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老徐娘般的女子容貌依旧姣好,身着一袭华贵的鲜卑女袍,不是主人却像个主人。
那女子矮身弯腰万福一礼,微微一笑道:“开国公请进,我王已经等候多时,请开国公随奴婢来。”
“那便请女郎带路,不知女郎如何称呼?”
“奴婢陆令萱,多谢开国公大恩大德,放过我齐州陆家一马。”
“唉,不得已而为之啊,身在其位难处颇多,真是不想做这得罪人的事。”
高孝瓘摇头叹息,模样颇为无奈,见陆令萱看着自己,他又自嘲一笑道:“嗨,本公子与你说这些干嘛,见笑了。”
那女子莞尔一笑,低头在前引路,礼数倒是与宫里一样很得体。
此女子高孝瓘并不认识,但却听说过此女,似乎不是省油的灯,而且此女颇有心计和能耐,否则也不会成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丞相,就连百年之后的上官婉儿都稍逊她一筹,但执政能力上后者强过前者。
跟在女子一步远,高孝瓘能仔细观察此女。
只能算是姣好的容颜,也就比普通女子强那么一丝,若是说用此女相貌上位,那几乎是不可能。凭着她是堂弟的奶娘,没有心计只怕也不行。
看此女表现的不卑不亢,始终保持着笑意,深沉的眼中有精光,一看就是有主见,且有些城府的女子。
头上的繁琐饰物不比王妃差多少,衣着更是量身定做,看其衣料考究程度,除了衣袍上没有绣飞凤外,不认识的人都会认为是王妃,从罪奴身份到如今地位仅次于女主人,只怕手腕还真是不一般。
“高长恭,我四哥如何得罪了你?你要灭他满门?”
尖锐的声音自拐角处的小院传来,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面色带着愠怒,侧身斜视不满的看着他。
“侄儿无话可说,请叔母责罚便是。”
“你无话可说便要灭了胡家么?我胡家何事得罪过你?你……”
高孝瓘不做辩解,只是躬身久久未起,这不按规矩出牌让胡姬无法接下去。
陆令萱眼见着这戏唱不下去,不失时机的好言劝慰道:“今日开国公是客,王妃还是勿要动怒,以免惹得长广王不高兴。”
“哼,少拿夫君压本妃。”胡姬瞥了一眼,噘着嘴走了。
“王妃已然离开,开国公不必如此。只是奴婢不解,您为何不解释呢?”
“一言难尽啊,这其中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本公子依旧不解,如何去解释呢?”
高孝瓘装作苦不堪言的连连摇头,不停的叹息着。
“当时情形如何?”
“不清楚,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谁知道突然来了大量刺客,还砍伤了崔大人。”
高孝瓘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这让陆令萱也很疑惑,只得不再追问,继续带领高孝瓘前行。
“开国公请,马上就到宴客厅。”
“长恭你可来了,还是小时候来过九叔这儿吧?”
刚走了不出十步,便见到长广王从另一个拐角处走出来,高孝瓘顿时明白,这是安排好了的,好方便问出些东西,但现在自己都说的云里雾里,想必他们听着,也是云山雾罩看不清真相。
“侄儿拜见九叔,给九叔请安。”
“罢了,起来吧!”
高湛笑呵呵的上前,扶起高孝瓘,与他携手亲近,一同步入那精致的大院。
楼台水榭一应俱全,还有泉水和一汪碧波池水,花园里花团锦簇,四季花各样品种应有尽有。
四面略矮于大殿的长屋气势不小,若是不注意,还以为进入了皇宫后花园。
全部都是整段粗大的名贵紫檀木料,透着淡淡的香气,鎏金的装饰,处处彰显极尽奢华。
观赏花园,叔侄俩有说有笑,一如小时候那般。
高孝瓘突然泛起记忆,明白了为何自己与高湛不对付。
小时候的高孝瓘与高孝琬关系极好,大哥高孝瑜与九叔极好。
记得父亲高澄为大魏奢侈风气极不满,还是儿时的高孝瓘和高孝琬二人,就不止一次打过大哥和九叔的小报告,还当面顶撞过。
高孝瓘笑嘻嘻的摸了摸鼻尖,叹息道:“小时候不懂事,还不懂得欣赏,老是拉着三哥起哄,九叔您的园子差点被拆。”
“……”
高湛的额头青筋一蹦,这小子倒是有脸提?
“哈哈,你和孝琬那时候小,不懂事嘛,不过阿叔很好奇,你们俩小家伙都是怎么想的?”
“看过盖房子,没见过拆房子!仅此而已!”
“咳……”高湛直咳嗽。你们俩小家伙想看拆房子,就跟你爹告状要拆本王的房子?
“那时候傻嘛,阿叔这园子简直就是传世之作,阿叔的眼界可非侄儿这种庸俗之人能比。就算侄儿想附庸风雅,也学不来。”
高湛很开心,继续带着高孝瓘四处转转。
高孝瑜的到来让人一点不觉得意外,除了他之外还看见祖珽,高阿那肱,韩长鸾,和士开等人,一些更是叫不上名字。
华灯初上时分,常山王高演才姗姗来迟。
高孝瓘的话不多,只是不大熟悉这些人,而且这些人对二位叔叔的热情显然比对他高。
只是礼貌性的敬酒和回敬外,双方似乎聊不到一块去。
不过短短的时间,高孝瓘发现这些人的共同特点,都很善于溜须拍马,而且很擅长追随权利者。但“不善言辞”的高孝瓘,让这些人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话题。
他们总是想弄明白,青州穆刘两家到底是怎么回事,高孝瓘手里还有没有账簿私货。
但高孝瓘根本不接话,表现的神神秘秘,让大家兴致索然。
大家渐渐相信,这位开国公并非传闻那么果断坚决,也没有他们预计的那般睿智,他的那次行动可能还是受了指使,而且背后还有高人指点。指使者要么是皇上,要么是太后,从太后烧掉账簿看来,太后的可能多一些。
祖珽此人确实文采极好,以一种胡桃作画,不说是传神,但也颇极具艺术性及欣赏性,让高孝瓘想起了西方的油画。
以祖珽起头,气氛重新缓和起来。
酒宴持续到夜半,高演和高湛有了主意,这位侄儿还是暂时拉拢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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