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由于王城距离云岚城有些远,沈千凌又很喜欢窝在家,所以严格意义算起来,这应当是两人成亲之后，秦少宇第一次正式带他来王城。

街头小话本已经如火如荼流行了好几年，直到这次才有机会见到真人，所以百姓对每一次机会都很珍惜。这晌听说沈公子又去了茶楼之后,便赶忙抬着小板凳冲了过去,期盼能一起聊几句，然后再沾染一些福气,当然如果秦宫主能发些银子就更好了,来年一定会大吉大利。怀抱这种美好单纯的小梦想，大家很快便把茶楼围了个严严实实。

现场略微安静，因为大家虽然很激动，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暗卫此时充分发挥贴心小棉裤的作用，在一边冷酷道，“现在刘一水已经被捉拿归案，是否需要属下回去协助御林军？”态度十分严肃，就好像捉拿刘一水这件事和他们真的有莫大关系一样。

但其实完全是来看热闹的好吗！反贼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啊！

“嗯。”沈千凌配合点头，“早些回去也好，三哥那边向来也需要人手。”

暗卫领命往回走，心潮略澎湃，夫人认真起来真是非常让人肝颤，和少宫主是一模一样的。

让我们都十分想把宫主叉出去。

“刘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和东北反贼扯上关系？”好不容易有了话题，百姓里有机灵的，赶紧抓住机会和沈公子攀谈。说完又沾沾自喜，攀谈这种词一听就无比高雅，谈完之后，说不定自己也能考上举人！

“其实刘大人在几年前，也算是一心效忠皇上。”沈千凌微微叹气，“只可惜最终还是受不了周珏蛊惑，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这话是给楚渊面子，其实按照众人先前的猜测，刘家应该原本就与周家有牵连，刘一水从刚开始便怀了异心，但这种事情还是不挑明为好，否则堂堂一国之相居然从始至终都是逆贼之人，传出去无疑是给皇家脸上抹黑。

“就是那个觊觎帝位的雪山妖人？”百姓先前都是听过传闻的，于是七嘴八舌提问。

沈千凌点头，“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会如此不自量力。”

果然是啊……百姓闻言义愤填膺，为什么世上永远有这种脑袋进水之人，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明明就是刨土的命，却偏偏存了皇帝的心，简直让人想不通。

“不过幸好皇上明察秋毫，所以才及时将他铲除，还连带着找出不少奸细。”沈千凌继续道，“听说他们原本还打算在除夕夜逼宫。”

于是百姓就又惊呆了，除夕夜啊，还敢不敢选个别的日子了！谋逆就已经很欠揍了，居然还打扰大家过年包饺子，这果断不能忍！

秦少宇坐在一边，嘴角上扬帮他剥坚果。

于是这个下午，在王城最大的茶楼里，百姓围坐一圈，听沈公子用好听的声音，慢悠悠的语速，讲了许多许多的故事。里头有天上的神仙山间的精怪，也有英明神武九龙护体金光闪闪的真命天子，以及一个贪婪自私逆天而为不自量力脑袋进水的极北雪妖怪，简直就是异彩纷呈，让人嘴巴都合不拢。

“过些日子，我们也要去东北的。”故事的最后，沈千凌又放出一个重磅炸弹。

“当真？”百姓闻言先是吃惊，不过想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皇上是真龙下凡，算起来与沈公子来自同一个地方，相帮也是理所当然。

“那公子可要小心啊。”百姓忧心忡忡，“那个妖怪一听就不是善茬，千万莫要受伤。”

“不会的。”沈千凌眉眼弯弯，看了眼身边之人，“他会保护我。”

秦少宇笑笑，虽说没有说话，却任谁都能看出他眼底的宠溺。

气场太过粉红，百姓纷纷捂住鼻子，表示自己简直受不了。

和现场版比起来，小话本什么的简直弱爆了好吗！能亲眼看到沈公子和秦宫主含情脉脉对视，下半辈子都够吹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故事已经讲了个七七八八，沈千凌站起来，“眼看就快过年了，大家也快些去忙吧。”

见沈公子要走，大家自然都十分舍不得，但是也纷纷表示了理解。因为说不定还要回天庭，耽误了时辰南天门的大门要关。

告别百姓之后，秦少宇带着沈千凌纵身跃上汗血宝马，一路朝皇宫而去。大概是因为百姓都聚集到了酒楼，所以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金色高头大马四蹄飞驰，速度堪比奔雷闪电。

