,容蓉忙往旁边挪了挪,试图离开他的视野。
干坐了一会儿,容蓉也有些坐不住了,眼睛扫过阳台上飘**的衣服,心想这个天,衣服也已经给都晒干了,于是便起身去收衣服。
拿着叉子,从左往后开始叉衣服,当收完自己的裙子之后,再举起叉子的时候,发现剩下的全是他的衣服。
衬衫、长裤和……
一股热气“腾”的一下就漫涌上了她的脸颊,举着叉子的手臂僵了好一会儿,在经过一番内心斗争之后,她还是强装镇定地将他的衣服也全都收了下来。
将所有衣服抱在怀里,她只觉心砰砰乱跳。
虽然厨房离阳台有些远也看不到,但在穿过客厅的时候,她跑得飞快,一鼓作气奔回卧室,做贼心虚似的还将门关上。
扯开窗帘,外面的阳光一下就铺满整张床铺。
容蓉将衣服全放在**,开始慢慢叠。
等将除了那条四角裤之外的所有衣服都叠好了,容蓉纠结地站在床边,这件是叠,还是不叠呢?
要是不叠,会不会显得格外刻意,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
要是叠吧,会不会显得太过于亲密?
正纠结得不行的时候,忽然从外面传来高弋的声音:“黄瓜你想怎么吃?”
容蓉被这忽然的动静吓得不轻,当下一急,下意识就往后退开两步,哪里知道,“嘭”的一下腿就撞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这动静过大,没多久,便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怎么了?”
她赶紧扶住凳子,没让它倒地,然后心里一着急,伸手就抄起那条四角裤飞快地对叠了两下,然后塞进他那堆叠好的衣服里。
这才松了口气,拿手背冰了冰滚热的脸,支支吾吾:“没事……嗯,我在收拾东西呀……咦,门怎么锁了呢?”
装模作样地将房门打开,她没敢去看正站在门口的人,只盯着那门锁,手指头在上面戳了两下:“估计是刚才不小心带上了……”
说完这些话,耳边一片寂静,静得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高弋低头望着她,屋里漫洒进来的阳光映在他漆黑的眼眸中,就像是的在他眸上晕染上一层淡金色。
他的目光掠过她,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床铺上那两摞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上。
一摞是她的,一摞是他的。
原来是躲在屋里叠衣服……
当突然间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他心头莫名变得柔软,看着面前还别别扭扭的人,忍不住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黄瓜想怎么吃?蒜爆还是凉拌?”
这可真叫容蓉为难了。
两种她都喜欢怎么办?
但仔细想想,是不是凉拌更简单点?而且也不用开火,对比之下,最终选了凉拌黄瓜。
“准备一下,我们等下就吃饭。”高弋说着便转身要去做凉拌黄瓜。
容蓉这会子也没其他好干,于是便想着去给他搭把手,就是当跑堂的端端盘子也好。
于是便跟在他身后去了厨房,就在她踮起脚拉开厨柜拿碗的时候,却听身后忽然沉沉咳了一声。
容蓉疑惑地扭头望向高弋,却见他是背对着自己的:“呛到了吗?要不要喝水?”
就在她要转身去客厅里给他倒水的时候,手腕却被他轻轻捉住,但他的目光却没看着她,声音也有些不太自然:“你……要不要去换条裙子?”
换裙子?
容蓉低头看看自己今天上午洗完澡才换的睡裙,挺好的呀,不透也不短,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只听他又说:“裙子后面脏了。”
脏了?
难道是逛菜市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容蓉便扭身边扯开裙摆往后面瞧,只见白底小碎花的裙摆上有一块明显的血迹。
意识到那是怎么弄的,容蓉这才恍然大悟。
她居然忘记苏令仪也会来大姨妈了!!!
相对与高弋的不好意思,容蓉早已习以为常了,毕竟上学的时候经常弄脏裙子和裤子,她半点也不觉得脸红。
“弋哥哥,今天几号啊?”
“六号。”
高弋本以为小姑娘会害羞地躲起来,没想到居然还很淡然地问自己日期。
六号,六号,六号……
容蓉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努力让自己记住新的大姨妈造访旧shigG独伽日,然后不慌不忙地往卧室里走去。
翻出要换的衣物,但是翻遍了旅行包也没翻到卫生巾,无奈之下,她只好从房门内探出个小脑袋瓜子,轻轻喊了两声“弋哥哥”。
“怎么了?”高弋人没过来,还在厨房。
“弋哥哥……我没有……没有那个……”容蓉这会子才发觉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而且也不知道该用什么代称他能明白。
正急得要词儿乱飞的时候,却听他接了话:“那个,你没带?”
“嗯……我……我平时就不太准时,所以常常被打个措手不及。”
不管了,只能把这锅全推开,反正比自己不记得自己的日子好,那显得她多糊涂啊。高弋没再说话,他擦干了手,便直接出了门。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容蓉还维持着那个探头探脑的姿势,她愣愣地望着那扇关上的门,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给自己买东西,更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女人来大姨妈用的是什么。
照理说,八十年代末期应该有卫生巾了吧?
但再想想,这又不是真的年代,而是小说里,登时忍不住开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起来,不求别的,只求原作者笔下留情,让她能有卫生巾用。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在容蓉虔诚的祈祷中,高弋终于回来了,跟他一起被带来的还有一只装满东西的袋子。
他将那一大袋东西递给她:“卫生间里有热水。”
“嗯……谢谢弋哥哥。”
容蓉红着脸低着头接过那袋东西,打开来一看,居然真是卫生巾,她拿起一包来看,只见上面印着“安乐”,数了数,居然有十包???
这都够她用好几个月了吧……
拆开一包,拿出一片,在抱着事先就准备好的衣服,跑去了卫生间,她拿着那片安乐还瞧了好一会儿,没有小翅膀,跟年糕一样直愣愣的。
磨磨蹭蹭收拾好,看看被弄脏的衣服,便拿起洗衣皂又搓又洗,搓到手都要脱层皮了,才把衣服搓干净。
拉开卫生间的门朝外面看了一眼,发现高弋并不在厨房。
她拿着衣服出来,走出厨房时看到他正那摆碗筷,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朝她这边望过来:“好了来吃饭。”
“嗯……我晒了衣服就来。”容蓉热着脸一路小跑去了阳台,晒完衣服才磨磨蹭蹭来到餐桌前。
她发现桌上原本应该被凉拌的黄瓜,这会子却变成了蒜爆,她抿了抿唇,不由偷眼去看高弋。
这会子他正背身站着,手拎暖水瓶正往杯子里倒热水。
“弋哥哥,吃饭。”
她的声音原本就是娇娇软软的,这会子又可以放得更软,就是在跟人撒娇似的。
高弋将手里的那杯水递到她面前:“身上不舒服今天就别吃凉菜了。”
“嗯!我也喜欢吃蒜爆黄瓜的。”容蓉眉眼弯弯,“我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跟平时一样,真的!”
高弋眼中噙着淡淡的笑,却没有应这话。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是第二次在这间房子里吃饭,容蓉明显比第一回 的时候自在了不少。
“弋哥哥,你做饭真好吃!比李嫂做的还好吃!”容蓉敢发誓,她绝对不是在拍马屁,是真的好吃。
“真的这么喜欢?”他看着她欢喜的模样,低低的嗓音里不由带着笑。
容蓉怕表达不出自己心里的那份喜欢,便狠狠地点点头:“超喜欢!吃一辈子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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