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的时候,只觉得周围又湿又冷,还能清晰的听到水滴滴下的声音,无力的睁开眼睛,才依稀辨别出这似乎应该是个山洞。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努力的回想,便听到离我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对话。“荀天翼还真是费了心思,居然设了埋伏。好在这一场暴雨,虽然延迟了我们的行程,但也正好没让他得逞。”温和沉稳的声音淡淡的回**在山洞中,张扬却丝毫不显霸道。
“自寻死路。”一丝不屑的冷哼显得说话的人狠利又决绝,可渐渐上扬的笑声却恰巧显示出了他的桀骜不羁和与生俱来的强势。
是他。那个从荀天翼手中将我抢走的二皇子——荀天晔。他好像是说过要亲自带我去战场交涉,而现在应该是在途中了。听他的语气,似乎是根本就不把荀天翼这个太子放在眼中,他的行事作风也恰恰验证了这个猜测。那这次带着我这个人质……想到此,我不禁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你醒了?”
耳边突然响起声音,我倏地睁开眼睛,便看见荀天晔一动不动的蹲在我身边,妖冶的挑眉看着我。
荀天晔魅惑的光彩太过耀眼,一不留神怕就会无知陷入。于是,我缓缓垂下眼睑,不去看他。
“所有的女子看见我都会目不转睛的被我吸引,为何你却躲开我的视线,不与我对视?”听似漫不经心的语气下,正暗涌着激腾的惊涛骇浪。
荀天晔当然不会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些寻常女子,我可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即使他确实惊为绝色,我却也清醒的懂得不可贪恋。
以我现在的境地,我岂能肆无忌惮的想说就说,于是只能借着口不能言,轻轻摇了摇头。
荀天晔慵懒的眯起眸子,有些不悦的回了一句:“一群庸医。”然后站起身,走回刚才的男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便自顾自的坐在了一边。
顺着我好奇又有些防备的目光,那个陌生男子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他……是刚才和荀天晔对话的男子吧,因为只有他才会配得上“朗若清风”这四个字。
见我看他,那男子缓缓在我身边蹲下,温和晴朗的一笑,柔声说道:“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作势就伸出纤长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
我急忙摇了摇头,有些不自然的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也许是太久没有喝水的缘故,微微一动,嘴唇便干裂开,渗出丝丝鲜血。
“喝点水润润唇。”那男子递给我一支水袋,悉心的打开阀子,送到我手中。
“谢谢。”我感激的做了个口型,举起水袋大口大口的喝着,真是渴极了。
那男子只是柔和的看着我,有些忍俊不禁的说道:“慢些喝,别呛着了。”
这不说还好,一开口我便真的被呛着了,喷出一口水,猛烈地咳了起来。
“刚刚还说让你慢些喝……”男子无奈的嗔怪着,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后背,一只手攥起衣袖自然的帮我擦拭着唇边的水。
这样亲密的举动他做起来竟是如此优雅熟悉,我愣了一下,慌乱地低下头,胡乱用衣袖自己擦拭。
“我叫荆阳,是个大夫,所以,我可以帮你诊治一下吗?”谦和的不失一毫礼仪。
优雅高洁如绝崖之雪,俊美柔和如玉树琼枝,这样的男子想必任谁都会放下戒备,与之友好相处吧。
于是,我机械的点点头,把手递了出去。
荆阳把上我的脉,仔细观察了我的情况,从头到尾都只是平静的做着判断,时而抬眸与我对视,见我紧张的模样,便浅浅的一笑安慰着我。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尽快恢复的。”荆阳波澜不惊的清眸中,满是自信十足的把握,即使有一丝担忧,也很快消逝了过去,没有让我发现。“我去去就来。”荆阳优雅地起身,快速走回到了荀天晔身边,然后不知对
荀天晔说了什么,他似乎是朝我这儿望了一眼,两人便一起走到了洞口。
“怎么?很棘手吗?”荀天晔斜靠在洞口的大石头上,一挑妖娆的眉目,显得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荆阳摇了摇头,仍是一副自信满满,但不难看出他还是有顾虑的。
“也是,这天下还没有能难倒荆阳公子的病症呢!”荀天晔揶揄道,看荆阳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反而正色问:“那还有什么问题?”
