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无辜

实力不足的人，本身就不能够走出自己的界。而这个实力，包括本身的修为，更重要的是神识灵魂的强度。

虚风割裂空间去到其他的界，他以为那少女肯定会被规则之力阻挡，然而没想到的是，两人身体虽然是分开了，但也一起离开了。

……

苏寒锦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头顶那一片黑色的天幕，那黑色并不纯粹压抑，还带着点儿幽暗的蓝，流云缓缓浮动，星辰悬挂其上，便像是镶嵌在上面的宝石一般灼灼生辉。

轻风拂过她的脸颊，将她的发丝有几缕吹到她的唇边，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拂，刚一动作，便听到有人问她：“你醒了？”

苏寒锦微微扭头，看到的便是一个坐在火堆旁的少年。他席地而坐，墨色长发用一根木簪束着，此时虽然是在问她，却并没有转过脸，而是专心致志地用手中的木棍拨弄火堆。

少年鼻梁挺拔、睫毛浓密，火光掩映之中，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暗影。火堆噼啪做响，而他还用木棍去戳弄，因此不仅没让火堆变得更旺，反倒是快要把火给弄灭了。

苏寒锦觉得自己头很痛，像是被谁重重地击打了后脑勺一样，她挣扎着坐起来，就看到不远处有一片小小的湖泊。星光撒在湖面上，给清澈的湖面撒了一层朦胧的淡金。

湖边芦苇随风轻**，整齐的摆动，摇摆间。那无尽的生机和灵气从芦苇中涌出，简直可以媲美青莽山修真界最好的灵气泉眼。

“这是妖界。”虚风轻声道。他也没想到会来到妖界，不过也幸好，这里只是妖界之中比较偏远低等的妖兵界。并不算太过危险，等他恢复之后，再送她回去就好了。

苏寒锦站起身来。她脚上已经没了鞋子，便直接赤足走到了芦苇边。她用手轻抚着一根芦苇，那里蕴含的灵气让她微微颦眉，这里就是另外的地图么？机缘巧合之下，她比金钟良更早走出了青莽山？

这里灵气如此浓郁，是因为她害死了本文的隐藏boss，所以系统自动修正。让她去做那个boss么？想到这里，苏寒锦猛地将那芦苇掐断，随后拿到手中轻扫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那微微麻痒的感觉，就像是他在轻抚她的脸。

只是那样的温柔。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闭上眼，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修为，竟然到了金丹中期，这发现让她微微一怔，随后嘴角一勾，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将手中的半截芦苇抛入湖中，那一下带着胸中的恨意，使得芦苇直接穿透水面插入湖底的淤泥里。

苏寒锦转身之时，眸中的温柔散尽。剩下的便是冷冽寒光。若说从前她的追求是活着，现在，她的目标就是复仇。

她径直走到了少年的面前，本想嫣然一笑，然而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使得她眉头皱起。

虽然此时这少年看起来极为虚弱，但以她如今金丹中期的实力。也看不透他修为的深浅。

她停在火堆面前，而那少年并未抬头，只是用木棍拨弄火堆的手动得更快了一些，于是，那火便彻底的灭了。

少年虽然没有抬头，却低着声音道：“我……我叫虚风。”

……

仅仅只是有些忐忑结巴的一句话，竟让苏寒锦浑身一颤。

而直到此时此刻，苏寒锦才觉得有一些难受，让她作呕的难受。

她需要力量，她明明是需要力量的，为了力量为了复仇可以不顾一切的，然而此时站在这少年面前，她仍旧会觉得窒息难堪。苏寒锦有些难受地揪着胸口的衣襟，恰在这时，少年抬起头来看她。

他一双眼睛干净剔透，眸黑如漆，黑白分明，隐隐有湛蓝的微光，比湖水更加清澈，像是将她心中的污浊完全暴露了出来，让她无处遁形。

就在刚刚过来的瞬间，她还想着，既然这少年能够让她从筑基期突破到金丹中期，而她又不看出他修为深浅，肯定是修为高深超乎她想象的大补之物，若吸干他的阳元，没准她能够再次突破。

然而此时被他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苏寒锦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勒住了脖子，她强忍着作呕的心踉跄地跑开，赤足踩在草地上，一手揪着胸口的衣襟，一手紧紧地攥着脖子上的长命锁。

