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四十岁左右,西装革履,一副成熟老板的打扮,左手一个公文包,右手一只保温杯,鼻梁上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瘦瘦高高,文质彬彬,脚上皮鞋擦得锃亮,走起路来昂首阔步,很是自信。跟在他旁边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上身穿着一件笔挺的白色短袖,不停地看着腕上的表,背上背着书包,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拿着两个人的护照和各种票据,看样子应该是这个中年人的跟班。
这个中年人几次将目光投向了张瑜,欲言又止,正是他闪烁不定的神情,吸引了张瑜的注意。张瑜深吸一口气,鼓足精神,走到了那个中年人的身前问道:“您好,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那中年人咳了咳嗓子,张口答道:“那个……您是海关对吧?”
“对!我是!”张瑜看了一眼身边的邓姐,随即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我是第一次坐邮轮,手忙脚乱的,刚才看那边有个宣传栏,说是出境旅客禁止携带贵重中药材出境,我常年喝中药,这次出国,行程很长,需要在国外待上好长一阵子,我这包里带了些中药,不知道行不行,想找您问问。”一边说着话,中年人一边招呼自己的秘书,拉过行李箱,跟着张瑜和邓姐一起,走到了行李查验台上,主动打开了行李箱,取出了里面的五六包中药,指着药包说:“这药方里面有黄精、石斛、高丽参、白花蛇,还有微量麝香。”邓姐看了看药包,徐徐说道:“先生怎么称呼?”
中年人扶了一下眼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跟班,点头说道:“鄙人姓林,这是小杨。”
邓姐将检验完毕的药包双手递还给林先生,说道:“好的,林先生,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令第43号,贵重中药材属于限制出境物品,在规定限量和自用合理数量内,可以携带出境。您的药材已经按配方打碎炮制,用于煎服,且数量符合自用标准,可以携带出境。”
“那就好!那就好!”林先生扶了扶眼镜,收好了行李,他招呼着小杨正要离去时,张瑜突然一皱眉头,拽了邓姐一下。
“小张,怎么了?”邓姐问道。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张瑜皱了皱眉头,眼睛在林先生和小杨的身上扫视了一圈,脑袋里回响着郭聪刚才的话。
“哪儿怪?”邓姐问道。
“这位林先生的航线这么长,他却没带几件衣服……”张瑜的话还没说完,林先生猛地抬起头,礼貌地问道:“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张瑜一时语塞。
邓姐果断地站了出来,看了一眼小杨,接口说道:“对不起先生,我想再看看您朋友的背包。”
“可以,放心,我们绝对配合!”林先生非常大度地一笑,从小杨的肩膀上摘下了背包,放在了查验台上,一个夹层一个夹层地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摆在了台子上。里面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几本旅游杂志,一架观景的望远镜,一只电动剃须刀,一把电动牙刷,还有一只吹风机。邓姐仔细地检查了一圈,又用手指压了压背包的四角,示意张瑜背包并没有夹层。
那种强烈的感觉再次涌上张瑜心头,虽然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只见她咬着牙,憋红了脸,朝着邓姐微微地晃了晃脑袋。
邓姐略一思考,本着谨慎的原则,又对林先生说道:“对不起林先生,我们想检查一下您的外套。”
林先生略一迟疑,虽然面带不悦,但还是配合地脱下了外套,递给了邓姐,脱掉外套后,林先生和小杨一样,上身只剩一件贴身的短袖衬衫,下身一条薄西裤,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褶皱,完全不似有夹藏东西的痕迹。
邓姐接过林先生的衣服,捏了一下,看着张瑜,再次摇了摇头。
林先生看了一眼手表,脸上浮起一丝不耐烦,只见他喘了一口粗气,沉声说道:“两位,我已经尽力地配合你们了,我的时间也很宝贵,实在搞不懂你们是在干什么,如果你们再这样漫无目的地浪费我的时间,无故地刁难我这个老百姓,我就不得不打电话投诉你们了!”
林先生的话中气很足,字字铿锵,很快便吸引了不少旅客聚集过来。
“对不起,我们不是要浪费您的时间……”邓姐的话还没说完,林先生突然面色一红,音量猛地拔了起来,大声喊道:“那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无聊闲得慌,来消遣我吗?”
与此同时,不少围观的旅客掏出了手机,举起了镜头,对准了场内的林先生、张瑜和邓姐。
张瑜第一天上班,哪见过这个场面,抬起头正看见无数的闪光灯和摄像头对着自己一阵猛拍。一瞬间,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大脑里,张瑜整张脸涨得发烫,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先生吵得正起劲,一扭头,一把抓住了张瑜,大声喊道:“就是你,你非拦着我百般刁难,好啊,今天我就不走了,豁出去了,我找你们领导,拍!大家给她们拍下来!发网上去!让老百姓都看看啊,这海关的人是怎么作威作福的!”
