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场面陷入一片寂宓。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表态，水啸浅浅一笑，唇角的讽刺越来越浓，眼里鄙视之色更是毫不遮掩的送给一干不敢轻意下令的院士。

“飞飞，去吧，我给你抚曲以助兴。”深幽的眸子在某处微微的久一秒，手指轻轻的按上弦。

寂冷的声音自红唇中逸出，薄凉如冰。

恍然中，一声缓弦之声，划破空气，惊得众人心跳蓦的一紧，神经不自然的紧绷。

打架？

一听到命令，飞飞大乐，别的不行，说到打架，那真是小意思，更何况还是对付一堆等阶低得不得了的人类。

兴奋之余，一跺蹄子，化为一抹绿光冲至余兴等人身前，连招呼也省了，滴溜溜的一个旋风转，自最角边的一位面前向另一边旋去。

那一转，竟像旋转木马一样旋起一个小圆圈，速底极快，像龙卷风呼啸着旋过，令人看不清究竟是本体还是幻影。

正盯着看的众人，只看见一个旋涡似的绿色风爆圈。

身为当事人的十九人，眼前瞬间一片炫晕。

飞飞在旋转着自人前闪过，当头部与人面面相对时，曲起前蹄弹向目标人物，当尾部转向人面时，后蹄一蹬，甩出个后蹬腿。

“砰砰－”绿影旋过，瓷实的声响中，还没反应过来的人，被蹄踹中，身子受力时先是向前一弯，随即双足离地，倒飞着飞向空中。

痛，骨头似散了架，一股子钻心的痛如电流涌至时，被踢的人仿佛在瞬间麻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叮叮咚咚－

琴音缓缓，轻舒流畅。

然而，几乎是为印证琴音的律率，每个音调一起，飞飞的蹄子也恰恰踹到青年学员的身上，又在当前一人才被踢至空中时，第二人接着离地。

呼，最先被踢飞的一个青年，身子飞出三四丈远时向下一落，嘭砰一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拥抱。

其人在落地后，全身一抽蓄，脑袋向一边一歪，一下子闭过气去。

第一个之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嘶－，院士与站着的学员们暗中倒吸一口凉气，院士们面色立马就是红红白白的来回变换，学员们则彻底傻眼。

仿佛是一阵风刮过，飞飞只一晃间便踹掉一大半，旋到余兴面前，几乎是连犹豫都没有，身子一转，头重重的拍砸在兴身的背部，将人一拍拍得向一侧倾倒时，前蹄一曲，一脚狠踹向其小腹，再一旋，后蹄在瞬间跟上，又补上二脚。

余兴全身一颤，身子被弹飞到空中，向一颗出膛的流弹一样，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呼的越过众人的头顶，向着人群外飞去。

站着的青年们，没有人去接余兴，也没有人去察看摔翻在地的青年们伤势有多重，既使有人想到那一点，可两腿早不属于自己，根本挪不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余盛是无比的清醒，却硬是忍着冲去接人的冲动，镇定的坐着。

琴音缭绕。

踢飞余兴，飞飞合着琴音，欢快的旋着身子，一蹄子一个人，一路狂踹，蹄蹄到位，例无虚发。

在飞飞踹人踹得正欢时，一群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三字园外，立在近园外的一侧，静静的倾听着。

里面，飞飞在不过眨眼的时间便将十九人尽数踢出局，再旋身，以一个漂浮式的优雅动作，轻飘飘的站立于地，高昂着头，不屑的冷睨着前面的一堆人类，满眼的傲气。

再顿了约近二息时间，随着重重的二声重物砸地声后，最后被踢飞的人也安全着地，随即只余下轻缓悠扬的琴声。

看着倒地即晕迷的青年们，众人打了寒颤，面色惨白惨白的，一颗心怦怦乱跳，几乎快控制不住的撞出嗓眼儿去。

杀音！

音医之音杀！

这一刻，众人有了一致的认识，无比期盼自己是聋子，希望再也不要听到琴音。

“还有谁要试？”幽幽的，水啸抬眸，云淡风轻的吐出。

心头一凛，青年学生们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这，并不是你的武技。”吸气再吸气，暗中做了数个深呼吸，余盛才出声，声音很低沉。

