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殇

碧云说着，他整个人身上都燃起了一层炽白的火焰，这火焰之中散发出来一股惊人的仙气波动，那原本黯淡的龟甲再次绽放出来夺目的白芒，这白芒呈现出苍白的色泽，所过之处，空气呲呲作响，不是被击碎成真空，而是彻底消散了，被这白芒湮灭，彻底化成虚无。

中年男子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他周身战气汹涌，若汪洋大海般咆哮，体内有龙吟声阵阵，既而，他整个人也发出了震天的龙吼，这龙吼蕴藏着一股骇人的精神意志，朝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轰！

茫茫白雾被瞬间驱散，已经摇摇欲坠的大噬魂阵在这龙吼声中彻底崩溃，风牙谷重新出现，两部战兵呼啸而入，但是数量已经不足五千，在大噬魂阵的磨灭之下，很多人彻底消失了，没有血，没有骨，甚至没有魂，天地间再没有了他们的印记。

而随着大噬魂阵的崩溃，萧易四人的身影也显现了出来，火河族长呼吸急促，他死死地盯住了那凌立在虚空中的身影，满头白发舞动，眼中透出浓浓的震惊之色。

“融魂境！真是我人族融魂境强者！”

火离千夫长倒吸一口凉气，低语道：“他奶奶的，融魂境强者，那岂不是战师统领，比万夫长还要强大，这是血石部落请来的吗？他们居然能结识这样的强者，这他娘的好运气。”

石台前。

中年男子发出龙吼，同时一拳缓缓推出，这一拳缓慢至极，但是那拳头上的紫芒却几乎凝成了实质般的存在，隐约可见一条微小的紫色蛟龙在上面游动，就算是石之轩，也看不透这一拳的玄妙，唯有碧云可以清楚地感到这一拳的可怕。

中年男子的拳头似慢实快，甚至在碧云的眼中是快到了极致，那紫色的拳头穿梭在空气之中，产生了种种虚幻的拳影。

“锁天！”

最后，中年男子沉喝一声，拳头上紫芒炽盛，一方足有十丈方圆的紫色拳印呼啸而出，这拳印晶莹，上面盘亘着一条紫色蛟龙，甫一出现，整个石台就彻底化成了真空世界，紫光拳印穿梭在真空之中，所过之处，淡淡的透明的波纹扩散开来，穿透真空世界，就化成了暴虐的飓风，数座石屋被连根拔起，一直掀飞出去数百丈远。

拳印与白芒相撞，两者之间迸发出来夺目的紫白光芒，这光芒炽盛到了极点，即便是萧易也是微微眯眼，不能直视，看不清半点虚实。

石之轩目透精芒，精神意志提升到极致，想要烙印下这一拳的精髓，但是即刻就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他的眸光轰入了其精神世界中，他闷哼一声，接连退出十数步，面色苍白，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前方，赤色天马转过马首瞥他一眼，打一个响鼻，而后天翅一震，就冲上了虚空。

萧易也是急退，伴随着那紫白光芒的绽放，一股毁灭性的劲风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大地龟裂，土泥翻飞，被生生铲平了数尺之深，方圆数百丈，数十上百座石屋化成齑粉，石楼坍塌，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摧残。

一直过了十数息，那炽盛的光芒才最终黯淡下去，萧易目光一凛，向前望去，只见前方，那原本石台所在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方百丈方圆的深坑，中年男子凌空而立，但是已然不见了那碧云的身影，在中年男子这一拳之下，最终什么也没有留下。

不过即刻，萧易却是心中一紧，因为他分明能够感到，中年男子的身影有了一种虚幻的迹象，如果说之前还无法分辨，但是此时其身形却在真实与虚幻之间变幻，那身体愈加透明，仿佛被风一吹，就要彻底消散。

“前辈！”萧易低喝一声。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他看着远方起伏的山峦，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这是宿命，是我的归宿。”

说着，中年男子身形散开，化成点点光雨，消失不见。

火河族长等人眼中透出一抹异色，这一刻，他们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看向萧易的目光有所变化，其中更多的，是落在其手中的断枪之上，只是此刻，随着中年男子的消失，萧易手中的断魂枪无声无息的，多出了几道裂纹。

