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到餐厅坐下的时候,焦妍总觉得周阿姨看自己的目光变得十分微妙,叫她莫名不自在, 频频眼神闪躲。
三菜一汤端上桌,周阿姨解了围裙,说:“先生,太太, 你们先吃着, 太太带着行李回来, 我上楼给收拾收拾。”
她往旁放了围裙,迈步就要往楼上去。
焦妍闻言, 顿时想起楼上狼狈的事后现场, 一个分神就被热汤烫得舌尖发麻, 慌慌张张地扔了勺子, 顾不上舌头的疼,张口喊住周阿姨:“阿姨阿姨,不, 不用收拾了……我刚刚已经在楼上收拾完了。”
“收拾完了?”周阿姨刚踏上台阶的脚停住, 扭头过来看她,“你怎么不放着我来收拾?”
焦妍两分尴尬,……干巴巴笑一声:“正好顺手,就收了,没几件衣服, 你不用上去了。”
“这样啊,那行。”周阿姨收了步伐, 掉头回来, “那我明儿来洗衣服。”
焦妍暗松口气:“好好。”
话落, 她飘忽的视线恰好落到齐峥面上,见他眼里意味深长地含着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继续握筷子吃饭。
齐峥下筷夹了些虾仁到她碗里,话里有话:“多吃一点,晚上会饿。”
焦妍心慌地颤了下,下意识甩头去看周阿姨,见她已经进了厨房,咬牙切齿地瞪起眼睛,嗔他:“齐峥!你闭嘴!”
齐峥低低笑出声来:“怎么这也害臊?”
焦妍挥拳警告:“再说话,晚上你就睡书房!”
齐峥:“……”
放桌上的手机这时响起消息提示,焦妍筷子没停,抽空瞄一眼。见只是一条偷拍恋情的娱乐新闻,没什么重要的讯息,她便默默扒着饭,把目光收了回来。
过了两秒钟,她恍然回想起什么,加快嘴里咀嚼的速度,匆匆咽下去后,一脸严肃地看着齐峥:“我突然想起来,上回那张照片算怎么回事??”
齐峥懵然:“?什么照片?”
焦妍放了碗筷,打开与焦艺的微信聊天界面,点开图举上。
齐峥瞄过,面不改色:“看到照片上的中年男人了吗?”
焦妍点头。
他说:“那是我在英国读研时期的老师,他前阵子刚回国,我一直忙着,那天晚上才抽出空来招待他。那个女孩是他的女儿,也是我同校的学妹,我甚至连这女孩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他挑了挑眉梢,又无奈又纳闷地耸了下肩:“怎么回事?你现在也开始看图写作了?你见我对她笑了吗?”
他的解释叫人无言反驳,焦妍利索地放下手机,拿筷子扮无事发生过再次继续吃饭。
齐峥觉得不对劲:“这照片谁发给你的?”
焦妍说:“还能有谁,见不得我过好日子的大堂姐呗!”
齐峥笑了:“懂得她见不得你好,还不信我?她这挑拨离间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
“这张照片我可没怀疑,还不都是因为……”焦妍嘟嘟囔囔,说着说着感觉自己有理有据,陡然抬高声线,“还不都是因为你之前骗我!你还好意思说!”
齐峥哭笑不得,终究是自己没理,连连应声:“行,是我错了,我再次郑重道歉,下次改正。”
焦妍觑起眸看他,一字一顿补充:“快吃饭!我还在等你解释两年前的事。”
齐峥:“……”
……
由于焦妍的急不可耐,这餐饭很快便结束。
齐峥看着前头拉着自己一路往上的人,笑得些许无奈:“这么着急?”