耳边风声阵阵，天上飘下雪花，沈千凌即便是裹在貂裘里，待抵达皇宫之时，鼻尖也被冻得通红，看上去既有三分滑稽又惹人喜欢。

“又不听话。”秦少宇用手心捂捂他的鼻子，“说了要把脸挡起来。”

“不然透不过气。”沈千凌解下貂裘，揉揉窝里的小凤凰。

“啾。”毛球在他手心蹭蹭，然后就又开始专心致志玩珠子。脑袋上脱落的呆毛已经重新长了出来，虽说和翎羽还有差距，不过颜色却深了一些，由嫩黄变成了深黄，小小撮站在脑袋上，很是神气！

“什么时候才能变成红色啊……”沈千凌压压它胖乎乎的身子，“快点长大。”

毛球眼神无辜看它娘。

“宫主。”暗卫在门外道，“皇上向这边来了。”

“怎么这阵来。”沈千凌有些意外。

“刚才外头将他吹嘘了半个时辰，自然要来感谢。”秦少宇笑笑，“不过话说回来，凌儿编故事的功力倒是越来越强。”夸人夸得天花乱坠，踩人猜得不漏痕迹，莫说是百姓，就连自己听完之后，都几乎要相信周珏是个雪洞里钻出来的妖怪。

沈千凌哼唧，“拜你所赐。”

“嗯？”秦少宇失笑。

“笑什么。”沈千凌踢踢他，“本来就是事实！”不仅喜欢在嗯嗯的时候角色扮演，还时不时要求自己要用不同的故事赞美他，十分考验即兴表演功力，不是专业的根本Hold不住！

院门吱呀作响，秦少宇带着沈千凌走出去，果然便见楚渊带着内侍进了院子，肩头还有些雪花。

“啾。”毛球也一扭一扭跟出来，展开翅膀扑进他怀中。

楚渊用手指逗逗它，笑道，“怎么比先前瘦了。”

“叶大哥说它先前太胖。”沈千凌侧身让开路，“外头冷，皇上快进屋。”

“今日北边进贡了一些毛皮，说是暖和。”楚渊进屋后道，“沈小公子若是畏寒，朕即刻便叫人送过来。”

沈千凌还没来得及张口拒绝，秦少宇便已经道，“多谢。”

沈千凌：……

不要随随便便要别人的东西啊！而且对方是皇上，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表示一下谢意吗，多谢什么的简直不能更高冷。

“秦宫主客气了。”楚渊倒是不以为意，反而笑道，“朕也应当多谢沈公子今日在酒楼里所做之事。”

“皇上接下来要怎么做？”沈千凌觉得那些故事有些囧，于是机智换了个话题。

“按律应当株连九族，不过朕不打算如此。”楚渊道，“杀了该死之人便可，年关临近，朕也不希望城里有太多血腥气。”

“嗯，如此也好。”沈千凌点点头，“皇上如此宅心仁厚，百姓此时看在眼里，将来也会记在心上。”

“啾。”毛球抓着楚渊腰间玉佩，晃悠悠**秋千。

楚渊失笑，将玉佩解下来放在小窝里，“原本是一对，待会朕差人将另一个也送过来。”

“啾。”毛球歪着脑袋看他，非常知恩图报——你给我玉佩，那我就给你萌一下，这种交易简直不能更加公平。

“周珏会不会在行刑当日劫法场？”沈千凌又脑补出一种可能性。因为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这种狗血都是必不可少的桥段！

“这你就想多了。”秦少宇笑着摇摇头，“除非刘一水是他爹，否则周珏断然不会来劫法场。”

“为何？”沈千凌不解。

“这一路过来，虽然我们麻烦不断，却都是一些小喽啰在找事，你何时见过他露面？”秦少宇道，“一个畏畏缩缩连出现都不敢的人，又如何会为了一颗无用棋子冒险劫法场？”

“若他真的敢因此出现，那朕倒也省事了。”楚渊冷笑，“只是就如秦宫主所言，刘一水对他来说已无任何用途，按照他贪生怕死的性子，九成九不会为此冒险。”

“那不然去审一下刘一水？”沈千凌又道，“反正周珏也不会救他。”

“但朕也不可能放过他。”楚渊道，“就算他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也必然是死路一条。”

看他一脸决然，沈千凌本来想要继续说，也只好将话咽了下去——毕竟皇上什么的，脑回路是会和普通人不大一样啊。

“那最近便没什么事了。”秦少宇笑笑，“也罢，总之在铲除刘一水之后，王城其余眼线也被清理得七七八八，此举已经在周珏心里割了一刀，就让他慢慢捂着疼一阵子，过完年再与他算账。”