“你们是嫌本公子同伴下手太轻？想要见所有人全部成废人？”水啸霍然凝眸：“本公子杀弦一动，见血方休，你们竟然如此想见识，成全你们！”

有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如此，她不介意成全他们。

寒凉声的声音才出口，手指同时一移，瞬间换位，琴弦一抖，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琴音瞬间划破虚空。

金杀弦动，金鼓之声冲天起，直透人耳膜。

声调悲凉，惨烈萧杀。

一霎时，余盛只觉经脉聚然一缩，随即只觉心口骤然一痛，仿佛是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整个五脏六腑都晃动了起来。

将涌至喉咙的一口甜血咽下，强撑着保镇定的模样，而他的一张却惨白无血色，鼓动的青筋似蚯蚓在蠕动。

“噗－”其他院士们在一个狂抖后，张口喷出一口红色的水箭。

一群青年学员们仿佛触电般一个冷抽，双腿一软，嗵嗵咔咔的相继低矮下身子，跪坐在地面，满面冷汗如雨落。

他们不是第一攻击对象，只受了点余威攻击，余盛与院士则全部是内伤。

饶是如此，也无人幸免于受罪一劫。

“如此，可满意？”微微抬起下颚，水啸冷冷的盯着还在死撑的余盛，眼底蕴着别人看不懂的深幽。

抚琴的手指未停，大有如果不满意可以再试的意思，而实际上，水啸也是那么想的，如果对面的人敢说半个“不”字，她不介意让九方学院多几个废人。

“人绝，音更绝，果然不愧音医之称。”余盛抑下狂涌的气血，刚想回答时，一声清和的嗓音飘临众人耳中。

那声音，正是三字园外一群人中某位所发出。

三绝院门前的人，猛的一凛，齐唰唰的回头。

园外站着的人群，几乎是同时一移，全部出现在大门处，抬足，跨步，起落无声，人人气息沉稳，呼息悠长。

为首一人蓝袍，腰系红腰带，正是学院的院长，俊雅又不失威严的华仪。

与华仪同行的是十个男青年，看外相约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俱是黑色衣袍，只有衣边镶着蓝边，面如僵尸般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相当的冷酷。

十一人阔步而行，眉不动眼不斜，仿佛没看见三绝院前的惨凄场面。

副的来了，正的也来了，还真是热闹。

将来人打量一番，水啸默然暗笑。

九方学院的主要人长得是圆是扁，老实说，她还不知道，也没有见过画像，四海镖局给的资料，也还没来得及看，但是，当初川流给她提了一个有用的信息，那就是：可凭衣服颜色区别学院院士们的身份。

但凡入九方学院后，无论是学生还是院内所属人，皆不能再乱穿蓝色衣袍，学院内只有院长、前任院长、首执长老可以穿与学院标志颜色相当的蓝衣，其他人则不能。

初见余盛第一眼时，她也并不太确定，现在却可以确定那丫的必是副院长无疑。

瞄过一眼后，水啸敛眉，手指不停，在弦间轻猱细打的反复着，丝膏没有要停的迹象，唯有手指定位位置又换了个地方。

“院长谬赞，敝人火候尚差，唯能自保而已，”语气轻淡，逸入众人耳中，也令人听不喜怒。

广场上转头而望的人，瞧到大步走来的华仪，羞的面孔俱在瞬间涨得通红，一个个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赶紧的爬起来，站得直直的，就连余盛与众院士也没例外，都咬牙强撑着，起身离座。

