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记得,他最疼爱的人是我

薛林第一次见到徐念念,是六年前的一个下午。

徐念念一个人来到了他的心理咨询室,坐到他的面前。

“医生,我有抑郁症。”

薛林当时听到她说这句话,差点吓掉了手中的笔,他这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直接承认自己有病,而且还是抑郁症。

“呃,这个呢,需要我给你做进一步的心理测试,才能检查出你是否有抑郁症,这个不是你自己单方面的感觉,你懂我的意思吗?”薛林很耐心地给徐念念解释。

“我说真的,不信你看。”徐念念边说边挽起自己的袖子。

薛林顺着徐念念的手看过去,看到她纤细白皙的手腕。

她的手臂上,白皙的皮肤上,伤痕累累,被纱布包裹着隐约可见,上面还有隐隐的血迹。

既有新伤,也有旧疤。

从手腕到手肘处,薛林不但看到了一道道像是被利器割伤的伤口,甚至看到了一个个牙印形状疤痕。

从疤痕的痕迹就可以看出这人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下你相信了吧。”徐念念又把袖子放下,整个过程中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痛苦或者是难过。

徐念念抬头看着薛林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很干净,只是薛林总觉得这双眼睛里少了点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我曾经因为抑郁症而自杀过,醒来后就忘记了一些事情,甚至忘记了自杀的原因。医生说我是因为身体本能里的潜意识让我去忘记一些事情。精神层面的遗忘在医院里解决不了的,所以我才来找你,我想你帮我,帮我想起来那些我所遗忘的事情。因为我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不能忘记那些事情。”

薛林有些讶异,他所见过的病人,他们有的歇斯底里,有的沉默无语,有的寻死觅活。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不相信自己心理有病。

徐念念是他见过唯一一个,主动说出自己的病,主动来进行心理治疗,而且对自己得了抑郁这件事说得如此平淡,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家常的小事。

她不像是一个抑郁症患者,或许她只是有自虐倾向?薛林看着徐念念心里想。

“其实我还记得一些事情,只是模模糊糊弄不清楚。”

“那不如,你跟我讲讲,你还记得些什么。”

“我还记得……”徐念念的眼神在那一刻有了变化。

“我还记得他,记得他的笑,他的温柔,他和我度过的每一天,记得他说他最疼爱的人就是我了。”

“他是谁?”

“他啊?他是我的哥哥。”

“哥哥?”

“对,我的哥哥。”

“那他现在人呢?”薛林顺着徐念念的回答往下问。

“他现在啊,他现在在国内。”

“他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呢?”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他让我走,他让我离开他的身边,他说他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我,他说他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看到我了……”

徐念念忽然开始重复这句话,她整个人的情绪突然变得异常的难过。

薛林皱了皱眉头,快速地站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走到徐念念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稍微用了些力气,掰开了徐念念紧握着的手掌。

徐念念的掌心,血淋淋的一片,她把指甲嵌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而她自己却像是没有发觉一样,没有丝毫痛苦的样子。

徐念念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薛林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让徐念念把手放在桌子上给她上药。

“对不起啊,我刚刚可能情绪不太对。”

薛林抬头看了一眼正看着自己的徐念念,后者冲着自己苦笑了一下。

薛林忽然知道自己刚才总觉得徐念念的眼神里少了点什么了。

她的眼神里少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

她的目光始终很平淡,她手上受的伤就好像不是伤在她的身上一样,她从头到尾完全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徐念念刚刚的笑,一瞬即逝,却让薛林愣了一下。

徐念念笑起来的样子,眼睛弯弯的,单纯而又无辜,眼神熠熠生辉。

这让他无法与刚才那个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无动于衷的甚至有自残心里的她联系在一起。

可是她手上缠着的纱布又提醒了薛林,这确实是那个刚才在他面前有自残动作的女孩。

她健康的时候一定是个爱笑的女孩子吧,薛林想。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徐念念走了,她说她还有工作,她以后会每个星期天的下午来薛林这里治疗。

她临走时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把它递给了薛林。

她说这本日记里面记下的是她在每一次抑郁症的症状出现后,都会想起的一些以前发生的片段。

她在清醒时把这些片段记录下来,但她却无法把他们拼接在一起,所以她打算把它留在了薛林这里,她需要薛林的帮助。

她要想起她忘记的事情,不只是那个常常在她梦中出现的哥哥。

她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记起。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想起那件事情,也许那件事情,就是她会患上抑郁症的根本原因。

薛林做了十年的心理医生,他见过处于抑郁症各个阶段的人。

他们当中病情轻的人可以一整天不言不语,不吃不喝,有些病情严重的病人甚至会悲观绝望,然后自杀。

而徐念念却是他见过唯一一个对自己的病情清楚,并且能够极力去克制的人。

在她心中支撑她坚持到现在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薛林第一次对一个患者的故事有了想要了解的欲望。

他打开那本日记的第一页,徐念念的字很清楚工整,就像她这个人一样,看上去让人感觉很舒服。

2010年4月17日

我又做了那个梦,梦里的那个男孩子一次又一次地推开我,让我离开,可是我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到底是谁呢?