“没错。”楚渊也笑着点头，“忙了整整一年，过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送走楚渊之后，秦少宇问沈千凌，“方才看你欲言又止，想说什么？”

“本来想向皇上建议，可以先假意饶刘一水不死，而后在审问完后再处决。”沈千凌道，“虽说有些卑鄙，不过是他做错在先，况且早些解决掉周珏对百姓也有好处。”

“那为何没说出口？”秦少宇抱着他放在桌子上。

毛球原本正在玩玉佩，见状立刻紧张无比，一扭一扭跳出来，举起爪爪飞快将小窝踢到了桌子边边——千万不要又毫无预兆突然躺下来，压到小窝什么的简直不能忍，十分胆战心惊。

看着他儿子的举动，沈千凌心情复杂，顺便怒视了一下他男人——你看，都是你害的！

秦少宇笑出声，温柔捏捏他的下巴，“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因为皇上不是你。”沈千凌哼哼，“想来大概一言九鼎惯了，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做不来，所以我就没有说。”

“这你倒想错了。”秦少宇道，“刘一水不蠢，楚渊如此浩浩****将他捉拿归案，还被架着在街上游了一圈，摆明要杀鸡给猴看。毕竟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他心里不可能不明白，这次无论他说与不说，在楚渊这头也没有活路，而若咬紧牙关不说，至少在周珏那头还有些希望，虽然微乎其微，但也总比没有好。所以无论楚渊如何利诱他，都不会有效果。”

“这样啊。”沈千凌想了想，“倒也是。”

“还有，什么叫‘皇上不是你’？”秦少宇扯住他的脸蛋。

“实话实说而已。”沈千凌非常有骨气，“你就是经常出尔反尔！”

“是吗？”秦少宇摸摸下巴。

“是！”沈千凌声音铿锵！

“好吧。”秦少宇嘴角一扬，“那昨晚答应的事情不算数。”

“嗯？”沈千凌先是皱眉想了想，然后瞬间泪流满面，“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简直不能更加一言九鼎。”完全不想又被嗯嗯好吗，小**这种脆弱的地方一定要好好保护，虽然他嫂子的药很好用，但也不代表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连在一起嗯！

“不行。”秦少宇摇头，“就如凌儿方才所说，我言而无信惯了。”

“少侠！”沈千凌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十分撒泼耍赖。

“先叫声相公听听看。”秦少宇抱着他坐在椅子上。

“相公！”沈千凌一刻犹豫也没有，简直不能更配合。

“软一点。”秦宫主要求非常高。

“相公……”沈千凌充分发挥了一下演技。

声音传到屋顶，暗卫集体捂住胸口。

我家夫人声音简直不能更软。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一统江湖指日可待好吗！

没错，虽然这两件事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关联，但身为脑残粉，就是要善于在看似没关联的事情中找关联，并且深刻以此为荣。

简直让人激动。

几日之后，刘一水及其与几个乱党被推出午门当众斩首，诚如楚渊与秦少宇所料，虽说在行刑之前，囚车拉着几人几乎走遍了整座王城，连街边卖瓜子的老伯都撞到了两次，但直到惊锣之后人头落地，也未见周围有任何异常。

“这样也好。”沈千凌道，“起码能过个安生年。”

“嗯。”秦少宇帮他拉拉披风，“过几日就是腊八了，凌儿煮粥给我好不好？”

“好。”沈千凌点头，笑眯眯欣然答应。

乱党一经除掉，王城内的紧张气氛也散了一些，百姓谈论了几日之后，便也渐渐忘记了这个话题——毕竟年关将近，谈论死人总不怎么吉利，相比来说，显然还是萌萌的沈公子更加有爱好吗！

腊八这天，沈千凌惦记着要煮粥，因此早早便起床去了御膳房，却在那里撞到了叶瑾和黄大仙。

“咦。”沈千凌大为受惊，他嫂子也就算了，但另一人是怎么回事？

黄大仙有气无力，“我是被迫的。”

“一想也是。”沈千凌发自内心点头。

黄大仙搅搅锅里的米粥，表情无限哀凉——今日天还没亮，他就被慕寒夜用舌吻的方式唤醒，还没来得及生气，对方却又迅速钻回被窝，委屈哼哼，“阿黄我发烧，想喝粥。”自己还未说话，他便又继续道，“若阿黄不答应，那七绝国还有另外一种方式治风寒。”

“用什么？”黄大仙初听疑惑。

慕寒夜道，“春|药。”

