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爱而不得而不得不爱
亲,快月底啦,都签到了吗,都有票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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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你到底要什么?”
“黑水泽里异兽骨粉美颜也效果不错,等我的面膜出来,送你一份啊。”
“我送你我珍藏的美颜深海珍珠粉……”
“好极好极,不过也不急。”
“你皮肤的松弛,如果有好的丹方,我可以帮你解决。”
“那个慢慢谈。”
“别啊。”翡翠女王一把拉住她衣袖,头凑过来,“咱们好商量。那个,易国资源将来多分你一份。”
“好好,”她笑道,“那我等以后你们熟了,再给方子解决好了。”
能当女王都不是弱者,看似暴躁的翡翠女王,也狡猾得很呢。
英白咳嗽,玉无色小脸变色,景横波格格大笑。
翡翠女王瞟一眼英白,笑道:“你家大统领最近好像是在追求本王,说不定以后就熟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她笑眯眯看女王,“咱俩又不熟。”
景横波嘿嘿一笑,心想女人啊,再矫情,关键时刻看眼神就知道她的心思。
《 翡翠女王吓得赶紧放下手,爽利的女子此刻有点无措,下意识地便去看英白,英白一笑,对景横波一揖,“还请女王陛下指点,好早日消除玉明心事。”
“不要挤!你想留下永远无法消除的瘢痕吗!”
温水洗脸后,翡翠女王习惯性去挤痘痘,手又被景横波啪一下打下来。
“我说你这痘痘怎么好不了,”她叹气,“就你这习惯,完全是和痘痘过不去啊。不要用这么热的水刺激肌肤,用温开水。”
翡翠女王听得两眼放光,赶紧疾呼拿镜子来拿水来,侍女端上热腾腾的水盆,翡翠女王刚要洗脸,又被景横波拦住了。
“你用什么药?”景横波凑上前,在她脸上摸了摸,笑道,“痘痘是内分泌的问题,不是随便什么药物能解决的,甚至越用药可能越糟糕。你脸上皮肤是油性皮肤,当皮肤表层的皮脂过量并堵塞毛孔时候,就容易生痘痘,你看看你,用很厚的粉来遮掩这些东西,却不知道越是这样毛孔堵塞越严重,你这痘痘怎么能好?”
原本闲闲喝茶的翡翠女王,立即放下了茶盏,瞪大眼睛,“什么?你说这东西可以轻易去掉?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很多功夫,找了很多药,连易国和商国都求过药,也没能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现在你可以?”
两人简单谈完,景横波注视着翡翠女王脸上的疙瘩,笑道:“你这点疙瘩,分分钟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一直不处理掉?”
两个女子都是痛快人,不多说,相视一笑,坐下来谈判,很多事情之前已经有了初步共识,最后议定,待易国形成平稳过渡后,易国易水向东一片属于景横波,向南属于翡翠。玳瑁和翡翠,平分易国所有资源。还有很多具体的细节,需要经年累月的谈判和合作才能议定,这不是君主需要亲自操心的事,之后自然会交给各自的幕僚。
她多善良一人啊,一向与世无争好不好?可动啥也不能动她的脸啊。
景横波摸摸脸,深有同感点头。
翡翠女王一看见景横波就笑了,眯着眼睛道:“本王本来还在奇怪,怎么有人不顾一切,一定要瓜分易国,原来易一一自己找死。他难道就不知道,女人的脸,和男人的尊严一样,是无论如何都动不得的吗?”