2010年5月07日

不止一次,我看着自己的胳膊,有一种想要自杀的感觉,想要就这样死去。可是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我不能这样做,我必须好好地活着,我必须去想起那些我忘记的事情。

可是那些被我忘记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2010年5月26日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很心情出奇的沉闷。清醒过来的时候,手臂上又多了一个牙印。

我好像朦胧中想起了一点事情,我好像想起,睡梦里推开我的那个男孩子,在很温柔地对我笑。我还听到他说:“念念,哥哥带你去海边吧。”

那个男孩子是我的哥哥吗?可是他后来又为什么要我离开呢?

……

薛林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仔仔细细地读完了徐念念的日记,她的日记有长一点的,有短一点的。

她不会每天都写,只是偶尔的一篇,更像是在记录她的发病时间。

薛林看到在日记中出现最多的人物是被称为“哥哥”的一个男人,薛林在一旁的A4纸上写下了这两个字,圈了又圈。

很明显,徐念念的抑郁症与这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徐念念第二次来的时候,薛林已经将她的治疗方案列出来了。

“我会用催眠的方法,来唤醒你刻意忘记的那些记忆。在你的整个记忆当中,可能会有一些使你比较痛苦的事情,我需要你做的,就是不管你想起什么,都要从你的口中去表达出来,在这个过程中,我会记录下来你所说的话。而那些痛苦的瞬间,你要尽可能的忍住,忍住不让自己醒过来。只有这样,你才能尽可能快的想起来那些你所忘记的。你懂吗?”

“那我多长时间能够记起全部?”

“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尽我全部的力量去帮助你。”薛林看着徐念念的眼睛说。

“好。”

只是薛林没有想到,这次治疗的时间,用了整整六年。

六年的时间里,每个星期天的下午,无论是阳光明媚,还是刮风下雨,咨询室里的那个躺椅上,从来没有间断过徐念念的身影。

而在这六年里,薛林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徐念念第一次在他面前回忆起那个“哥哥”的时候,会突然变得难过起来。

同时 他也明白了徐念念口中的那个哥哥,为何如此让她难忘。

一方初心,念而不舍。

他会在徐念念的生日时,亲自为她下厨。

他会在情人节时,为没有情人的徐念念送上大捧的玫瑰花。

他会在徐念念每一次情绪低落时,带她去海边放松。

他会逗她笑,会陪她疯,会看着她闹。

他陪了她整整人生中最美好的13年。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徐念念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在没有任何人去选择相信徐念念的时候,他推开了徐念念的手,让她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走吧,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美国的飞机,你今天就走,这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一字一句,仿佛一把刀,一刀一刀的削掉徐念念的骨肉,让她只剩下一副躯壳。

“是你害死了我的母亲啊,如果不是你,他们就不会死,你要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怎么面对你?”

2009年,徐殊生日。

徐母特地带着徐念念去蛋糕店用了一中午的时间做了一个蛋糕。

回去的路上,徐念念一直用手好好地拿着蛋糕,生怕路上有一点颠簸,弄坏了蛋糕。

徐念念甚至想到了徐殊看到自己和慧姨给他亲手做的蛋糕的时候,一脸惊喜的模样。

想着想着,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徐母一眼便看透了徐念念的想法,她笑着打趣徐念念,“是不是女儿大了不中留了,嗯?”

