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力降十会
李佐国骑在大宛战马黑云的背上,这匹陪伴了李佐国四年的马王已经六岁,正是生命中最好的时候,强壮的身躯驮着身穿重甲的李佐国和巨大沉重的霸王拐突枪一点也不吃力,轻松的小跑冲上一个土坡,马蹄下败草纷飞,战马雄健的肌肉在奔跑中战抖着,显示出无比的力量。
登上了土坡前面一片巨大的平原景象,然而却是一片荒芜,只有一些灌木和杂草无序的生长,夏日的风在这里似乎也变得狂暴了许多,李佐国黑色的披风被风吹动得直接向后铺开,配合黑色的铠甲和战马,像是一尊充满铁和血的神像一般,身后的亲卫就像是李佐国的陪衬,永远是陪衬,李佐国所在的地方所有人都只会注意在最前面的李佐国,其余的亲卫战士都被忽略了。
在土坡的左面一只沉默行军的大军正在前行,骑兵在前,步兵再中,辎重在后,排成了长长的两路,一眼望不到头,走过土坡的士兵都看见了那个身影,那个雄壮的身影,每一个唐军的战士都露出了崇拜尊敬的眼神,只要那个身影手指所向,那么这些精锐的战士会毫不犹豫的冲锋进攻,无论挡在前面的是什么。
陇右道和安西大都护一样,都是大唐的战略延伸,地广人稀,从河洲进入陇右道之后两天,除了第一天见到了几个在河边的村子,就再也没有看到人烟了,这片大地还是荒凉的,没有经过开发的,远处天边有群山的影子,山顶隐隐的可见白色,在这样的高原地区李佐国麾下的战士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轻微的高原反应,不过这些精选的战士很快的适应了,李佐国也没有让战士加紧行军,因此连运送辎重的辎重兵都没有出现大量的减员。
李护的大军已经远远的将李佐国的大军丢在了后面,已经深深的插入高原了,因此李佐国的部队行军中只是派出了少量的斥候,李护的大军过去之后基本保证了李佐国部队前进的安全,况且面对这样广大的土地,吐蕃军队也没有这么多的军队分兵对李佐国进行伏击。
沉默的大军只有铠甲碰撞的声音发出,如林一般的长枪的锋刃在高原的阳光下反射出森寒的光芒,虽然是在行军,而且也走了不短的路程了,但是不管是步军还是骑兵都是整整齐齐的前进,军纪已经深入了这只军队的骨髓,甚至连士兵腰间佩戴的横刀的角度都几乎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李佐国在土坡上看着眼前经过的钢铁雄狮,心中自豪,身边的亲兵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了,但是每一次观看都会让人情不自禁的热血沸腾,这些亲兵已经是重新选出的军中精锐了,他们基本都是出身安西军将之家,家学渊源使他们在十万大军中脱颖而出,成为李佐国的近卫营一员也让他们无比骄傲,黄博是李佐国的亲兵统领,领了卫将军职,此时他正骑在马上在李佐国身后等待。
黄博本身的武技高强,且又是从小师从李白培养起来的忠心之士,他不愿意外放领兵,就在李佐国身边做了亲兵将领,这时李佐国看着大军前进沉默不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黄博很清楚李佐国这时有心事,他轻轻的一磕马腹,战马往前走了几步。
黄博对李佐国说道:“将军,我们的雄师无敌,是吐蕃人根本无法抵挡的,说不定我们这些军队都不用上阵,李护李将军就能够解决吐蕃人了。”
李佐国闻言没有回头,说道:“我并不是在担心这次出兵,泰山压顶而已,吐蕃人能翻天?要不是这次陇右的军队主将太过无能,凭吐蕃这些农民军队,怎么可能击败大唐的军队?”
李佐国目视远方,慢慢的说道:“我担心的是大唐的东北,国内当政的都是蠢货,要是逼反了东北的那位,这就是大唐最大的祸事了。”
说道这里李佐国声音低了下去:“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黄博没有听清楚李佐国后面一句话,又靠近了一点说道:“将军说的是三镇节度使安禄山吗?”。
李佐国转头一笑:“你不错啊,看来还是比较关心大唐的局势,知道东北有事必定是安禄山,说说你的想法。”
黄博目视下面滚滚前进的大军有力的说道:“不管是吐蕃还是安禄山,我大唐只要有将军在,有这样无敌雄师在,所有的叛逆麻烦都将灰飞烟灭。”
李佐国哈哈大笑,阴霾的心情随之一爽,指着黄博说道:“你这家伙,越来越会拍马屁了,都会这样拍了,真是有进步。”
黄博脸一红,不过马上就犟声说道:“本来就是,将军所向之处无可匹敌,末将不是拍马屁,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知道这样一个事实,不管是那里的军队都挡不住将军你的马蹄所向。”
身后的亲兵听到了李佐国和黄博的后面的对话,一张张年轻却带着杀气的脸上都露出了赞同,李佐国手中的马鞭一挥,豪气的说道:“说得对,只要有这样的雄兵在手,什么我都不怕,当我们这几年的准备是白准备吗?这叫做一力降十会,管他几路来,我只管一路去,决战我们疏勒军怕过谁?”