“我需要打通她的人迎穴、水突穴、气舍穴,从脖颈上下针必会影响其他穴位,即使治好了她的哑疾,每到再次生病,毒活攻上喉咙,她便会火烧火燎般极痛难忍,如受蚁食钻心之痛。”真的不知道荆阳这般朗若的人是怎么风轻云淡的说出这一番话的,他清和的眸子中竟只有一丝无奈而仍含笑。
“无妨,你尽管医治便是,至于以后,她怎样痛苦也和我们无关。”在荀天晔眼中,一切都只是能利用的工具而已,只要好用即可,用完则弃之。如此不留情的手段,倒真还是荀天晔的作风。
“好,我即刻动手。”荆阳听了荀天晔的话也觉得不以为意,只挑挑眉头,便转身回洞内取了药箱朝我走来。
“我需要给你施针通穴,外加服药丸,便可重新发声。你可能承受得住?”荆阳将药箱放在地上,取出针包摆在我面前。
我想如果真的有办法可以治疗,大概没人愿意一辈子当个哑巴,荆阳这么问,明显是小看了我,想要激我一番。
我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荆阳也许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爽快毫不疑心的就答应,目光居然在我脸上多停留了一刻,看我不像是闹着玩儿,便也笑笑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递到我面前。
我有些不解的看着那颗药丸,并不伸手去接。
“放心,只是让你暂时失去知觉的药而已,一会儿给你施针时可以减轻你的痛苦。”荆阳用手捏起药丸,耐心的给我解释着。
原来是麻醉药。按现代医学水平来说,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暂时让人失去知觉。可是,现在是在古代,我可不能确定它只是让人暂时失去知觉,况且我身陷敌国,接下来将要面对是关乎我的国家、我的亲人性命攸关的大事,我绝不可以有丝毫的疏忽。
于是,我仍是对荆阳报以一笑,轻轻推开了那颗药丸。
“你不吃?”荆阳有些诧异的望着我。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伸手将药箱里的针包拿出,递到他手里,示意他施针。
荆阳缓缓落下唇角,没有言语的看着我,并没有接过针包,却出人意料的反手将我的手握住,只一瞬,便又恢复出那淡淡的笑容,“你真的是很与众不同,是真的不怕……”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若有所思,或者是想得到一个答案。“那我可真的要动手了哦,不许喊疼啊!”荆阳像逗小孩一般,柔声对我说道。
我假装不屑的撇撇嘴,却还是冲他点了点头。
荆阳将软袍铺好在地上,侧头想了想,忽然看见荀天晔的目光也正看向这里,便喊了一声:“麻烦二皇子过来帮个忙可好?”
荀天晔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懒懒的起身走了过来。
“你……坐在这儿。”荆阳坏笑着指了指铺着软袍的地方。
荀天晔迟疑的看着荆阳,暗想他不敢戏弄自己,于是一撩袍摆,依言坐了下来。
荆阳这才有板有眼的指挥道:“让她躺在你腿上,你垫着点儿她的脖子,我好顺手施针。”
此言一出,我和荀天晔同时愣了一下,目含嫌弃的望了望彼此,又齐齐看向他。而荆阳却仿佛料到了我们的反应一般,故意忽略了我们的目光,一心一意的摆弄着银针,还催促着:“快准备好!”
荀天晔深吸了一口气,唇边妖孽的魅笑越发深了起来,缓缓说道:“医者有嘱,自当遵守。那便来吧!”
