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杨晟铭与林大牛带着满载而归的海鱼回来了。阿碧贴心的为他们倒了茶水后,便挑了几条有肥又大的鱼去火房准备晚饭了。
杨晟铭照例替林大牛点了袋烟,又将渔具一一的规整好,随后才把捕来的新鲜海鱼倒进了水盆里。
林大牛看着活蹦乱跳的海鱼心想着总能换些银子回来,等换回了银子便可以还了邻居老朱的那几两碎银子。
安静的小院里冒出袅袅炊烟,吸完了旱烟,林大牛觉得有些疲倦,便跟杨晟铭说自己先去休息一会儿,等晚饭的时候再叫醒他。吩咐完,便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了自己的房里。
阿碧捡了两条最大的海鱼出来准备红烧,边清理鱼的时候边惋惜地说:“只可惜奕姑娘走了,不然她与阿奴也可以好好的尝尝我的手艺。”
见杨晟铭十分惊讶的看着自己,阿碧反而显得十分沉着,“我知道你也是为奕姑娘好,毕尽暴露了身份要是她爹再把她抓回去可就惨了。”
这回倒换作是杨晟铭惊讶了,于是压低了声音追问她:“你是怎么知道奕姑娘是女扮男装的?”
“是杨大哥你告诉我的啊!”阿碧为满脸疑问的杨晟铭解开了谜底。
“我?”杨晟铭被阿碧这么一说更是不解了。
“就是那天你们两人一前一后回来的时候,奕姑娘气呼呼的回来,你回来的时候脸肿的老高。我又不是傻子,难道连那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吗。”阿碧用铲子搅动了一下锅底,调侃着杨晟铭。
一想到那日自己无心冒犯了奕宓,杨晟铭就十分的自责,阿碧见他涨红了脸,忙问:“怎么了,怎么我一提起奕姑娘你的连都红了,莫不是看上人家奕姑娘了吧?”说这句话的时候,阿碧觉得自己的心里十分低落。
“我是觉着自己那日不该惹得奕姑娘不高兴,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杨晟铭语气平淡地解释着。
阿碧淡淡地笑了笑,继而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杨晟铭亦是沉默不语,两人在伙房内各怀心事地做着事情。
准备好了晚饭,杨晟铭将盛好的饭菜端到了林大牛的房里,见林大牛睡的很沉便也没有叫醒他。轻轻放下了饭菜,杨晟铭走出了房间随即反手带上了房门。
“阿爹还没有醒吗?”见杨晟铭一个人出来了,阿碧上前轻轻地问。
“恩,定是今日出海时累着了,让林伯好好的休息吧。”将房门带好,杨晟铭和阿碧为了不吵到林大牛休息,专程到了伙房吃晚饭。
用罢了晚饭,阿碧照例收拾了碗筷,又稍稍收拾了一下屋子便也都各自回房歇息了。
早已蹲守在暗处的王公子见林家熄了灯后,示意身后的几人将事先准备的干柴都一一的规放好。
一刻钟后,那几人将所有干柴都堆放好,又在屋子四周统统浇了一遍油,身后的小厮将火把递至王公子的手边,回禀着最后的部署情况:“公子,都照着您的吩咐小的们将干柴全都放好了,现下就等着您的吩咐呢。”
那王公子阴险地笑了笑,顾自道:“竟然敢找人恐吓本少爷的舅父,今儿本少爷就让你们统统变成烤乳猪,看这村子里还有谁敢学你们。”说罢,便将手里的火把丢了下去。
浇了油的柴火一遇上明火立马就燃烧了起来,熊熊大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然后院子里的人依旧熟睡,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气息。燃烧的火花从房檐处以及房子的四周一一**漾开来……
走了足足三个时辰,阿奴总算带着奕宓走到了村子外面,只听奕宓抱怨着:“好阿奴,我们到了没有啊?”
“到了到了。”阿奴出了那么大的力气倒是没抱怨半句,反而是奕宓一直叨叨个没完,“小姐,就咱们这情况能在这个时候赶到村子里实属不易了,咱们还是赶快去林伯家给您看看伤,省得再落下个什么病根。”虽然已经累得不行了,但阿奴也强打着精神再次背上了奕宓往林家艰难的走着。
迷迷糊糊间,阿碧只觉着十分的呛人,于是点着了油灯打开了房门,只见屋内浓烟滚滚,外面隐隐约约地冒着火光。
“杨大哥,阿爹,快起来!不好了,不好了,着火啦!”阿碧总算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连忙拍着杨晟铭与林大牛的房门。
林大牛与杨晟铭都披着衣服匆匆的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浓烟滚滚的?”