只有想到刻骨铭心的仇恨，才能给她堕落的理由。

她需要力量的不是吗？为什么要走开？她不是要复仇的吗？为什么还会觉得无所遁形？是他太干净了，一定是的。她可以找别人，她可以的！

苏寒锦此时心头仍旧有些慌乱，然而这个时候，她听到身后那少年在喊她。

“你不要强迫自己，不要迷失了本心。”

她的本心是什么？是复仇，是复仇！

“仇恨能够蒙蔽你的双眼，却不能蒙蔽你的心。”看到她越走越远，虚风也不再试图说服她了，而是着急道：“这里是妖界，而且这里并不是最低等的妖界，实力最差的妖也相当于人类修士筑基期修为，普遍的都是金丹期以上，你若胡来，会很危险的！”

“我不知道你修炼的那个功法到底是什么，但是这样获得的修为会使得你根基不稳，你那个是邪法，不能被一时的力量蒙蔽双眼！”虚空兽族四处流浪，虽然他也不清楚她修炼的功法到底是什么，但这种通过吸取别人修为而突飞猛涨的邪术，表面上看起来是很厉害，但肯定有什么不良后果，他不希望她继续下去。

“站住！”眼看少女就要消失不见，虚风拿出了吼妹妹的气势大吼了一声，只是等他吼完，他一直板着的脸腾的一下烧红了，接着便不顾自己身体上的虚弱，强行催动体内灵气飞快地追了过去，拦在了苏寒锦的面前。

“你听我说……”他又试图说教了，只是看到她的样子，他又愣了一下。

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还记得当时她的悲伤和疼痛，还有此时那翻腾汹涌的恨，以及对力量的渴求。他本来想说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一定要修炼这个功法，请有选择的练好吗？”

虚风不知道为何，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他的眼睛里雾气蒙蒙的，就这么紧紧地盯着苏寒锦，“直到现在，我依然能感觉到你灵魂之中存在的善念，我不想你做出后悔的事。”他深吸口气，“不要伤害无辜的人，好吗？”

他顿了一下，“我希望你修炼找炉鼎的时候只找恶人和自愿……”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听到面前的少女笑了。

“无辜，无辜的人……”

这个世界，有谁是无辜的人？

这个世界，只有她才是最无辜的人。

苏寒锦深吸口气，七道护体剑气霎时环绕在侧，或许是因为剑道道心受损，此时她已经是金丹中期修为，那护体的剑气竟然没有丝毫提高，只是苏寒锦此时并没有心情管这些，她掏出媚娘原来的飞行法宝——黑梭，抛到空中之后踩着黑梭往前，结果那叫虚风的少年就像一条尾巴一样一直跟在她身后，苏寒锦一怒之下拔剑，厉声道：“若你再跟上来，我就杀你了。”

她手中握着的是那把断了的遮天剑。断掉的另外一半或许还插在悬崖上，谁知道呢？她从前以为只要追求剑道，心法的修炼可以暂缓，凌天寒当初也能轻松战胜高阶，她也同样可以，只是现在才知道，自己是舍本逐末。

心法才是根本啊。修为不上去，等阶压制，谈什么都是枉然。偏偏，这剑还断了。她一直以来追求的剑道，就这么断了。

虚风看着她手中的半截断剑，本想说上一番话，结果看到她冷冰冰的眼神，又只能喏喏道：“其实剑意是最难领悟的，若你坚持下去，定能有不凡的成就。你可以去拜一个修剑的门派，里面肯定有适合剑修的心法……”

“滚！”她不敢去看他，而是侧过头，死死地握着手中的剑。

拜一个修剑的门派？

在没有找到合适她的心法之前，又像从前那样，不去修炼心法不进阶，结果害死仇千凛吗？

心法她也会练，剑道她也不会放弃，一切能够增强她实力的方法她都不会放弃。

只因，她要逆了这天。

……

这是一望无垠的草原，哪怕飞了一夜，苏寒锦也没有看到草原的边际。

身后那叫虚风的少年一直跟着她，直到他力竭摔倒在地。

苏寒锦回头看了他一眼，应该是被她吸了修为，然后一直没有恢复，身体还处于极度的虚弱中，所以才会在飞了一夜之后掉了下去。

她飞快地前行，却在飞出一段距离之后，突然又折了回去，在虚风的周围布下了一个简易的结界，能够暂时掩住他的身形。

不要伤害无辜的人么？

可是，她已经伤害了。

“谢谢你。”苏寒锦轻声道。

修为猛增境界飞升，对于急需力量的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

这条路，一旦开始走下去，就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