说完李佐国一带马缰,黑云后腿有力的一蹬地,驮着李佐国往前一冲,带起一道尘烟冲下了土坡,身后是五百精锐骑兵跟随,五百人的骑兵如同千军万马一般,飞快的融进了下面向前的大队唐军之中,黑色的洪流滚滚向前,势不可挡。
李护这时很开心,他雄壮的身躯随着战马的奔驰上下起伏着,巨大的开山钺倒持在右手上,一段钺尾从李护的左肩探出,倒持的开山钺锋刃上面的血汇成一道溪流在钺尖汇拢,随着迎面的风将血滴横向吹到了身后,雪亮的钺面似乎一滴鲜血都不能沾上,李护黑色的铠甲上面还有血痕,披风上面因为鲜血过多贴在了马背上,李护似乎觉得披风太过碍事,直接左手往后一扯,就将披风扯下,肩头挂住披风的铜扣因为大力变了形,李护将披风在手上一卷,就胡乱的塞进了马鞍后面的皮袋之中。
身后的亲卫突然拍马加速超了上来,这名亲兵手上牵着一匹战马,这是给李护替换的备用马,李护根本没有停止前进,在疾驰的战马上直接单手一按备马的马鞍,丢开马镫一跨就轻松的换了坐骑,然后轻轻的一磕战马,这匹马力充沛的战马就散开大步高速奔跑起来。
这时李护身后的五千骑兵全部更换好了备马,整个骑兵队伍的速度就提了起来,远处已经可以看见正在逃跑的吐蕃骑兵的背影,这些仓皇的吐蕃骑兵不顾马力的催马逃命,短时间拉开了和唐军的距离,但是唐军换马之后很快这些马力耗尽的吐蕃人就被追上了,这是一场屠杀,李护冷酷的再次下令屠尽吐蕃人,鲜血在地上横流,黄土吸饱了鲜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
李护下了战马,边上有一名唐军军官上前来报告:“吐蕃人的战马几乎全部脱力,我们的兽医看了,只有三百多匹战马还可以用,其余的已经累废了。”
李护就说道:“那就弄一百匹杀来吃,好好犒劳下我们的小伙子,都是好样的。”
这名军官接着说道:“此战吐蕃一万左右骑军大部被歼灭,逃去的不到五百人,都是一开始就脱离战场往回跑的,吐蕃主将也被俘虏,请问将军怎么处理?是不是也照吐蕃其余的俘虏的处理方式?”
李护咧嘴一笑,却显得只有狰狞,殊无笑意:“当然是和他的手下一样的待遇了,吐蕃人敢杀我唐军的俘虏,那么我们就不留俘虏,想必李逸那家伙肯定喜欢得很,不过我也喜欢这样,一报还一报。”
李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满足神色似乎在说这样的血腥味非常的好闻啊,那名唐军军官打了个寒颤,李护平时对士兵和手下的将官都不错,但一上了战场就完全成了一个嗜血无比的怪物,李护的手下对他的感觉就像是面对一头猛兽,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不过李护手下的这些骄兵悍将也只有他的一句话就能够令行禁止,这也是一物降一物吧。
巨大的人头堆总共四堆,摆放得整整齐齐,各种表情的吐蕃战士的首级堆成了金字塔一般的京观,他们主将的人头还带着唐军的将军头盔,头盔十分精致,这名吐蕃的将军参加了击败长孙成冕的战斗,亲自斩杀了唐军的一名骑兵校尉,这个头盔就是这名吐蕃将领的战利品,现在他所有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个战利品了,至于名字,李护对于死人的名字从来不关心。
李护带领的五千唐军冲得快迎面遇上了吐蕃骑兵一万人,这一万骑兵是这次吐蕃下高原所有军队的三分之一了,因为向西方向派出的侦骑居然二十天没有一个回去的,吐蕃人感觉不妙,就直接派出了一万骑兵向西搜寻过来,就和李护迎面撞上了,一场遭遇战,没什么压力,一阵弩箭,然后冲锋,两次凿穿,吐蕃军大败,面对备马众多的唐军连逃跑都是奢望,也因为桑央嘉措的屠杀唐军俘虏的命令让他们也尝到了屠杀的命运。
李护慢慢的将一大块带着骨头的马肉塞进嘴里,用力撕下一大块马肉,咀嚼的时候李护腮帮子高高的鼓起,没有煮透的马肉还带着血水,随着李护的咀嚼血水顺着李护的嘴角流下,李护毫不在意,几下就将这大块马肉吞下,不远处唐军十人一组围坐,伙夫将火烤或水煮的马肉一桶一桶的提到每一组唐军面前,同时还有面饼。
唐军都在加紧进食,战马在不远处,负责战马的唐军正在喂食战马精料,巨大的皮做的饮马水槽在地上铺开,清水倒了进去,战马轮流上前喝水个巨大的人头堆就在唐军野餐的小河下游一点,靠近那边的唐军甚至能够看清楚人头堆上吐蕃人的表情。
但是没有一个唐军被影响了胃口,吃得可能比平时还要多,这些唐军已经练就了钢胆铜心,战场上哪怕再恶心的场面要吃下东西也是面不改色的,他们那一个不是经过了无数的搏杀才能够进入骑兵队伍的,疏勒的骑兵待遇最好,训练最苦,战利品最多,升迁最快,能够进入骑兵的战士那一个不是精锐中的精锐?
