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嵘从早到晚,别说饭了,滴水未进。
现在还要亲自去给这几个小杂……小皇子小公主腾院子?
之前在码头上,他还以为这凌芙公主,是个软糯好说话的小团子,现在却不敢这么想了。
这分明是个会折腾人的!
偏偏宣平帝根本不出声制止,完全默许纵容了虞啾啾的这种行为。
也就是说,宣平帝认为,他的小九儿支使一个朝廷的二品大臣,去干一桩奴才去干的差使,并没有什么不合理之处。
看一眼地上被打的人事不省的管家,沈清嵘半个“不”字也不敢说。
算了,待会儿就跟着去一趟那个院子,吩咐下人们搬东西,他便离开就是。
这么想着,沈清嵘暗暗瞥一眼虞瑾兄妹三个,思索着待会儿路上要好好问他们一些问题,而后就强压着心里的火气,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句:“是,公主。”
“紫婴,你跟着一起去看看棂儿姐姐他们住的地方,认真记着路,免得我明日睡醒想他们了,不知道怎么去找他们。”虞啾啾又跟着吩咐道,“你就他们那里先待着,什么时候东西都备齐了,安置妥当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是,公主。”紫婴自是立即应下。
沈清嵘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猛地窜上来。
凌芙公主!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原本只是想过去把腾院子的事情吩咐下去,他就回去休息,剩下的让下人看着办就是了,可她这非得逼着他亲力亲为,盯着腾院子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再回去休息啊?
这是想把人熬死吗?
沈清嵘站在那里,一双眼睛里都冒着火星,看一眼虞啾啾。
虞啾啾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冷笑一声,接着,小嘴里却是吐露出甜甜的小奶音:“怎么?沈大人是觉得,我不过是一个小公主,不配支使你做事吗?”
沈清嵘傲然挺立:“微臣不敢,您是公主,自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微臣的确是朝廷命官,不是公主手底下的人,而是皇上手底下的人。”
言下之意也表明,他是朝臣,为皇帝做事可以,为她一个小公主做事,不合规矩。
更何况,他有着和皇上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的父亲是皇上一向最敬重的老师,如今他都已经说了,他是皇上的人,是朝中的大臣,皇上也不可能再为了一个小公主,而非让他去干下人才会干的事情吧?
沈清嵘十分自信。
虞啾啾则撇撇小嘴,毫不避讳地道:“最讨厌你这种人了,嘴上说不敢,心里面指不定这会儿怎么骂我呢!还拿自己是朝廷命官说事?呵,行。”
说着,她走到宣平帝身旁,撒娇道:“爹爹,我不想住这里了,这个沈清嵘身为阿瑾哥哥的亲舅舅,却根本不疼爱阿瑾哥哥他们三个,我不过让他以亲舅舅的身份,好好关心阿瑾哥哥他们一下,他就推三堵四的,显然是很不喜欢我!话里话外对我冷嘲热讽!干脆爹爹自己住这里好了!我带着阿瑾哥哥出去找一家客栈住!”
这么说完,她起身拉住沈棂的手,就要往外走。
如此刁蛮,如此作。
沈清嵘眸中掀起一丝冷笑。
宣平帝怎么也是堂堂帝王,一路舟车劳顿,早已困顿不已,这凌芙公主却还如此不懂事地在这里闹腾,皇上怎么可能会忍得了?
他就等着看这凌芙公主被宣平帝训斥了!
然而,沈清嵘现在并不清楚,宣平帝对自家小奶团的容忍度,那是无底线的。
“小九儿。”宣平帝一看虞啾啾生气了,立马起身拉住自家小奶团,稳住她的情绪,而后有些责备的目光,看向沈清嵘,“沈卿,你家中没地方住,怎么不早说?”
沈清嵘一下子从“爱卿”,变成了“沈卿”。
宣平帝话语中明显的冷待不满,让他不由一愣。
“皇上……”他想解释,可是突然不知道该从哪一句说起。
不对啊,皇上不应该责怪凌芙公主吗?
怎么质问起他的不是了?
沈家这么大的宅子,怎么可能没地方住?
“小九儿,好了,别气了,朕也是没想到,居然只是因为区区住宿的问题,就难为到了沈家,既然沈家没地方住,那朕就随你一起去住客栈吧。”
宣平帝一面哄着虞啾啾,一面吩咐道,“周大富,你现在就派人去将忻州府城中最大的客栈定下来,所有房间都定下来,明日再派人去打探一下,看看这城中有没有什么私人别院,暂时用作行宫。”
说完,就拉住虞啾啾的小手,要离开。
沈清嵘头顶宛若一道惊雷劈下来!
皇上若是走了,真去住了客栈,他沈家颜面不保是小事,他这个布政使的官职不保,这才是大事!
“皇上!微臣罪该万死,怠慢了皇上和小公主!沈家有地方住!微臣这就亲自盯着,为大皇子、五皇子和棂公主挪好院子的事,还请皇上和姝妃娘娘、凌芙公主先歇下!”沈清嵘一下跪到宣平帝和虞啾啾跟前,诚惶诚恐地说道。
“沈卿,你确定这府里住得下?”宣平帝语气很是平静地问了一句。
“确定!微臣十分确定!”沈清嵘头磕着地,根本不敢抬起来。
“沈卿,不是我说你,治家如治国,你连家中的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整个两浙路,这么多百姓的事情,你又如何能处理得好?为官之道,你和你父亲,还差得太远呐!”宣平帝训斥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沉沉说道。
“微臣谨记皇上教诲!”沈清嵘头点着地,额头上已经有细密的冷汗溢出来。
皇上这是质疑他为官的能力,觉得他不配当这个两浙路的布政使。
仅仅因为他不肯听凌芙公主的吩咐,亲自为虞瑾兄妹三个安排挪院子的事!
他就差点要丢了官!
“行了,下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宣平帝冷冷丢下这句话。
“微臣告退……”沈清嵘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身,恭敬无比地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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