话音刚落，黄大仙便果断奔下床，穿好衣服直奔御膳房。

谁敢让你再喝春|药，没喝都随时在**，要真喝了还得了！

于是这个早晨，大家都有香喷喷的腊八粥做早饭。

其中最满意的自然是慕寒夜，并且坚定道，“阿黄喂我。”

黄大仙认命端起碗，盛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阿黄真是贤惠。”咽下去之后，慕寒夜称赞，“简直就是我臣民之福。”

“中原有一句俗话。”黄大仙面无表情道。

慕寒夜立刻双眼发光，“阿黄想说举案齐眉还是洗手作羹汤？”

“叫食不言！”黄大仙把勺子塞进他嘴里。

“咳咳。”慕寒夜被呛到，想了想道，“那我不说，阿黄说。”

黄大仙道，“我没有什么话好说。”

“那便哼个小曲儿。”慕寒夜完全没有被打击到，“阿黄声音像百灵鸟，一定很好听。”

这辈子第一次有人将自己与百灵鸟联系起来，黄大仙后背有些发麻。

“阿黄……”慕寒夜还在腻腻歪歪。

若换做之前，黄大仙定然会不胜其烦，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除了无力之外，也并无太多厌恶。

果然时间能改变许多东西啊……

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黄大仙又喂给他一勺粥饭。

慕寒夜暗下决定，自己隔三差五就要发个烧。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大年三十除夕。

城里过年的气氛已经很浓厚，虽说皇宫不算自己家，却也大小算是个安生之地，沈千凌闲来无事，索性自己写了春联贴在门侧，看看红纸还有剩，又写了几十张福字，让暗卫拿出去送给百姓，也好图个来年吉利。

而毛球也度过了无比威风的一天，因为楚渊带着它一起上了次早朝！

三呼万岁之后，众大臣抬头都被惊了一下，因为金銮宝座上除了有楚渊，还有一只身披龙袍头戴冕旒的小凤凰！

有老臣眼神不好，因此眯着眼使劲看，想分辨出那团金光闪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简直不能更捉急。

“啾！”毛球威严叫了一嗓子，觉得自己十分鸟临天下。

楚渊将它抱在怀中，手有一下没一下轻拍那毛茸茸的小身子。

众大臣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因此在最初的吃惊之后，便也纷纷恢复平静，照常向楚渊一一上奏。毛球刚开始还很精神，后来就觉得有些困，还未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已经歪着外脑呼呼睡着，连嘴巴都张开。

楚渊失笑，将它交给了屏风后的暗卫。

我家少宫主简直辛苦。暗卫感觉很心酸，大年三十不能休息，居然还要上早朝，简直就是日理万机！

而沈大侠这日的心情也很好，因为叶瑾又帮他做了新衣服。

堂堂武林盟主居然会为了一件新衣服高兴，传出去简直不能更丢人。

叶瑾则是用边角料又给毛球缝了一件新围裙，还配了帽子，甚至还想给沈千凌也缝一顶，这样才像是一家人！

“我不要啊！”沈小受原本是前来串门子，听到后瞬间受惊。

“嗯？”沈千枫瞪了一眼他弟。

沈千凌泪奔，大侠你不要如此泯灭良知啊，对待亲人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尤其是弟弟！

“真的不要？”叶瑾遗憾。

“其实你完全可以缝给大哥。”沈千凌热情洋溢推荐，“配一套。”

沈千枫眼皮一跳。

“也好。”叶瑾冲他男人勾勾手指，“过来。”

沈大侠外表欣然内心苦逼，顺便将他弟在心里揍了一顿。

所有人都很其乐融融，除了黄大仙。

“阿黄想要从哪里被抢亲？”慕寒夜兴致勃勃问。

“哪里都不想！”黄大仙汗毛倒竖。

“那不行。”慕寒夜摇头，“必须要有这一遭，不然来年会有霉运。”

但是黄大仙依旧拒绝！

“莫要任性。”慕寒夜很坚持。

“若是闹出动静太大，会惊动到皇上。”黄大仙提醒他。

“那倒也是。”慕寒夜摸摸下巴。

“所以——”

“那便从前厅抢到卧房好了。”黄大仙话还未说完，慕寒夜便已经拍板。

黄大仙：……

就五步路的距离而已啊！

“虽说不够远，但重要的是形式。”慕寒夜雷厉风行，拉着他几步走到柜子前，刷拉取出来一个包袱，“快些换衣服。”

“还要换衣服？”黄大仙再度受惊。

然后他便眼睁睁看着慕寒夜从里头取出来了一套……大红喜服。

让大家久等了QAQ~

没有暖气太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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