她对翡翠女王母子印象很好,直觉这样的人可以共事,所以同意了宫胤的提议,和翡翠瓜分易国。
高台之上,景横波看见翡翠女王昂然而来,英白收起了酒壶跟在她身后,玉无色那个小子,满脸不情愿地,居然也跟了过来,走路时总是有意无意地夹在两人中间,忍不住哈哈一笑,觉得这一家三口真是有意思得很,还有英白到现在也没搞定翡翠女王,也窝囊得很。
这样,景横波占据王宫主场,翡翠女王在外有军力做后盾,彼此各有牵制,才能维持一个基本平衡。
这是宫胤和翡翠女王谈判时的要求,因为易国离翡翠近离玳瑁远,景横波的兵无法穿越翡翠远赴易国,只能和翡翠协力瓜分易国。那么翡翠军队的大批量到来,也可能给她造成危险。所以宫胤要求必须翡翠女王亲征,孤身入王城。
翡翠女王亲自率军,将和黑水女王王城会晤,英白陪同。
幻都的臣子们,已经发觉了形势不对戍卫王城的军队被调走,大量异国军队忽然出现在幻都。但此时群龙无首,没有人敢于站出来合力抵抗,很快就被这些异国军队,冲入王城和府邸,加以控制。
幻都之内,景横波还不知道此刻离别。她忙于控制王城和宫禁,勒令大相带领禁卫,打开了王城的大门,迎进了翡翠王军。
易水之上,宫胤一骑如雪,带领扈从如龙,回驰向大荒的中枢。
……
黑水女王的羽翼,将在大荒的天空无垠伸展。
我相信。
横波,努力过好每一日,努力做好你自己。
在不久的将来,我相信你会挥师而来,向我,和这个整个大荒,发出你该发出的声音。
但我们的脚步,总有交汇的一日。
我有我该在的位置,这个国家的中枢,坐镇其上,替你看遍这世上风云暗卷。
抱歉我骗了你,我不能陪你,一个国家一个国家收拾到底。
他再看一眼幻都。
如果他不做一些事来转移注意力,景横波将会面对雪山更多的骚扰。
冲突不可避免,但他觉得景横波力量还不够。
之前雪山要求他称帝,之后他失踪,如今雪山派出了耶律昙对景横波下手,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景横波。
宫胤看着那密信碎片,在风中散去如弱蝶,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
国若无主,必生妖孽。
正因如此,蒙虎分外不安,不得不以密信再次向宫胤禀报,希望他能回帝歌一趟。
而在静庭和玉照宫之内,明城据说和那位假国师有了接触,接触得很隐秘,蒙虎和禹春第一次都没发现,之后还是一个照管草泥马小胤胤的宫役,发现了一些疑惑之事,上报了蒙虎,之后静庭守卫加强,蒙虎又派人暗中埋伏,想要看看两人之间是否真有什么联系,但明城和假国师似乎无辜,又似乎特别警觉,之后便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露出,让蒙虎等人根本抓不到把柄。
之后易国这里蛛网蜂刺,全数启用,一些势力雄厚,在各国都有眼线的世家大族,也迟早会发现。
他调动玉照龙骑前往玳瑁沉铁,在沉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朝中早有异动,怀疑他根本不在帝歌。
帝歌的事情,已经不由耽搁。
宫胤手指一抬,密信碎裂在风中,飘飘滚滚过易水。
“静庭似有异动,请国师速归。”
宫胤又看了一眼幻都,慢慢打开密信。
手腕上刺着蛛网字样的男子,躬身给他递上了一道火漆密封的密信。
当他目光收回时,身后,已经无声无息多了一些黑衣人。
看着面前恭谨的易鄯,宫胤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幻都的方向。
智者博弈,就看谁布局更深,思虑更早。
所以斗篷人引以为傲的霸道药物,不过是替易鄯再加一层保护,保护他不被其余药物所侵而已。
排斥一切之后所侵入的药物,形成自己的独特闭锁。