“着火了,咱们别说这么多了,先出去再说。”杨晟铭见火势有迅速蔓延之势,连忙催促阿碧与林大牛离开。
杨晟铭走在前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房门砸开了,阿碧小心翼翼地扶着林大牛正准备往外面走,林大牛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娘的牌位还在房里了,你跟着晟铭先出去,我去取了就来。”边说边把阿碧与杨晟铭往外推。
“阿爹别进去…危险…”阿碧终于还是没能拉住林大牛的手,硬是被杨晟铭带了出去。
当阿奴与奕宓赶到林家时,只见林家院子里浓烟滚滚。奕宓忙让阿奴放了自己下来,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阿碧的身边,焦急地询问道:“怎么了,怎么会走水了?”
“我阿爹…我阿爹还在里面了…”阿碧紧紧地抓着奕宓的手哭诉着。
杨晟铭刚刚带着阿碧脱离了危险,走到水井旁边往身上冲了一盆凉水,再次冲进了火场里。
“杨大哥……”
“姓杨的……”
奕宓与阿碧皆是担忧地唤着杨晟铭的名字,只听着火光四射的房屋内传来杨晟铭渐渐远去的声音:“我一定将林伯平安的带出来。”
阿奴忽然看见掉在地下的一挂腰牌,气愤地递到了奕宓的,“小姐你看,是应天府府衙的腰牌。”
阿碧的哭声止住了,只听奕宓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狗官,这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和那对父子的。”
当杨晟铭冲进火场时,早已被眼前的浓烟挡住了视线,“林伯…林伯…”杨晟铭在烟火弥漫的屋内喊了几声,然后根本就没有找到林大牛的身影。好不容易,杨晟铭才摸索到了林大牛的房内,模糊间见床边的地下倒着一个人,想必是林大牛没错的呢。杨晟铭忙冲到林大牛的身边,摔落下的房梁将林大牛重重地压在了底下,杨晟铭挪开了房梁,抱起了林大牛身子,他的手里赫然死死地抓着一个牌位,他的身上和额角满是血迹,“林伯…林伯…您怎么样了?”杨晟铭焦急地摇晃着林大牛的身子,试图唤醒他。
怀中的人终于有了些气息,在看清杨晟铭的面容后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艰难地叮嘱他:“替我…好好…照顾阿碧,她是个好孩子。”
“林伯,您一定不会有事的,您一定不会有事的。”杨晟铭背起了林大牛,冒着随时都可能葬身于火海的危险带着林大牛冲出了火海。
“阿爹…阿爹…”阿碧冲到了杨晟铭的身边,拉着林大牛被烫伤的手臂,使劲儿地喊着:“阿爹,你别吓我,你回答我啊……”
“林伯……林伯”杨晟铭也同样心急地唤着林大牛。
奕宓也无力地瘫坐在地下,没想到那日冲动的替他们出头,竟招来了今日的杀身之祸。
杨晟铭微微抬手,搭了搭林大牛的鼻息,心在瞬间沉了下去。
“不会的…不会的…”阿碧根本就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哭着喊道:“我阿爹一定不会有事的,我阿爹绝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是你在骗我……”
杨晟铭紧紧地按着阿碧的肩膀,一字一句地告诉她眼前的事实,“林伯走之前让我好好的照顾你,所以,你一定不能再有事了。”
阿碧忽然止住了哭泣,一把推开了杨晟铭,走到奕宓的身边:“都是你,谁让你好好的去招惹他们了。你明知道我们是小门小户,哪有那个能力去招惹那些高门富户的人。都是你,都是你才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我恨你,我恨死你了!”随即而来的还有一记响亮的耳光。
“放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家小姐这样!”阿奴将阿碧推到了一旁,十分警惕地看着杨晟铭与阿碧。
“你退下。”奕宓面无表情的吩咐着阿奴。
“小姐!!”阿奴拉长了声音,若不是顾忌奕宓的安危,阿奴此时一定会亮出奕宓的真实身份,再将冒犯了奕宓的阿碧严惩一顿。
“事情都已成了定局,你们现在才在这里追究责任不觉得可笑吗?”杨晟铭将他们两人分开后质问她们。
奕宓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语气坚定地告诉杨晟铭与阿碧:“你们放心,这次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待;若是我奕宓办不到,大不了我便一命偿一命!”
“奕姑娘,你又何必义气用事了。”杨晟铭见奕宓十分的冲动,从旁好言相劝着。
奕宓淡淡地看了眼杨晟铭,笃定道:“我奕宓从来不义气用事。今日若不是他们自寻死路,或许本姑娘还会多留他们一段时日。”
那一夜的漫天火势照亮了整个渔村,所以的村民都前来帮忙救火,然后质朴善良的林大牛却是再也回不来了。阿碧面无表情地看着吞噬着房屋的火苗,一颗心早已变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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