李护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所有的唐军都知道,遇到了这样大规模的吐蕃骑兵意味着吐蕃大军不远了,恶战还在后面,这一次对上吐蕃骑兵的唐军只有五千,损失不到两百人,全部是在冲击吐蕃骑兵阵形时损失的,要是李佐国在恐怕就会说李护了,怎么不多射几箭再进攻?李佐国要比李护爱惜手下的每一个战士,这些战士对于李佐国来说就是自己的本钱。
而李护则只知道打仗那里有不死人的,要是远远放箭就算打败了敌人也会有大量的逃亡,这样硬碰硬的战胜敌人是李护最爱,至于死人?不是没死几个吗?李护几口将吃食全塞进嘴里,抓起地上的皮囊就灌,里面是发泡马奶,也就是马奶酒,李护一口气灌下去半袋,打一个饱嗝,拍拍肚皮站起身来。
李护对不远处的一个亲兵招招手,那名亲兵将手中的面饼塞进嘴,拍拍手走了过来,铁鞋后跟碰撞在一起,这名亲兵立正右手垂胸甲向李护行礼。
李护说道:“马上派人出去和其余的骑兵联系,所有大军向我们靠拢,步军加紧行军靠近,这里不错,就在这里扎营,到三天以后吐蕃军要是不敢来,我们就过去,我来试试吐蕃人的成色,要是不打,等将军来了就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
铁靴碰撞声再次响起,那名亲兵领命去了,很快就有十几骑离开了正在吃饭的唐军,在高原上向着几个方向离开传信去了。
李护看看离开的信使,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道:“希望吐蕃人不要让我太失望,真是期待啊……..”
桑央嘉措脸色铁青的看着眼前的一众败军,回来的吐蕃骑兵只有三百多人了,还有一百多骑兵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回到大营,桑央嘉措因为成功的偷袭石堡城而成为了这次进攻大唐的吐蕃大军的副帅,手下除了自己已经扩至一万人的直属部队,还有包括一万骑兵和三万步军。
这只被击败的骑兵就是桑央嘉措手下的那一万骑兵,虽说不是自己的亲信部队,但是一万人出去还带着一万战马,结果只回来了三百多人,这种结果令桑央嘉措像是坠入冰窟,浑身冷得麻木了。
经过详细的询问,桑央嘉措知道了这只骑兵遇上了唐军的骑兵,结果战斗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彻底的溃败,唐军的人数被这些吓破了胆,说话都带着哭音的吐蕃人说得完全不知所云,有说至少两万的,有说只有几千的,还有说五万以上的,说五万以上的吐蕃士兵一看那唇青脸白的样子说话就不靠谱。
桑央嘉措得出了结论,这只唐军骑兵不超过一万人,在正面对决中完全击败了一万吐蕃骑兵,一万骑兵能够逃回来的全部在这里了,原来派出去之后就没有踪影的侦骑就是被唐军骑兵杀了,唐军骑兵战力相当强悍,至少还神志清醒的吐蕃败兵认为唐军并没有太大损失。
桑央嘉措就吩咐让这些败兵出去,叫人专门立起营帐让他们休息,等到这些士兵出去了之后桑央嘉措加来了多吉扎西这位他手下的第一战将。
桑央嘉措沉着脸对多吉扎西说道:“这些回来的士兵都和其他的士兵隔开,不能叫他们跟这些败兵接触,如果还有回来的败兵就直接安排到他们住的地方,不能让他们乱了军心,到了明天早上看看还有回来的败兵,然后就把他们处理了。”
看着桑央嘉措阴沉的脸,多吉扎西连忙跪地领命,桑央嘉措说道:“我现在马上去见冈仁大帅,唐军的大对人马马上就要来了,这次的唐军绝对不能小觑,你清理完了这些败军就马上整军备战。”
多吉扎西跪拜领命,然后倒退这出了桑央嘉措的房子,桑央嘉措在房中沉思了一会,出门上马就去石堡城了,大军的主帅,冈仁将军就在石堡城坐镇,城下一直到神威城和应龙城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军营,源源不断的辎重通过山道运到这里,无数牛皮帐篷铺满了地面,几乎是倾国之力准备进攻大唐的吐蕃军队在这里准备。
桑央嘉措报告了唐军出现的消息之后,十多万吐蕃大军开始了行动,人数带给了吐蕃人信心,但是所有的吐蕃人没有想到过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大唐最精锐好战而且残忍的军队,这只军队对他们根本没有怜悯之心,是要吐蕃人的头颅来装点胜利的旌旗,这只军队的主将姓李,名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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