学生们向二边挪步，空出一条大道。

“小音医，玩得可开心？”走近，无视面色苍白的一群人，华仪自己随意的落坐。

他的表情那叫个恬然，那叫个淡定，甭说看不出有找人算帐的苗头，好似连那种意念都没有。

余盛与众院士顿时满怀郁闷，眼神一片幽怨。

“院长若早来点，我也许会开心些。”被人挠了洗温泉的兴致，还被逼得不得不出手，心情能好才怪。

水啸抑闷的瞅瞅跑来看戏的人，真的生不出感激之心。

“好在来得快，再晚半步就听不到小音医的琴啦，”华仪别有饶有兴致的笑笑：“本院很好奇千年以来第一位音医的天赋，也跑来凑热闹，副院长不会嫌我多事吧？”

“院长能来，我等高兴还来不及，若知院长有些雅兴，我等必会恭候院长来时再考核。”心口一窒，余盛几乎要气得吐血，面上不得不装大度。

你说，早不来晚不来，偏等人家上不了台时才来，这不是故意来看人出糗么？说什么想见音医天赋，为何不早早一起来？

怨归怨，余盛面上掩饰的很好，可是滴水不漏。

装吧装吧！

拿脑袋当麻袋好了。

水啸眼角暗抽。

“刚才是技绝，天赋属性还没测吧？”华仪笑笑，温和的看着众院士。

“没。”众院士异口同声的答一声。

“本院长亲自来测测，你们准备记录下就行。”华仪微笑着起来，话才出口，一手抬起，举起块小镜子。

小镜子很小，圆形，镶着一层琉璃金边，还有个手柄，像面可携带于身的梳妆镜，镜面光滑似水晶一样霍亮，与梳妆镜不同的是，那面小镜子正反都是镜面。

这，即是测试人年龄的年轮镜，也是出自铸造师之手。

院士们瞧到，赶紧的凑近，一人赶紧的摆出文房四宝。

华仪举起镜子，一面对着水啸的面孔。

镜面上的光，划过虚空，轻轻洒在水啸面上，在她脸上泛起一阵柔和的晶光，好似月华照沐，令她的肤肌显得晶莹细嫩。

然而，当镜子光芒照临她面上时，小镜子的另面镜面上光华一闪，随即镜子中出现一道红色的条纹，条纹呈圆形，像一道道水波纹，却很有规则，每三道为小分区，区与区之间间隔略宽些。

树有年轮痕迹，人也有，人的年齡轮，每三年成小区。

镜子内的红纹，呈现五区，从内向外前四个区每区都是三道，最外面一道只有二道。

“十四岁？！”旁边的院士们无比惊愕的大叫。

音医天赋稀有，真正长成成音医的更稀有，还没成年便成长成音医的，更是稀有中的稀有，不对，应该可以说大陆至今还没有出现过，传闻最年青的一位音医，出道时七十二岁。

十四岁的音医，那意味着什么？

众人惊骇之下，连身上的伤都忘了，直勾勾的盯着人，看外星人一样的一个劲儿的狂打量。

至于年轮的真假，他们不会怀疑的，有些东西可作假，唯有年轮镜作不了手脚。

华仪微一挑眉，也不禁多看了几眼，将镜子一收，飞快的取出一个水晶珠子，笑着相邀：“小音医，过来测测天赋属性。”