“不是……我没有……不是……”张瑜使劲地摆着手,低着脑袋,拼命地躲闪。
邓姐赶紧拦在了张瑜前面,将外套递给了林先生,急声说道:“林先生,配合海关检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我们在查验过程中,没有任何不符合国家法律和海关规定的行为,如果您有意见,可以拨打电话监督投诉,但是请您不要扰乱我们现场的秩序!”
邓姐毕竟是老旅检出身,两三句话就止住了事态的恶化,林先生恨恨地接过了外套,一脸愤懑地说道:“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您请!”邓姐深吸了一口气,沉声答道。
林先生瞪了邓姐和张瑜一眼,拉起行李箱,领着小杨刚要转身,冷不防郭聪从人堆里挤了过来,一把拦住了林先生。
林先生看了一眼郭聪的制服,怒声喊道:“你们海关没完了是吧?你们到底要干啥?先开行李,又开背包,还得脱衣服,结果什么也没找到!现在又拦我,干吗?要我在这儿脱裤子吗?”
郭聪笑着摇了摇头,从旁边的查验台底下拽出了一瓶330毫升的矿泉水,拧开盖子,把里面的水倒进了热水壶里,按下了烧水的开关,扭过头来,对林先生说道:“别激动,我是她们领导,这不是赶着过来给您赔个不是吗?给您烧杯水带上,这是艘外国邮轮,老外都爱喝凉水,不好找热的。”
林先生一愣神的工夫,烧水壶已经烧开了水,郭聪一伸手,笑着说道:“杯子给我,我给您灌上!”
“什么?”
“给您灌水!来!”郭聪重复了一遍。
“不……不用了!算了,你们也是为国把关,我也是冲动了,水我就不喝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林先生摆了摆手。
“别啊!这水都烧了,您这随身带着保温杯,不会不喝热水吧?”郭聪的神情一冷,眼睛一眯,看向了林先生。
林先生哈哈一笑,摇头说道:“怎么会……哈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话的工夫,林先生便将手里的保温杯递了过去,郭聪拧开了盖子,晃了晃杯底的水,冲着光看了一眼杯子里面,笑着说道:“哎哟,这还泡着枸杞子呢?”
“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嘛。”林先生敷衍了一句。
郭聪将水杯放在台子上,拎起烧水壶,往保温杯里注水。烧水壶里的水还剩一半的时候,保温杯就已经满了。
郭聪撇了撇嘴,抬眼看着林先生说道:“您这保温杯是个样子货啊,个子大,肚子小啊!我这一瓶矿泉水330毫升,您这杯子,10厘米的直径,30厘米的高,连半瓶水都装不进去啊……”
“哈哈哈哈,保温好,它壁厚!”林先生的脑门子上已经见了汗滴。
郭聪拧上了杯盖,端起来递给林先生。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林先生伸手去接,攥住杯子把手的瞬间,郭聪的手指顺着保温杯向下一滑,五指攥住杯底,逆时针一拧,向下一拉,那保温杯自杯身四分之一处猛地断开,一截杯身落下,被郭聪一把捞在手里,上下一掰,圆柱形的杯身从中分开,露出了里面口红大小的基因样品盒。
没错!正是张瑜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只基因样品盒!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郭聪的一系列动作犹如兔起鹘落,几乎无迹可寻。
“这……”林先生还没来得及惊叫,自通道内猛地跑出来两个便装的警察,飞速地扑倒了林先生和小杨,分别给两人戴上了手铐。
郭聪将基因样品盒和那个热水杯一起递给了其中一名便装警察,徐徐说道:“杯子下面有夹层,用铅填充,铸好了模子,可以阻隔X光探测,连东西带人,我都交给你们了,回头告诉你们岳科长,他欠我一顿海底捞!”
“林盛铠,你涉嫌盗窃,现依法将你逮捕。”那警察小心翼翼地接过基因样品盒,刚要押着两人离开,那个名叫小杨的跟班猛地一瞪眼睛,大声喊道:“冤枉,我跟他不是一伙儿的,我冤枉,弄错了!我跟他是在地下的麻将馆认识的,他说他是个大老板,认识邮轮上的大副,他要上邮轮赌钱,可以把我安排到邮轮上当发牌的服务生,我借着机会透点数给他,赢的钱三七分,我……我是为了这个,才给他当跟班的!我……我没盗窃……我不认识他!”
小杨这一番叫嚷,瞬间让张瑜想起了刚才郭聪对她说的话:“单独出游,目标太明显,有经验的嫌疑人一般不会这样做,多数会在出关之前临时寻找同伴,这样既不关联线索,同时又能遮掩视线……”
郭聪揉了揉熬得通红的双眼,扭过头来,对着张瑜说道:“人在眼前,都能让你给放了,你输了,明天就走!”