“那当然。”焦妍一本正经,牵着他进房,一副审问的架势,“你要是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晚上你就睡书房。”
齐峥忍俊不禁,步子停下,反手一扯她,将她往自己怀里带,边说边垂头要吻下去:“那先证明几次‘我的迫不及待’。”
焦妍眼疾手快挡住自己的唇,瞪大眼警告:“不允许。”
齐峥不自觉咧唇笑起来,最后轻轻抬头,吻在她的眉心:“不在这儿,去书房。”
话落,他又带着她转身出了房间,往书房去。
“怎么?”焦妍不解,“说话还要换地方?”
齐峥不语,神神秘秘地带她到了书房后,顾自走到书桌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把那本口袋速写本取出来,递上:“物归原主。”
焦妍低眸瞧了眼,一愣:“这……”
封面那道血痕,她比谁都要熟悉。
那是她几年前削铅笔不小心划破了指头,无意间在封上沾染上的鲜血。因为封面是软皮材质,她用湿巾擦了很久都还有血痕残留,最后就干脆置之不理了。
这本子就是不打开确认,她也认出,是她丢失很久的口袋速写本。
焦妍诧异地接过来,翻开瞧了眼第一页。
果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你在哪里捡到的?”焦妍捏起一叠页角,指尖摩挲过,快速滑落,发出刷刷的声响,感到惊喜地说,“这本子是我妈送我的,我原来一直都带在身上,在里头画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来不小心弄丢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着,难受了好一阵。”
齐峥如实告知:“两年前送你去医院,你无意掉在车上的,我离开医院后才发现。”
“那你怎么不还回来给我?”
“第二天让于侑去医院找过你,你已经走了。”
焦妍回忆起那晚:“哦,是,那天晚上点滴没打完我就走了,根本没等到第二天。”
说到这里,她正好意识过来,掀起眼帘看他,问:“那你是不是都看过我本子里画的东西了?”
齐峥握拳抵唇咳嗽一声,心虚地躲开她的视线,婉转道:“……好奇心。”
手机忽地响起来电铃声,是齐峥的。他从裤兜里摸出来瞧了眼,目光停滞一瞬,紧接着去看焦妍。
只见后者的注意力都在速写本上,没在看自己,他便敛色,淡定地说了句:“我去接个电话。”
“哦,你去。”焦妍翻着以前画过的东西,无心去理,挥挥手让他去了。
时隔两年见到自己丢失许久的东西,焦妍心里顿时?生出股亲切感。当她翻到前两年画的那些速写,她更觉得不忍直视地皱起了眉。
尽管嫌弃,她还是从第一张,慢慢地一页一页往下翻。
本子被用掉三分之二,她记得倒数第二张的画,是她以前设计婚戒的初稿,很粗略很单一,没什么特色。
可今日再翻到看见,竟变得不一样了。
婚戒从一枚,变成了一对,粗略的线条被精细化,有了更完整的设计图稿。
指环好比银河环绕的轨迹,女款以镶钻的两颗五芒星作为戒面,两星呈相对平行状,戒肩用碎钻做配石。男款则是去掉配石,两颗五芒星的尺寸较为小一些,用碎钻镶嵌而成,精简又不失贵气。
目光往下,焦妍在页面底部看见署名。
Marcus
2019.5.27
她忽然想起当时买婚戒时,他和自己的说过的话。
“设计需要点时间,这对买了回去先戴。”
“我说着玩儿呢,你别当真了,不用花那时间。”
“费不上多少时间,自己设计也未尝不可。”
……
焦妍不自觉看了眼无名指上卡的那枚婚戒。
随口的一句话,他是果真记上了心。
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暖流,鼻尖都跟着一阵酸涩。
好似心有预感,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翻去,最后一页的内容紧接着映入眼帘。
那颗出自她笔下的星星旁边,多了一颗小行星,四面是银河轨迹,铺满了星光,将它们两颗星圈在中心,不微弱,也不孤单。
她写得那行“我也只是一颗寂寞的星星”下面,是属于齐峥的字迹——
“你不再是一颗寂寞的星星。”
原本几乎空白的页面,被他填满,像是将她心里大半的黑暗添上了光芒,那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仿佛翻腾的大海,在胸腔汹涌,叫她激动的瞬间热泪盈眶。
一个眨眼,那莹然的泪光便掉落下来,砸到了纸面上,接二连三。
门外此时传来动静,焦妍侧目望去,齐峥刚挂了电话要进来,抬眸对上她泛着泪光的双眼,神色一凝,紧张起来:“怎么了……”
尾音还没落下,眼前人忽地几步跑了过来,一把揽住自己的脖子,踮着脚往颈窝间里埋,哭得停不下来。
齐峥不明就里,即刻抬手环抱住她,心里些许慌张,又问一遍:“突然间怎么哭了?”