因为宫胤的禁制,同样是具有排斥性的。
斗篷人的药物,确实能解掉之后对易鄯下的各种毒药,但是,不可能包括之前就已经布下的。
早在斗篷人对易鄯下手之前,易鄯就已经被宫胤的独门禁制控制住经脉。
这也是他的独门禁制。
而在易水之畔,宫胤轻轻弹指,指尖冰晶一闪,没入了易鄯的天灵盖。
而翡翠王军,一支渡易水,围住了易山军队,一支越沣水,扼住了边军往幻都去的要道。
在易国的临溪、义都、各庄等地,凡是朝中大臣被派遣去的地方,都有人影出没,以各种方式,将那些易国重臣控制起来。
……
他们劲装劲弩,轻骑简从,绿色的衣甲之上,镶着深绿色的翡翠,黑暗中,似一双双鬼魅般眨着的眼睛。
因此,也就没人知道,夜色之中,有那么一支军队,趁着防守缺口,从两国边境越小道而过,消失在夜幕的尽头。
防守之事,一处过于严密,就必然会有别的地方,出现缺口。
因为这边在进行两国贸易谈判,所以沣水附近的边军按例调动,将沣水周围三县密密保护起来。
众人很有耐心地等下去,谈判这种事嘛,总是要旷日持久的。
众人都很放心,等待着谈判结果的尘埃落定,不过帐篷里隐约传出的声音,语气都不大好,听起来似乎很有些摩擦。
易国护卫始终虎视眈眈看着帐篷,当然,自始至终,翡翠部只进去了两位特使,翡翠部的军队护卫,根本没有靠近帐篷。
翡翠特使睡觉下棋聊天,时不时和二狗子对答几句,天色从亮到暗,外头的护卫,一动不动地站着。都在想几位特使真是认真,这一谈判就是几天几夜不睡觉的架势哇。
二狗子和霏霏,则忙着玩猜拳,只有两只翅膀的二狗子回回都输。
于是翡翠特使坐下来,睡觉。
二狗子怪模怪样回答:“无妨,无妨,请,请。”
又过了一会,气味散尽,翡翠特使才进入,对着晕倒的两位,大声含笑招呼:“抱歉让两位特使久等。”
猫跳上桌,对着两大高官扭扭屁股,一股奇怪气味弥漫,副相和大司正捂住鼻子,也抵挡不住这气体的穿透力,都翻着白眼栽倒。
鸟说:“狗爷负责和你们谈判。”
沣水,一处旷野上,支起了几座帐篷。在大荒,两国谈判一般都选远离城池的视野开阔之地,两边布下各自护卫队伍,这样双方可以互相监视,不易玩花招,也方便出事时随时离开。但和翡翠女王特使谈判开放通商口岸的副相和大司正,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等到翡翠特使,却等到了一只鸟和一只猫,猫拎着鸟,大模大样在两位高官的愕然注视下,走进来。
整个过程历时不过几眨眼,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大老爷已经只剩地平线上拼命挣扎的屁股,再一眨眼,屁股也不见了……
东陂城,易国户部和吏部卿,正在焦头烂额处理赈灾贪贿事宜,被一群破衣烂衫的灾民围住各种哭求,忽然人群**,几个衣着光鲜的家伙,捧着不知从哪抢来的破碗,嚷着,“大爷行行好,我已经七天没吃饭了啊……”忽然就越过了人群,出现在两大高官面前,最前面那个高个长腿的,咧嘴一笑,道:“好饿,想吃人肉。”一手抄一个,把人扛了就跑。
“哈哈哈又有活儿干啦!”
七杀在平原旷野上奔驰,大笑大叫。
……
是爱而不得而不得不爱。
人生,最无奈的不是爱而不得。
他自失地笑了笑,停了一会儿,依旧再次理齐了她的发,怕短发迷了她眼。
哪怕他就在她身侧,予温柔抚慰万千,她的目光仍旧只落在山海之外,那个人身边。
耶律祁的手,在风中顿了顿,越过她的发,轻轻落下。
手指无意中绕着了一根头发,正好此时她在转头,一扯之下,掉了好几根头发,他急忙松手,欲待道歉,她却浑然不觉,只顾望着那方向,喃喃自语。
身边耶律祁侧首凝视着她,将她被风吹乱的发,理了又理。
但心中总有不安,她忍不住登高眺望,想着易国尘埃落定之后,宫胤真的能够一直陪她走下去吗?