那目光
明明是在警告荆阳,以后再跟他算账。
我收回目光,心想:躺就躺,谁怕谁啊!反正不是我受累,自己更舒服,何乐而不为?
我依言乖乖的躺在荀天晔的腿上,闭起眼睛也不去看荀天晔有什么表情。
虽然嘴上说得简单,其实心里还是会害怕的。在现代时,我从小最怕的就是打针,而现在……可是将银针扎入肉里啊!唉,害怕却不能让他们看出来……
荆阳仿佛知晓了我的心思一般,轻声在我耳边说道:“我会一直在这儿的,所以不用担心。”
带着魔力一般让我的心里开始渐渐的放松下来。
可突然,细若蚊叮般的微痛出现在了喉咙处,一瞬间的功夫,荆阳已手法娴熟的将银针刺入了我的各个穴位。看准了时机,挑起其中的两枚银针顺着穴位深深的按进肉中,这两处正是荆阳之前所告诫过的最疼痛难耐的两处大穴。除了一阵一阵要命的刺痛之外,还伴着难熬的热痒之状,我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想去抓挠,可刚抬起手,便被一只大手迅速的按了下去,死死的握住我的手。
微凉,有力,纤长,薄茧。
脑海中猛然清醒的感觉告诉我,这一定不是荆阳的手,而是……
我努力的忍耐着,费力的睁开眼睛瞧去。荀天晔本是在看着荆阳细致的下针,感觉到我在看他,随意的侧过头也看着我,邪魅的眸子里尽是漫不经心,与己无关。
我瞬间一身冷汗,沉下了眸子,心中也恢复了明了,暗责自己掉以轻心,因为一个面似温和无害的陌生男子有目的的对我好,就轻信了使我身陷危机中不得不面对的敌人。真是大意了。
一面着实因为身体上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面也因为心中顿时的悔悟,我忽然翻手紧紧抓住了荀天晔本握住我的手掌,越痛一分,我便越清醒一分,抓住荀天晔的那只手也就越用力一分。
后来,我只感觉到额头上的冷汗一直不停的往外冒,而我的手掌中也好像濡湿了一般,有些黏黏糊糊的感觉。
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终于等到了荆阳的那一句“大功告成”。随即疼痛一开始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我努力的睁着眼睛,大口的喘息着。
“先把这颗药丸服下去,我已经军医去寻一些草药了,估计很快就能回来,到时候我给你敷上,能养养喉咙。”荆阳扶我靠在石壁上,又小心的把水袋递给我。
我现在已经平静了许多,除了有一些疲惫,倒也没什么不适,靠着石壁静静听着荆阳说话。仿佛也忘记了刚才是躺在谁的腿上,而那人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直到荀天晔又慢慢踱了回来,他手上缠着的白色绷带入目格外刺眼。
荀天晔顺着我的目光一看,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不羁的说道:“你的劲儿可真不小,喏,连皮都抠烂了。”
我一听心中虽然有些愧疚,却还是不得不防备的看着他。
荆阳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我的反应,心中已经有了一番思索,于是适机的说道:“虽然你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了,但我认为还是尽量先别发声,等敷过药后再正常开口是最好。”一边说,一边看了荀天晔一眼。
荀天晔自然明白了荆阳的意思,于是挑挑眉,突然蹲下来与我直视着说道:“记住哦,你还欠我的!”
我欠的,我会还。
我冷凝了眼神,坚毅的望着荀天晔张扬邪肆的离开,心中再次恢复了清明。不论荀天晔是想争夺荀天翼的太子之位也好,还是想处处与荀天翼作对也好,他们互相争抢我,不过是为了我身后的客西沙国,那个物资富裕的风水宝地而已。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荆阳将我的表情尽收眼底,心细入微的他怎么会不向荀天晔禀报呢?可那又如何,他怎么会猜得到我要的正是这个呢?天真如我,心细如我,深谋亦如我。不是演技高明,而是过分的极端任谁也不会猜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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