焦妍无声地摇摇头,回想起前阵子两人的争吵,一时手上抱他更紧,眼泪也流得越凶。
齐峥任她拥着,思量了会儿,想到些头绪:“本子里的,你看到了?”
焦妍点点头,也不管脏不脏,满面的泪痕往他T恤上蹭,话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说:“齐峥,你怎么这么好?好到我都觉得自己不识好歹了……”
后半句话,她说着说着就破涕笑出了声,两手紧紧抱着不舍松开,“咱们以后还是不要吵架了……”
眼里一丝灼热,齐峥心潮腾涌,比起喜悦感动,内心深处更多的是踏实感。他五指没入她的发间,唇瓣深深吻在她发梢上,弯唇笑了笑:“不高兴可以吵架,但不冷战。”
焦妍吸了吸鼻子,又是那句:“你可真好。”
齐峥轻轻一咬她的耳垂,低声:“说过了,我可不要好人卡。”
焦妍觉得痒的往里缩了缩脖子,仰头凑到他耳畔:“那就……”
她腼腆地抿了下唇,语速极快:“我爱你。”
齐峥心头一悸,脑袋里像是有回音似的,不断回响她的话,继而喜不自胜地笑出声来,一遍遍亲吻她的脸颊,沉声说着:“能不能多说几遍?”
焦妍往后退开些许,半眯着眼瞧他,神色几分不甘:“你想得美,你都没说过,还想我多说几遍?嗯?”
话落,她忽然攀住他的肩,脚下一蹬,整个人直接挂上了他的腰间。
后者反应迅速,双臂往下托住她,仰头吻上她的唇,道了声:“我爱你……”
焦妍顺势捧住他仰起的俊脸,主动又热情地回吻着。
呼吸很快就变得起伏不稳,齐峥脚下一勾房门,“砰”一声轻响后,一切暧昧都被关在屋里。
而后,他托着她转了下身,将她禁锢在自己与白墙中间,一时吻得越发急切,从她的颈窝往上,沿着下颚到唇瓣、鼻尖,最后再次咬住她圆润的耳垂,哑着声开口暗示:“老婆,书房第一次还没解锁。”
焦妍闭着眼,攀着他后颈,并不抗拒,只提醒了句:“……东西在房间。”
“这儿也有。”说着,他又托着她走到书桌前,一把扫开桌上的杂物,一边将她放到桌面上吻着,一边伸手去开书桌下方的抽屉,将东西摸寻了出来。
窸窸窣窣一阵作响,衣物散落了一地,胡桃木桌面的凉意袭上肌肤,焦妍冷不丁一下瑟缩,一手向后撑在桌面上,一手堪堪地扶着他的肩,由他肆意妄为。
他炙热的手心贴着自己的蝴蝶骨,唇上吻得逐渐猛烈,连带着浑身的力量也在不断收紧加重。(很清水了,拜托不要锁!)喘息声就在耳边稳不住节奏,他低沉的嗓音哑得不像话:“老婆……你抱着我。”
焦妍依言,身子往前一倾,望着他深邃含-欲的瞳仁,另一手也一并挂上他的脖子。
下一秒,只觉得心脏一下腾空,她害怕得下意识低呼出声,两手死死地箍住他。
还没来得及适应,又一阵急雨猛然的来袭,叫她猝不及防,一口咬在他肩上,在他肌肤上留下道浅浅血痕。
……
真正歇下来时,已经零点。
洗过澡躺上床,焦妍身心俱累,脑子却十分清醒。枕在枕头上一看旁边的人,幽幽地说着:“咱们这是把半个月的都给补回来了?”