在宫胤亲赴易水之后,她也向已经奔赴易国的七杀发出了召唤,请他们帮忙协助,解决一些重要事宜。
景横波表示深深理解。易鄯是宫胤身边的人,因此比其他人更了解宫胤的手段,只有宫胤亲自到场,才能镇得住他,镇得住局势。
宫胤临别时和她说:“易鄯做了一辈子卧底,因此心性不定,分外渴望翻身自由。如果我不亲自到场,他也许就会被权欲所惑,做出些难以挽回的事来。”
在异国中枢之地,空手夺国,便如高空走钢丝,稍有疏忽,便是粉身碎骨之险,为此哪怕是她和宫胤,都丝毫不敢轻慢,在矫诏将易国重臣调走,控制住宫禁和王城,勒令一切边军都必须固守原地,不得调动之后,两人商量,由景横波坐镇易国王宫,监视王城动向,宫胤则亲赴易水,彻底解决那一群螳螂和蝉。
景横波负手立在最高处,遥遥看着易水的方向,喃喃道:“他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易国王宫最高处,天台之上,丝幔在天风中涤**,拂过伫立男女的脸庞。
……
“景!横!波!”
捂住脸的指缝里,传出女子恨绝的破碎声音。
茫然和绝望,如蠹虫,时时刻刻咬啮着她的心。
在山腹呆久了,已经无法适应外头的光线,她捂住脸,在那些人鄙弃的目光中,微微颤抖着身体。想着为什么会离开这里,是不是因为景横波?离开这里之后,自己又要过一种什么样的残忍生活?
绯罗现在看起来,更加像一只鬼,半个月的缺药惩罚,让她恨不得再死上一次。
半山的洞里,最后滑出的是一个人,失了腿,伤了脸,浑身皱缩,乱发间双眼幽幽如鬼火。
还有很多人,在半山挖掘那些泥,一罐一罐装入特制的瓦罐,并将无法带走的沼泽泥洞封死。
一个个长形麻袋,从半山的洞中滑了出来,被一群蒙面人接住,送入隐蔽的大车。
易山。
……
“嘎巴。”一声,冰球碎裂,每颗都化为一个小小冰球,闪烁阴冷之光。
想到毁灭二字,心底便微微兴奋,狂野的欲望似被唤醒,手指无意识微微用力。
有些人生来为了缔造,而他,喜欢毁灭。
这样他才有借口在这尘世继续历练,扩充实力,最终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对手强大,他喜欢,他不介意玩得更久一点。
他眼底闪耀淡淡光芒。
可是哪怕这么万无一失,他依旧直觉不安,因为宫胤,看似声色不动,但大多时候,都会让人吃惊。
他相信,就算是宫胤,在他下了这药后,再想以药物之类手段挟制易鄯,都做不到。
他给易鄯下的,是他自己研制出来的独门药物,这药对世间一切药物都有排斥性,本身是毒,却是世间大多数药物的解药。
虽然计划没有问题,潜伏在吕卓鸿军中的天干第一星等人,会监督着易鄯,在关键时刻反水,无论被杀的是吕卓鸿还是易一一,还是一起死掉,天干第一星等人,都会帮助易鄯登上王位,再挟住易鄯,实际掌握易国王权。
他轻轻搓动着冰球,想着虽然易国那边还没有坏消息来,但直觉告诉他,事情一定不会顺利。
众人退下,去安排易山基地转移事宜,室中只留下了斗篷人。
“我能找到一个易山,就能找到第二个。”斗篷人的自信,却似没有受损,淡淡语气,重新振作起属下的信心。
众人垂头,心中忽然涌起不安感受见惯主上运筹帷幄战无不胜,这一段时间来却连连受挫,对手,真的如此强大么……
“不放弃,就会被连锅端。”斗篷人声音听来倒没太多可惜,“毒蛇噬臂,壮士断腕。”
易山基地,是主子最为重视的基地,是他多年心血灌注之地,先不说那些还没完全成功的试验人,单只易山那种独特的功效变幻的沼泽泥,就能够令很多雪山难以使用的霸道药物存活,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药物培养地,一旦放弃,到哪里去找第二个易山?