那颗水晶珠子约有足球大，里面竟有数个彩色的小圆团，颜色很淡。

略略沉吟一刻，水啸镇定的停弦，抱着琴，脚不沾尘的走近，伸出右手，轻轻的印上水晶大球，一点源力也悄然流入其中。

随着源力的进入，水晶球内的蓝色小团像电灯一样骤然发亮，光线极为刺眼，几乎令人不敢正视，其光芒散开，映得周围人的面孔也一片幽蓝。

“水属性，上品！”一位院士忍不住报出声。

蓝色才亮起，绿光一闪，蓝色团旁边的绿色团也亮起，光芒亮度与蓝色不相上下。

“木属性，上品！”又有人报出一句。

水木属性，音医必备天赋属性。

华仪镇定如常。

下一秒，红光又一闪，一红色团如火焰在燃烧。

“火系，上品！”有人高叫出声。

余盛，华仪突的望向手放在水晶珠上的少年，眼中划过一抹深幽。

水啸视而不知，那眼神，她哪有不明白的？一看就知道，那二人必是想到了水十九身上去了，因为水十九正是水木火三系天赋。

然而，也只在那二人瞥眼的瞬间，水晶珠内的黄色团随着亮光闪过，也恍然大亮，似一只圆滚滚的小金桔。

“土系，上品！”众人眼神一滞，呢喃出声。

三属性已经是天才，能同时达上品那更是万年难见，如今竟蹦出来个四属性上品，这叫什么？

众人瞧到一愣一愣的。

咦？

怎么又多了一个属性？

水啸惊讶不已，忙忙的一撤手，再不敢测了。

水晶珠内的四团光亮，却并没有因她的收手而变暗，还是光芒刺眼。

华仪眼神变得更为深隧。

“还有什么要测？”见众人好似有些回不过神，水啸很平静的出声。

“暂时就到这，姓名？”将球收起，华仪盯着猛看。

“水笑。”

嘶－

一干人猛的抬头，一双双眼眼俱瞪得老大老大。

“水木之水，哭笑之笑。”见众人神色骤变，水啸眨眨眼，露出一脸的纯真，接近院士的笔，在名册上唰唰几笔，还笔即走。

一堆人望着只留背影的人，干瞪眼。

“小音医，你出手伤了本院院士，你准备怎么向本院刑院交待。”看着人走出几步，华仪淡淡的出声。

余盛等人精神大振，院士们更是以无比崇敬的目光仰望院长大人。

丫的，秋后算帐么？

“副院长之前说，考核时只要不将人打死，打伤打残都不用负责。”水啸转身，无惧的对上一双犀利的眸子。

“那是指学生，打伤九方学院院士，是为蔑视学院院士，一律重罚。”一句话，那也是蔑视学院威严。

“怎么个罚法？”眸一沉，声音乍冷。

“视情节重轻而分，轻者关于学院刑堂一月，罚打扫学院三年，重者，除名。”华仪抬手指指身后：“本院长身后即是刑堂黑衣执事，你虽是因考核伤人，可减轻笔惩罚，却也还是要罚，关禁闭，打扫学院，你选哪种？”

十位黑衣袍男子身形一晃，俱站至水啸前方，准备请人。

余盛与众院士的心终于平衡了。

原来早有备而来。

“你们确定要我负责？”冷森森的扫一眼十人，水啸手一垂，右手掩至袖子内。

“在九方学院内，皇子帝君犯错，皆与常人同罚。”回答很平静。

“本公子若不配合呢？”

“强制执行，黑衣执事的职责。”十位黑袍人异口同声。

“关禁闭，本公子倒无谓，只是，就怕本公子本人同意也有人不同意，所以，你们请回。”水啸望望九方掌权人的衣衫，灿然一笑，转头，悠然迈步。

唰，十位黑袍人身形一闪，越过人，拦截在前方。

微微一叹，水啸慢慢抬起手，举起手中的东西：“你们确定，还要坚持么？”

“令使？！”十人视线一转，瞧到那只小手举着的蓝色玉令时，全身一僵，突的不动了。

余盛等人，心中突的打了突。

貌似还真有用。

“院长大人，您呢，还决定要请本公子去刑堂么？”慢慢转身，水啸晃晃手中的玉令，笑得张扬。

余盛等人一见，双目爆睁。

“小音医，怎么不早说，你请随意。”呆了呆，华仪讪笑一笑，起身挥袖：“都散了吧。”

一群人赶紧的收拾东西，后面的已经向后方移步，准备撤人。

“慢着。”水啸眼眸一转，笑咪咪的叫住人。

一堆人身形一顿，刹的收足。

“黑衣执事们留下，一会给本公子解释一下学院相关规矩。其他人，散了吧，以后别来烦本公子。”看着身躯有些僵直的人，水啸得瑟的扬眉，静默半刻，才很大方的挥手放行。

黑衣执事们脸一跨，变成一张张苦瓜脸。

其余众人一听，如赦大令，捞起地面至今还没醒来的学生，跟着华仪，风风火火的往外跑，那速度，那身形，好似生怕晚一步就会被人留下，个个跑得比免子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