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婠婠强忍着胃里一阵阵泛着恶心，想着葬礼结束后，真得去医院一趟了。

霍雅祺走到顾婠婠的身边，见顾婠婠的脸色难看的不行，她秀眉紧锁，“嫂子，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顾婠婠眼前有些恍惚，“没事。”

“可是，你的脸色真的好难看……”霍雅祺面上的担忧不减反增。

顾婠婠还是朝她摇头。

霍雅祺望着她，一阵沉默。

她望向躺在棺柩中的霍老夫人。

她的眼眶迅速蹿红，哽咽道：“当年我应该去学医的，这样奶奶就不会走的这么突然，至少，至少我能多留她一会……”

“可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奶奶那天还叫我去买她爱吃的芙蓉糕，怎么……怎么我才出去一会，回来她就不在了呢？”

“奶奶就是个大骗子……”她的眼泪擦了又擦，“说好的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的，怎么会提前了十几天，说话一点都不算话。”

顾婠婠见她这样，忍着喉间痒意，软声说：“事已至此，你也别太难过了，或许奶奶生病太痛了，她想早点解脱，也不想我们担心。”

霍雅祺哭的不行，顾婠婠轻轻拍着她的背，霍雅祺趴在她的怀中哭了好一会儿，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霍沉离身上，抽泣着小声说：“哥哥和奶奶的感情是最好的，现在奶奶没了，哥哥该有多难过……”

“嫂子，”霍雅祺凝着顾婠婠，双眸水雾弥漫，却清晰可见其中的恳求，“可不可以请你放下那些不好的，陪哥哥走出这段伤心的日子？”

顾婠婠揽着她的手一顿，慢慢的垂了下来，她的目光落在手腕处的镯子上，沉默着又喝了口水。

“嫂子……”霍雅祺见她不说话，也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想的，可她也不能强求人家，又见霍沉离静默的盯着棺柩，唇角翕动着，最终没再说什么。

……

一夜寂寂，破晓扯开黑暗的影子，渐渐在天空中露出一抹鱼吐白。

守灵的最后一夜已过，霍丙源和霍夫人开始着手准备下葬的事宜。

霍丙源扶着霍夫人来到灵堂，霍夫人扫过还跪着的三人，眼眶一红，哽声道：“都起来吧。”

而后，她看向霍沉离，“沉离，起来准备了，你奶奶还需要你送她最后一程。”

霍沉离面容平静，站起来的时候膝盖针扎的疼，疼得甚至是发麻的，站了两次才起来，霍夫人想扶他，被他抬手阻止。

霍夫人见状，也没心思和他置气，转而扶起了霍雅祺。

霍沉离始终一语不发，只是在顾婠婠跟着他起身时，扶住了她。

顾婠婠站好后，脑袋却眩晕无比，阵阵发黑，她掐了自己一把，麻木的双腿传来一阵痛感，这才清醒了不少。

她收回了手，霍沉离没阻止，在霍丙源的示意下，来到棺柩前方。

顾婠婠沉默着和他一起走，只是还没走两步，她忽地眼前一黑，跌向了前方，疼痛的感觉没有席卷而来，反倒是摔进了一处极致安心的怀抱。

“顾婠婠？”霍沉离抱着她，面色变的极为难看，“你怎么样？”

顾婠婠想说她没事，但一个字都没说出口，直接陷入了黑暗……

灵堂有一瞬间的混乱，霍丙源一抬手，四周迅速安静下来。

霍夫人的眉尖紧蹙，看向昏迷的顾婠婠，嚷了句：“真娇弱。”

但她也知道，顾婠婠这三天也是不眠不休的陪着霍沉离守灵，能做到这份上也是不容易了，旋即也没再说什么，望向霍老夫人的棺柩抹泪。

这时，一名下人跑来，对霍夫人恭敬地说：“夫人，乔小姐来了。”

霍夫人的眼眶还红着，闻言，心下蔓上几分欣慰，抹着泪随下人离开。

霍沉离抱着顾婠婠快步往门外走，朝郭副官的位置走去。

郭副官见霍沉离抱着昏迷的顾婠婠，有些惊讶，“少督军，少夫人这是？”

霍沉离没有多说，喑哑道：“送她去医院。”

“好。”郭副官当即接过顾婠婠，带着皮手套的手直直的伸着，碰都不敢碰到她。

霍沉离深深的凝着顾婠婠惨白的小脸，往日里神采飞扬的大眼睛，此刻紧紧的闭着，眼底还带上了浓重的青黑，鼻下的小嘴也是苍白到近乎发青。

他呼吸一窒，闭了闭眼，“让医生好好给她查一下，我会尽早赶过去。”

言罢，他阔步回了灵堂。

他还要送葬，必须冷静下来。

郭副官见霍沉离走了，他僵着手，带着顾婠婠直奔医院。

经过一通彻底的检查，顾婠婠依旧睡的很熟。不眠不休三天，她的精力早已透支。

郭副官守在病房里，等医生带来检查结果后，他当即愣在了原地，连医生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等郭副官回神，他拿起手中的检查报告，仔仔细细的从头看一遍，越看越欣喜。

虽然少夫人的性格不好，对少督军也不好，但谁让少督军就喜欢她呢。有了这个孩子，或许少夫人也会变好的，也会把少督军放在心上了。

一想到此，郭副官一张憨厚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傻笑。

霍沉离送葬完毕，来到医院见到的便是郭副官一脸傻笑堵在门道处的情景。

他皱起浓眉，“郭副官。”

郭副官猛地回神，下意识敬礼：“少督军！”

霍沉离径直绕过他，几步走到病床。

顾婠婠正挂着点滴，睡的很安静。

男人的目光不禁柔了几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郭副官走到霍沉离跟前，笑道：“少督军，少夫人……少夫人她怀孕了，已经怀了一月有余。有了孩子，少夫人这下应该会安分的留在少督军身边了。”

孩子？

霍沉离浑身一震，整个人都楞住了，他的眸光里盛满了来不及收敛的震惊，喉间发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少督军，恭喜当爹啦！”

郭副官是真的替霍沉离高兴，为了顾婠婠，他看到了霍沉离受过太多的苦。

霍沉离心跳紊乱的抽出郭副官手中的单子，看了好一会儿，又垂眸凝向顾婠婠恬静的脸。

许久，他敛眸，浓密的眼睫遮住了他眸底的情绪，淡淡吩咐——

“瞒着，这件事谁都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