众属下震惊抬头。
“将易山的人,撤回来吧。”
良久之后,斗篷人的声音,终于缓缓响起。
主子在思考决定重大事件时,不喜欢别人打扰。
冰球搓动的声音,吱吱嘎嘎,听来有种奇异的恐怖感,在室内的其余人,因此低着头,不敢说话,让压抑的沉默不断发酵。
斗篷里伸出雪白的手掌,掌间两枚冰球在慢慢搓动,奇怪的是,冰球在温暖的掌心,不化。
黑暗的室内,黑色的斗篷光泽幽幽。
……
这随风飘摇的,无法自主的,一生。
以后,还要做整个易国的卧底,将易国卖给他人。
一生卧底,翻来覆去,永为无间,没有定性。
他眼底,渐渐盈了浅浅的泪。
“其实……”易鄯轻轻地,似对他又似对自己道,“我就是个当卧底的命啊……”
易鄯垂头跟着宫胤,经过他身边,他又试图去抓易鄯,易鄯轻巧地让开了。
何至于此!
何必当初!
易一一茫然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下浑身**更急,连上翻的双眼都满满不甘和后悔。
“你毁她脸,我毁你国。”
冬日清晨的风里,他的声音比风淡比雪冷。
宫胤终于停了停。
他觉得,没一个答案,他死不瞑目。
易一一的手,不甘心地在空中抓挠,眼底的绝望和不甘似潮水奔涌,咽喉里荷荷声不绝。
宫胤手指一弹一道冰风,就将被他抓脏抓皱的袍角切断。
脚下忽有激烈的喘息声,两人低头一看,却是易一一,竟然还没死,想必听见了刚才宫胤的话,被刺激得回光返照,死死抓住了宫胤的袍角。
回头往溯,想必死也不能明白。
易国大王一生苦苦追寻,苦心维系,弑父杀兄才得来的王座,竟然就这么被几个人,游戏般抬手覆灭。
眼见他拥天下,眼见他失天下,一转手烟云灭宝座塌。
他站在宫胤身边,抬起头,看天边晨曦淡白之色,看一片明光淡白里,猎猎飞扬的翡翠王旗,看身侧眉目淡定,似永无喜怒的国师,心中涌起一股苍凉又激越的感受。
易鄯唯服从而已,在宫胤这样有手段有强兵又懂怀柔兼目光深远的政治成熟人物面前,他自知没有任何玩花招的余地。
任何国家国号的取消,国土的沦丧,都是一件大事,影响深远。一个安排不好,他给景横波争取来的就不是富饶广阔的国土,而是战争起义此起彼伏的火药桶。所以,王权的暂时维系,政权的平稳过渡,是考虑到百姓情绪心理和长治久安的必须举措。
翡翠部的骑兵,风驰电掣而来,在越来越接近的轰鸣声里,宫胤淡淡道:“你依旧会继位,我给你两年时间做易国大王,完成将易国并入翡翠和玳瑁两部的相关事宜。之后你会成为易国首相,自你之下,所有臣属各降一级,以城邦建制。翡翠和黑水女王已经承诺,会合理划分疆域,善待易国人民,你要做好的,就是安抚和平稳过渡。”
强者步步为营,无有侥幸。
他很庆幸刚才自己再次做了正确选择,没有出现侥幸心理。
易鄯看一眼宫胤,头垂得更低。
又有人道:“翡翠部最近有人在临近的沣水谈判,一定也趁机想法越过了沣水,抄了近路。”
身为一个伪国王真国师,做这种手脚实在太容易了。
当然来不及。他下令时,在规定的时间上做了手脚。移防的易山守军提前走,接防的易水守军推迟出发,一路错过,易山和易水两地,都会出现短暂的防卫全盘空虚。
宫胤唇角微微一勾。
有人恍然道:“从咱们身后来,一定是咱们撤出易山之后,接防的军队没有赶到,翡翠王军趁机过境了!”
众人面面相觑翡翠王军,怎么可能深入易国内陆?
眼尖的人爬上高树,望见远处旗帜,大叫道:“绿云旗帜,翡翠王军!”