“我……”张瑜瞬间红了眼圈儿。
邓姐不忍,上来打圆场,拉着郭聪辩解道:“郭科,人家小张已经发现了那姓林的有异常,主动给拦下了。一个新人,能有这份直觉已经很可贵了,你不能拿你的标准要求她,这不公平。”
“直觉?邓姐,您也是老海关了,直觉能当证据吗?”
“那……”邓姐一时语塞。
郭聪看了一眼邓姐,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张瑜说道:“既然邓姐替你出头,我也不好让她失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的直觉是根据什么判断的?”
张瑜咬着牙,苦苦地思索着林先生出现前后的每一个细节,模模糊糊中,她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但是始终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影子,让她无法将其捕捉。
过了半晌,张瑜泄了气,摇头答道:“我不知道!”
郭聪沉下声音,幽幽说道:“太新了!那位林先生的东西太新了,笔挺的西装是新的,手里的手机是新的,脚上的皮鞋是新的,拉杆箱是新的,背包是新的,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旅游杂志、观景望远镜、电动剃须刀、电动牙刷和吹风机全都是刚刚拆封的新东西,连腕上的手表都没有一丝划痕,也是全新的,这很怪异,正常的游客出门都会选择携带自己使用习惯的物品,就算是买了新东西,也不会如此密集。这不得不让人起疑他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细节,因为每一件手边的旧东西都会暴露主人诸多的生活习惯和经历信息,越新的东西,才越不会暴露这些细节。我相信,窃取基因样品盒的人肯定是个老江湖,他必然明白这个道理。从盗窃到出境,这一路上,他肯定要不断地摆脱警方的追踪,防止被人注意,所以他需要不断地变换行头,用最快的速度,隐藏所有线索,直到从海关出境!你这是让人闯了空门呀!”
郭聪的话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捅破了张瑜脑袋里的最后一层窗户纸。没错!正是因为林先生浑身上下没有一件使用过的物品,这才引起了张瑜的注意,可是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反应过来呢?
就在张瑜懊恼得直跺脚的时候,郭聪已经离开了。张瑜知道,自己输了,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张瑜轻轻地拉了拉邓姐的衣袖,又看了看累得满头大汗的顾垚和三只缉私犬,斜对面的东叔摘下了眼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魏大夫晃动着僵直的颈椎,和老吕两人满眼的懊恼……
与此同时,邮轮母港大厅内,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保洁人员轻轻地压了压头上的帽檐儿,遮住了半张脸,掏出了兜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轻轻地说了一句:“老板,姓林的醒攒(走私行内的行话,意为被识破了)了。”
电话那头,一个沉稳的男中音缓缓传来:“门子抛托(手下同行暴露了秘密),盘子净底(消灭证据,切断联系)。”
“嗯!”那保洁人员应了一声,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我对不起大家!”张瑜轻叹了一句,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着转儿。
翌日清晨,张瑜默默地收拾好了自己的工位,正要出门,整个科室的人都来送她,张瑜强打精神,看着葛大爷笑道:“葛大爷,真是不好意思,我那天来的时候您休班了,这刚和您认识了,我就要走了。”
葛大爷伸手捋了捋头顶上仅有的几根头发,满面唏嘘地叹道:“你也别怪郭科,他这人不错,就是脾气倔了点,但他心眼儿不坏,你别……”
张瑜一摆手,打断了葛大爷的话,看了一眼隔壁的207房间,提气说道:“我不怪人家,怪只怪我自己没能力,不配跟人家学本事。”
东叔推了推老花镜,叹声说道:“孩子……那个……”
“好了东叔,别劝我了,我没放在心上,咱聊点别的,正好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啥叫‘闯了空门了’?”
东叔思索了一下,张口答道:“‘闯空门’这词儿,起源于上海,旧时有一伙儿贼人,晚上踩好点儿,抓住这家主人的起居规律,趁着你家中没人,大白天堂而皇之、大张旗鼓地进家搬运财物,若有人问起,便说是主人雇的搬家队。邻里见其吆五喝六,声势坦**,便不疑是贼。这种手法专门逆着人的思维常理作案,得名为……闯空门。早年里啊,还有个烂大街的段子,说在这海关边境上,有一人每天都骑着自行车来来往往,这海关关员是来回查他,总觉得他有问题,但是每次又查不出他走私夹带的东西,一次次查验,一次次作罢,直至一关员退休,在街上和这厮偶遇,关员问道:‘我都退休了,查了你一辈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走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藏哪儿了?’那人幽幽一笑,小声说道:‘我哪儿也没藏,我走私的啊……是自行车!’”
