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学校附近吃过饭，雨已经停了，周楚楠伸了个懒腰：“空气真好，适合散步，咱们四处走走吧。”

乔春野有些犹豫，距离她和姑姑约定回家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但她转念一想，反正也发短信请过假，又何必急于一时。

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无法拒绝周楚楠的任何请求。

雨后的夜空干净澄明，空气里泛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十一月的风有些凉，不过刚刚吃饱喝足的身体还很暖和，两人在路灯笼罩的巷子里并肩漫步，灯光倒映在积水上，将巷子映得格外明亮。

周楚楠边走边问：“今天的交通事故，是不是让你联想到了你爸？”

“嗯，有点。”乔春野微微点头。两人初识那天，她在周楚楠怀里哭了一鼻子，自此之后，她的心事就不再是秘密，总能被对方一眼看穿。

周楚楠安慰她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胡思乱想了。”

“嗯，”乔春野的脸颊发烫，“已经没事了。”

但周楚楠的神情仍旧严肃：“对了，白天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来着？”

“没有，”乔春野矢口否认，但对方一直用目光追问，她只能改口说，“稍微有点小摩擦。”

“和谁？”

“……主要是杜唯？”

“怎么又是她，”周楚楠皱眉，“下次她再欺负人，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很不喜欢她的做法，她分明就是在排挤你。”

乔春野面露难色：“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了。”

周楚楠转过头，一脸惊讶地望着她：“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我怕别人误会，我们走得太近，万一让学校老师看到，也会惹麻烦。”

“你想多了，学校只在乎分数，因为分数关乎升学率，只要分数高，就算抽烟喝酒、翘课逃学都无所谓。更何况男女交往，他们才懒得管呢。”周楚楠一脸不屑。

“……就算学校不管，我怕我姑姑知道了，也容易误会。”

周楚楠想了想，问：“你姑姑还是单身吧？”

乔春野愣了一下：“嗯。”

“那就难怪了，她自己一把年纪还没对象，所以看不惯你跟男生交往，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乔春野眨了眨眼：“倒也不至于吧，她是大人。”

“大人的嫉妒心，有时候比小孩子更厉害，更可怕，尤其是女人之间。”

乔春野不太高兴：“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我也是女人。”

周楚楠摇头：“那不一样，你比她们都好，你是特别的。”

乔春野心头不禁一颤，来自周楚楠的夸奖令她有些飘然，她又一次低下头。

周楚楠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她：“说了半天别人的看法，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我？”

“是啊，你想跟我保持距离，是因为讨厌我吗？”

“当然不是，”乔春野立刻摆手，“你那么优秀，又帮了我那么多忙，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周楚楠却摇头说：“你说的这些，和讨厌还是喜欢都没关系，我想听你真正的想法。”

“我……”乔春野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可我真的没有讨厌过你。”

“那就是喜欢我喽？”

“是……是喜欢的，不过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乔春野无语伦次。

她站在路灯下，看着咫尺外周楚楠的脸，脸颊被橘色的光镀了一层金边，近得有些不真实。想到不久以后他们即将毕业，分道扬镳，走上各自不同的路，她便觉得心中空空****的，喉咙里涌上一阵酸楚，使她突然有些想哭。

但周楚楠却露出笑意：“有了你的话我就放心了。”

“嗯？”她一时没理解对方的意思。

周楚楠两眼弯弯，在咫尺外凝着她的脸，目光像是要把她的脸颊点燃似的。

“我没有和女生交往过。”

她愣住了：“不会吧，你这么优秀，女朋友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周楚楠苦笑：“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花心的渣男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等她说完，周楚楠突然靠近，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借助身高的优势，倾身将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触碰。

他很快便退开了，留下乔春野呆然站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中似的。

“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

“嗯。”

除了点头答应，她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

乔春野到家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她掏出钥匙，快速开门，试图悄悄溜回房间，但侥幸的念头很快被现实掐灭，乔冰珊正端坐在客厅沙发上，显然是在等她回家，她只能乖乖打了声招呼：“我回来了。”

同居将近三个月，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不再见面就吵，偶尔甚至能攀谈几句，讲讲学校和医院发生的琐事。但今天，乔春野敏锐地觉察到，姑姑的神情比平日里更严厉。

她放下书包，站在客厅里，准备迎接疾风骤雨。但乔冰珊只是问她：“没淋到雨吧？”

“没有，雨已经停了。”

“那就好，过来坐吧，咱们聊聊。”

她在沙发上落座，主动开口说。“今天下雨，我和同学在学校附近吃饭，所以回来晚了一点。”

乔冰珊微微点头：“我知道，是和周楚楠一起吧。”

她露出诧色：“你怎么会知道？”

“于老师告诉我的。”

乔春野大为惊讶，随即想起今天放学后，于鸿运跟她谈过话，很可能也被雨势困在学校，于老师的办公室刚好正对校门，她察觉到自己扑进周楚楠怀里的场面很可能被对方看了去，心下慌乱不已，腾地站起身，厉声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乔冰珊面露诧色：“他说最近你和周楚楠在学校里走得很近。”

“哦，”乔春野重新坐下，“周楚楠学习好，我偶尔会向他请教问题，况且他爸爸不是你的同事么。”

乔冰珊挑起眉毛看她：“仅此而已？”

“嗯。”

“但你刚才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没……没什么。”乔春野试图蒙混过关。

但乔冰珊并不打算放过她，目光像放大镜似的聚焦在她身上：“春野，你还在念高三，于老师经常跟我说，这一年对你很重要，很关键，你不该分心，更不该谈恋爱。”

乔春野想起周楚楠的话，心中抗拒的念头愈发强烈，没忍住回嘴说：“于老师于老师，又是于老师，你天天和他聊得火热，倒是我跟男生吃个饭，你都要疑神疑鬼。”

乔冰珊也愣住了，隔了半晌才说：“我和于老师之间没什么。”

“得了吧，”乔春野直撇嘴，“我又不是傻子，早就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了。”

乔冰珊眨眨眼：“但我对于老师没有什么想法。”

“你有没有想法，何必要跟我解释，我又没打算管你。就是因为你太抵触和男人交流，才一直找不到对象的。”

“……”

乔冰珊无言以对，只是呆呆地望着侄女的脸。

乔春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没打算怪你。”乔冰珊答道。

两人的对话再一次陷入僵局，乔春野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把书包背在肩上：“反正成绩我是不会落下的，我先回屋写作业了。”

“好。”

她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冰块喂了吗？”

“六点多喂了一块猫奶糕。”

“三个小时了，我再喂一次吧。”她蹲下身，把盛放小猫的盒子抱在怀里，一起带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