“从咱们身后来!”有人惊道。
这下失色的人更多,平原之上,骑兵为王。居高临下一个对冲,就可以冲毁步兵阵型。易山边军是骑兵步兵混合军种,以步兵为主,骑兵不过两千人,在这平原之上,如何是三万骑兵对手?
地平线上,忽然似隐隐起山崩海啸之声,在场的多是军人,不禁相顾失色,有人扑倒在地,以耳贴地仔细聆听,半晌失惊道:“骑兵!不下于三万之数!”
此时宫胤才挥挥手。
易鄯垂头,恭谨地立到一边。
“回头自有安排于你。”宫胤看着他,只说了这一句。
易鄯的手,还维持着一个上托的姿势,他乌黑的眼睛,盯住了自己空空的手指,一笑之后,慢慢收回。
在震惊僵硬的气氛中,宫胤伸手,轻描淡写地从易鄯手中拿过了玉玺和私印。
所有人的呼吸如被刀割断,似出现片刻真空。
易鄯忽地跪倒,双手高高举起,“请主上验印!”
四周气氛紧绷,似琴将断弦。
两人相距不过一尺。刀剑可及。
宫胤挥手让他们让开,任易鄯直接行到他面前。
所有人呼吸开始发紧,蛛网蜂刺奔来,试图护住宫胤,去接玉玺私印。
易鄯大步前行,众人握紧武器,等着新任大王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虽然众人不大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多少都看得出,此刻有人在让他交权,很多人露出不可思议神色这是在易国土地,眼前是易国军队,易鄯已经是无可争议的易国大王,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优势,而对方只有一人。众人扪心自问,都觉得,随便哪个男人,在这个时候,都不会、不舍、没有必要,将权柄交出。
万军屏息,注视着他的动作。
他沉默着,慢慢向宫胤行来。
这次,会有例外吗?
一次,也没有输过。
易鄯的手又颤了颤,他畏惧这份从容和坚定,因为在跟随国师的这些年里,这个男人,从来都这么从容坚定,也从来都从容坚定的胜利。
然而他没有动,就那么从容而立,似乎算定,这玺这印,终将被乖乖交上。
大荒国师明澈的目光,似乎能照进人心深处,照见所有的欲望和自私。
对面,宫胤的目光,清冷平静。
对面,宫胤一个人,顶多还有一批人数不算太多的蛛网蜂刺,而自己,有五万大军。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捏紧它们,像一个王者一样,大声咆哮,指令自己的军队,围攻面前包括宫胤在内的所有的敌人,将他们斩杀干净,彻底摆脱自己被控制的命运。从此做自己的主宰,做更多人的主宰。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是每个男人的梦想,他也不例外。
拥有它,那些过往的屈辱和流离,就能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国大权,麾下无数,永久荣华。
玉玺和私印握在手中,温润、坚实,也似易国王权,那般尊贵而实在的东西,有生以来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
易鄯的手指颤了颤。
宫胤在易鄯对面站定,看一眼他手中的玉玺和私印。
易鄯从来都只被他控制,他的所有行动,和每个人的接触,都会反馈给蛛网蜂刺,所有人精心地计算,各种设陷和暗杀,其实不过都是他网中,挣扎的飞虫。
无毒,甚至能对内力增长有好处,但排斥之后一切的药物反应。
神秘组织试图在易鄯身上下药,控制他为自己所用,可易鄯身上,早就有他种下的冰晶种。
从景横波捡到那个火堆废墟里掉落的面具开始,他就知道,阿鄯必定会参与到易国王权之争中来。
他宫胤,如果连一个属下来历都查不明,都不能控制,也枉为大荒国师。
易鄯是他的属下。
吕卓鸿也好,易一一也好,包括那神秘人也好,都以为自己掌握了易鄯,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世人汲汲营营,都为自己那一份奔忙,不到生死,不见真章。
宫胤眼底并无怜悯,只有淡淡讥诮。
那白衣人无声无息出现,携一股森然冷意,俯瞰着这军队、人群、奄奄一息的被害者、一地尸首,互相被背叛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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