齐峥哼了声笑,不以为然:“你在小瞧我?半个月就这么三次?”
焦妍:“……”
他躺下来,长臂由她身后环绕到她身前揽住,胸膛贴着她的蝴?婲蝶骨,粗糙的下颚蹭着她的耳廓,问她:“婚戒看到了?”
焦妍五指扣进他的指间:“嗯,都看到了。”
“喜欢吗?”他问,“不喜欢可以再改。”
“不用改。”她摇摇头,从他怀里转了个身,抬眸与他相对,轻声,“我很喜欢。”
“原本是想等戒指做好连着速写本一块儿给你个惊喜。”他喟叹一声,又笑了笑,“结果不想……”
焦妍跟着笑起来,发自内心地自我责备:“是,怪我怪我,怪我这个浪漫过敏的人,破坏了你的仪式感。”
齐峥亲了亲她的眉心,笑意温柔不减:“终归都是给你的,方式不同而已,重要的是你喜欢就好。”
“喜欢。”她把身子往他怀里挪了挪,脑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贴在他颈窝上,“你给的,我都喜欢。”
齐峥扬唇,闭上眼无声揽她更紧。
“妈妈快出院了。”
半晌,他忽然开口,沉润的嗓音在一室沉静中**开,听得焦妍脑袋有一下轻嗡,这才发觉自己差点睡着了。她轻轻“嗯”一声,眼睛没睁开。
他继续说:“把她接回来住吧。”
“嗯?”焦妍一愣,稍稍抬起脑袋,半睁开眼,两分讶然,“可是家里没房间了呀。”
他抬手把她脑袋摁回去:“小区里还有一栋,之前买来准备做婚房的,装修好很久了,等妈妈出院,我们就一块儿搬过去。”
焦妍这时想起来当时结婚他确实是安排了新房,只是自己拒绝了。
她沉吟半会儿,说:“其实我一直也在想要怎么和你说把妈妈接回来住……但我又担心,你不习惯和长辈同住。”
毕竟在她住进来前,他这么久都是独居。
“我从前是惯了一个人。”他如实道,“如今不一样了,有了自己的家庭,自要习惯家庭生活。”
闻言,焦妍同时联想到什么,问他:“齐峥,你想要孩子吗?”
齐峥愣了下神,纳罕了:“提这做什么?你还年轻,等你三十岁了再说。”
他的回答让焦妍震惊又无语:“我三十岁?那你都快四十了……”
“生孩子风险太大,我只想你平安健康,有没有孩子对我都无关紧要。”他说得云淡风轻,似乎真不把这当回事儿,“你若是想生便生,不想生,就不生,齐家男人那么多,不缺我一个传后的。另外……”
齐峥一顿,凑到她耳畔低语:“不生孩子,赚的钱就都给你一个人花,难道不好吗?”
焦妍忍俊不禁:“齐总家产那么多,我可花不完。”
齐峥淡声,倒掩不住豪气:“那就多买几个喜马拉雅。”
焦妍眼睛放光:“……你是懂如何让女人开心的,齐总。”
说完,她意识沉沉地要睡去,猛然又想起什么,抬手一拍他,嗔道:“话说齐总,你心眼子有够多,书房居然都准备了那东西?”
“不止……”齐峥轻笑一声,不以为耻,回答得极快,实话实说,“阳台、客厅、健身房、家庭影院,车上甚至连我的办公室……都有。”
焦妍:“?”
作者有话说:
回来了!!应该快完结了!再有四万多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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