东叔话一讲完,张瑜不禁哑然。
东叔笑了笑,接着说道:“这段子虽然是瞎编的,禁不住推敲,但是却讲了一个逻辑盲区,叫作……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人要跳出定式思维,才不会被套路蒙蔽。昨晚的事,邓姐跟我说了,那姓林的用的就是这一招。先是故意送上门来,让你们查验他的中药材,借此麻痹你们,随后又现场发火,妄图搅乱你们的情绪,从而影响你们的判断,意图蒙混过关。他行李里的中药材,就是一叶障目里的叶子,他手里藏着基因样品盒的水杯,就是那个小段子里的自行车,虽然就在你们眼前晃来晃去,却巧妙地利用定式思维,遮挡住了你们的目光。”
“厉害啊,东叔!”张瑜一挑大拇指。
东叔一摆手,自嘲道:“我这属于老学究讲故事——专走马后炮,属于这个……学术派。事都了结了,前因后果摆在眼前,我才能在这儿分析得头头是道。我这不算本事,郭科长能在千钧一发、电光火石之间,从数千人中锁定目标,分析线索,得出结论,果断处置,那才是真本事,那才叫实干派!”
张瑜听见东叔夸郭聪,不由得眉毛一皱,心里又酸又气。邓姐看出张瑜心里不得劲,一翻白眼,捅了捅东叔,让他闭嘴,随即走到张瑜旁边,挽着她胳膊,一边送她出门,一边说道:“小张啊,虽然你没能留在这科,但这科里的人你可不能忘了,有空常过来坐坐……”
“嗯嗯,我会的,邓姐。”张瑜应了一声,刚拉开门,一抬头,正看到郭聪站在了门口。
“你……”张瑜刚要开口,只见郭聪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说道:“你留下吧,先跟着东叔,学识图。”
急急忙忙地说完这话,郭聪一转身回到了隔壁,关上了门。
张瑜还在发愣,东叔和邓姐等人不禁喜出望外,七手八脚地摘下了张瑜的背包,簇拥着张瑜回到屋里,把她按在了工位上,给她倒水,拍着手相互言笑,纷纷喜道:“哎呀呀,咱们科总算来新人啦。”
就在张瑜满头雾水之际,隔壁207,滨海关的关长聂鸿声瞧见郭聪进屋,一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郭聪身边,揽着他的肩膀,小声说道:“这小姑娘有天赋,你好好教,绝对能教出来!要么说你郭聪还是有眼光!”
郭聪老大不乐意地嘀咕道:“那是我有眼光吗?您这大早上堵着门地跟我谈心谈话,威逼利诱的,我敢不留她吗?”
“那是!谁让我官比你大呢!哈哈哈,官大一级压死人,我比你大好几级,压死你!哈哈哈哈!”聂鸿声咧嘴一笑。
“您这……”郭聪万万没想到聂鸿声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气得脑袋疼。
“你小点声!”聂鸿声压着嗓子喝道。
“咋了,您还怕人听见啊?”郭聪问道。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我这叫境界,你懂个啥?”聂鸿声不耐烦地答道。
“聂关,我真的没有时间带徒弟,我得查……”郭聪话说了半句,又硬生生地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聂鸿声沉默了半晌,轻轻地拍了拍郭聪的肩膀,徐徐说道:“人要抓,案要查,但是心里你也得放下,陈大队走了,这是事实,你必须得面对,带带徒弟,换换心态,给自己松口气,未尝不是好事。”
聂鸿声说完这话,长叹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207。
聂鸿声刚走,郭聪的电话就响了,打来电话的是滨海市公安局港口分局刑侦支队的岳大鹰。
“喂……老岳啊,来电话几个意思,海底捞安排好了?”
岳大鹰没接郭聪的话茬儿,而是极为认真地答道:“经过审讯,我们从林盛铠的嘴里得知了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史密斯·潘!”
“什么?”郭聪“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们只知道这个人是林盛铠的上线,两人从来都是单向联系,林盛铠在史密斯·潘的指引下,通过几名神秘人的帮助,盗取了基因样品盒,按照史密斯·潘设定的线路出逃,具体情况我们会继续跟进。我之所以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我记得,陈大队出事的时候,这个名字曾经出现过……”
郭聪脑子一片空白,甚至都不记得岳大鹰是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他放下手机,使劲搓了一把脸,走回到办公桌前,坐在椅子上,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合影,左边是郭聪,右边是一个理着板寸的方脸汉子,两个人站在海关培训基地的门前,郭聪仰着脖子,半个身子缩在那方脸汉子的身后,抬着下巴,故意彰显着自己比那方脸汉子高出一头不止的个头,而那汉子面对相机镜头,显然有些局促,面部僵硬,眉头微皱,右手摆出一个V字,整个人站得笔直,姿势要多老土有多老土。
“师父……”郭聪拿着照片,咬着牙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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