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经常,这十几年来,我只回去过两次。小时候读古诗,说近乡情更怯,那时候不太懂,后来轮到我自己,才发现真是如此,害怕看到故乡的事物变了,更害怕看到故乡的人变了。”Steven缓缓地说道。
乔明朗的心又颤了一下,他说的“故乡的人”,是谁呢?
可是,她不能问。
不知不觉,天色将晚,一天下来,乔明朗和李婉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原来寄情自然,真的可以忘掉烦恼。
在夕阳的余晖中,Steven开着车子行往海边公寓。大家都有点累了,谁也没有说话,收音机里忽然响起了一首歌。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
W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
It made me smile
Those were such happy times and not so long ago
How I wondered where they'd gone
But they're back again just like a long lost friend
All the songs I love so well
……
是《Yesterday Once More》啊!
乔明朗恍惚了,突然之间,那些旧时光像电影快退镜头一样,鲜明重现。
那时候,天青青水明明。
那时候,还没有iPhone,没有iPod,也没有MP3,还是Walkman的天下。
那时候,正在念初中的他们,会揣着十几块的零花钱,去音响店买来心仪的磁带,放入Walkman
里,一遍一遍反复听。
那时候,在学生们之间,最流行的便是这首Yesterday Once More。
那时候,她和他,会躲开老师,一人塞着耳机的一头,边哼唱着这首歌,边走去学校附近的面馆,一人来一碗面,甚至吃面的时候,耳机也不离耳。
那时候,年纪轻轻的他们,又何尝能听懂这里面的伤感,只是觉得那声音太美太动听。
直到他离开后,她才真正明白了这首歌,却再也没敢听过。
隔了这么多年,她再次听到这首歌,还以为是他在放给她听。是巧合,还是命运的捉弄?
在那优美婉转的音乐声中,乔明朗闭上了眼睛,渐渐沉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是只有点点星光的夜晚,她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她跟司机说,绕点路,看看一个人。司机将她带到森林公园旁边的一栋小楼前,所有的窗户都黑着。没有人?或者人已离开?司机把车开得很慢很慢,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慢。过了好久,司机问,走不走?她回答,走吧,他不在了。她有点伤心,但又不是特别伤心,仿佛一颗心已经麻木。她闭上了眼睛,许久,终于有温热的**无声流下。突然,车子剧烈摇晃起来,她握住了把手,仍然控制不了平衡。
她吓得睁开了眼睛,却见李婉正摇晃着她的胳膊,怜惜地看着她。
“到了,太累了吧?”
乔明朗揉揉眼睛,呆了片刻,整个人这才清明起来,原来是一场梦。
她赶紧下车,Steven已经在车外等着了。两人一起,将李婉抬下了车。
晚上,Steven陪她们吃完晚饭便离开了。
乔明朗拿出手机,跟小垦丁视频,小家伙正在爬行垫上玩儿。
她一眼就看到他穿着绒绒上衣和裤子,而旁边的高志远和刘玉梅只穿了长袖T恤,她心中忍不住又想发火,——有种说法叫“有一种冷叫你奶奶觉得你冷”,说的就是刘玉梅这种人。她老是怕孩子冻着了,老是给
他捂得厚厚的。
以前,乔明朗在家的时候,为了穿衣服的事情,几乎每天都要和刘玉梅争执一番,但永远也改变不了刘玉梅的想法,只能凭借强势作风,把厚衣服都扔到一边。如今,她不在家,又到了冬天,刘玉梅肯定忙不迭地给小垦丁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妈,屋里多少度啊?给孩子穿那么多?”乔明朗压住了怒火,尽量平静地问道。
“才二十度,这里的暖气不行,不暖和,要给孩子多穿点儿。”刘玉梅一副很在理的样子。
“二十度不冷了,你们不是只穿了一件衣服吗?”乔明朗问。
“咋不冷啊?我们在老家的时候,屋里足足有二十五度,穿个背心就可以了,在这里必须穿长袖衣服。”刘玉梅唠叨着。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就穿一件单衣,怎么给小垦丁穿那么厚的绒绒衣服?”乔明朗见她没有理解,索性直接挑明了话题。
“小孩子怕冷啊,穿少了感冒了怎么办?你不在家不知道,最近小区里好几个小孩都冻感冒了……”刘玉梅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妈,感冒也不一定是冻的,90%的感冒都是病毒感冒。医生不是说过吗?小孩子要跟大人做家务时穿得一样多。你这样捂得越多,反而越容易生病。”乔明朗开始摆数据讲道理。
“医生都是扯淡!我只知道,就是因为我给孩子穿得多,他才没有像那些孩子一样感冒!”刘玉梅的语气厉害起来。
“他现在没有感冒,只能说明他接触病毒的机会少,不能说明他衣服穿得多才没有感冒啊。”乔明朗耐着性子说。
“怎么不能说明?我看就是这个道理!”刘玉梅不容置疑地说。
“妈,你怎么不听劝呢?”乔明朗急了。
“我怎么不听劝?你没道理我怎么听?有本事,你自己的孩子自己养,我一句话也不多说!”刘玉梅哼了一声。
乔明朗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由颤抖起来。这些天来,她对刘玉梅渐渐淡化的恨意,这一刻又前所未有的汹涌而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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