心中一动，萧易能够感到，断魂枪内那属于中年男子的气息，衰弱到了一个极限，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烟消云散。

“结束了。”石之轩叹息一声。

风牙谷中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留下，一个部落就这样彻底消失了，数万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

只有真正经历了战争，才能够知道它的残酷，萧易深吸一口气，这样的战争，不会停止，萧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是尽头。

半日后，风牙谷中所有散落的战兵都被汇聚了起来，葬入了风牙谷下的兵冢之中，从今天开始，风牙谷中再没有人烟，有的只是一片静寂的孤坟。

最后凝望了这风牙谷一眼，两大部落兵分两路，朝着各部族地而去，约定在三日之后前往盘雷山脉另一头，进行最后一战。

一日之后，青黑色山墙在望，一些族人已经迎了出来，有老人，有小孩，有妇人，他们翘首以盼，眼中透出浓浓的忧色，他们不会阻止亲人出征，因为那是人族战兵的宿命，是一生的荣耀，但是他们也同样希望，每一次染血归来，能够第一眼看到的是，亲人的身影。

两千余战兵出征，最后归来的，只有不足两千人，在大噬魂阵下，死去的族人连尸骨都找不到了，有人捧了一罐黄土带回来，代替他们的骨灰，葬入兵冢之中。

半个时辰后，萧易行走在部落之中，他看到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泣，这就是生与死的距离，只有真正经历了，才能知道其中的痛。

回到石院中，萧易推开石门，他深吸一口气，步入其中，他看到墙角，属于石公的青石罐堆放着，只是那其中的药气已经淡薄到微不可查了，相信再过一个月，就什么也闻不到了。

属于石公的味道。

而今的萧易，比之前更多出了一分沉稳，这是科技大时代所不能赋予他的东西，这一年多的时间不算长，但是萧易却感到好像有了一百年那样遥远，他每天都有在回忆，他怕哪一天，就会忘记了曾经的世界，怕有一天，他会怀疑自己的记忆，那不是梦。

“这个世上，唯一无法挽回的是生命。”

脑海中，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萧易从中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似乎所有的力量都已消散。

“前辈，你...要走了。”略微迟疑，萧易还是说了出来。

断魂枪中紫芒一闪，中年男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石屋中，只是此刻仿佛幻影一般，有些透明，似乎随时都会烟消云散。

看着萧易，中年男子袖手一挥，一块漆黑的龟甲落入萧易手中，萧易右手微微一沉，这龟甲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却重达五十钧，上面有着一道道古怪的刻痕。

“这块龟甲极不简单，我仔细分辨，似乎不是仙族之物，以我人族战气也可以催动，你且收好，这龟甲似乎是残破的，日后若是有机缘，或许可以让它再现本来面目。”

顿了顿，中年男子神情变得肃穆起来，他郑重道：“那十一枚假魂丹，乃是无数人族的骨血精神凝聚而成，你一旦炼化，便是继承了他们的遗志，这十一枚假魂丹非同小可，你要徐徐炼化，不能操之过急，我看得出来，你周身天脉尚未完全贯通，看来你所修炼的也不是一般的兵诀，普通兵法，也无法在炼血境这样极尽开辟天脉，你既然能够得到就是你的缘法，不过凡事皆有阴阳两极，修行之路多坎坷，无人可以代替，日后你还要自行把握，莫要堕入歧路。”

“多谢前辈。”萧易点头，朝着中年男子躬身一礼。

摇了摇头，中年男子沉声道：“终于要走了，我原本以为可以为你再出手两次，却没想到这一战就耗尽了所有，我还有一传承，为兵法锁天拳，不忍其随我而葬，不过你若是想要得到，却需要通过传承试炼才行，这是祖宗的法，若是你通不过，这拳法也传不了你，你自行决定，是否要进行传承试炼，通不过，你会死。”

萧易心中一凛，这传承试炼居然涉及生死，这不同于被未来身击杀，一旦死去，就再也无法复活。

略一沉吟，萧易看向中年男子，郑重道：“请前辈进行试炼。”

“好！”

中年男子轻喝一声，随即他右手一挥，一片紫芒笼罩，石屋中，就彻底失去了他与萧易的身影，唯有断魂枪静静地悬浮在石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