徐母的话说得徐念念脸蛋通红。

徐家父母很开明,自从徐念念到了徐家,他们把她视如己出。

当看到她和徐殊之间互生情愫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因为徐念念的出身而去阻止,他们觉得只要是能让徐殊感到开心感到幸福的人,那个人就是徐殊对的人。

更何况徐念念还是在他们的身边长大,他们对这个孩子的品性一清二楚。

两个人正说着话,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

“怎么回事?”徐母一边扶住差点因为惯性扑倒的徐念念,一边开口问。

徐念念抱紧了怀里的蛋糕,还好还好,蛋糕没事。

还没等司机回答,“哗”的一声,前面的车窗被打破,一个枪口指着车内。

“啊!”徐念念被吓得叫出了声,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害怕也是自然的。

“下车。”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进了车内。

徐母也是跟着徐父在商场上打拼多年的,这种事情不是没有经历过,她握了握徐念念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打开了车门。

徐母从车上下来,“你们是什么人,这是要干什么?”

“别他妈的废话,跟我们走。”一个人伸手去拉徐母,被徐母躲来,“别动我,我会走。”

“慧姨,啊,放开我。”徐念念在徐母的背后喊了一声。

徐母扭头,一个男人正撕扯徐念念往车下拉,徐念念的怀里还紧紧抱着蛋糕。

“放开孩子,你们不就是冲着我来的吗,动孩子干什么!”徐母目光凌厉地看向一个看上去是绑匪头子的人。

“没办法,我们接到的消息就是要绑你们俩,我可不管她是不是孩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绑匪慢悠悠地说,“阿飞,动作快点。”

那个拉扯徐念念的绑匪一把把徐念念出车里扯了出来,蛋糕滚到了地上,被一脚踩烂,奶油糊了绑匪一脚。

“妈的,这什么破玩意。”绑匪一脚踢飞蛋糕。

“不要啊。”

徐念念亲眼看着蛋糕滚到两米以外的地上,与地上的泥土混到一起,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精美的样子。

徐母伸手拉住徐念念:“念念乖,我们一会再去做一个,那个不要了,不哭。”徐母细声地安慰着徐念念。

徐念念浑身发抖,一边点头,一边抽噎。

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个踢飞蛋糕的男人,男人的脸上有一块醒目的疤痕,从眼睛下方到耳朵。

徐念念和徐母被绑到了一个工厂里,绑匪给徐父打电话,谈判过程中动怒,拿枪指向徐念念。

徐念念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条件反射地往徐母身后缩了缩。

“慧姨,他是不是要杀了我?”

“不会的,念念别怕,有慧姨在呢。”

“那我就先杀一个让你看看!”绑匪的声音突然加大,目光狠厉地看向徐念念,按动了手里的枪。

“嘭”的一声枪响,徐念念闭上了眼睛,她是要离开徐殊了吗?

但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徐念念睁开眼,眼前的一幕让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看见徐母,那个待她如亲生女儿的女人,那个笑起来温润尔雅的女人,躺在了她的眼前。

血,从她的胸口不断地涌出。

徐念念呆滞在了原地,泪水从她的眼眶里一滴一滴掉了下来。

“慧姨,慧姨你怎么了?”她想要去捂住徐母的伤口,可是双手被绑住,她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半趴在徐母的胸口,企图去为徐母止血。

“都怪我,都怪我。”徐念念一边哭着一边说,她的身上沾满了徐母体内流出的鲜血。

“念念,念念别哭……”徐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念念,这不怪你,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一定要陪着殊儿,好吗?和他在一起,陪他一辈子,因为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真正笑得开心。”泪滴从徐母眼里划落。

“好,我答应您,请您……请您不要死,我们一起陪着哥哥好不好,我们一起陪着哥哥一辈子。”徐念念哭着断断续续地说。

“傻孩子,慧姨早晚都会死的,怎么可能会陪你们一辈子呢。乖,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不要,不要,慧姨!”

徐母在徐念念歇斯底里的叫声中闭上了眼睛。

“慧姨!”徐念念感觉一股气憋在了胸口,让她完全喘不上气来,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靠,哥这可怎么办?他可只是让我们弄死那个小的,给那边一点威胁,没让我们弄死这个老的啊,怎么办啊哥?”一个劫匪看着他们的老大于强。

“呸”于强冲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还他妈能怎么办,这一票又他妈白干了。走!”

“那,老板那边怎么交代?”另一个绑匪问。

“妈的,人都已经死了,还能怎么交代,难不成让我给她赔命?门也没有!”

徐念念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

她睁开眼,首先入眼的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

昏迷前发生的事情突然涌入了她的大脑。

“慧姨,慧姨。”

下一刻,徐念念从**跌了下来,手脚并用地往门口爬去。

护士刚好进来,看到趴在地上的徐念念,急忙将她扶起来。

“你没事吧,你要去干什么?”护士把徐念念往**扶。

徐念念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扶着她回**的护士:“你放开我,我要去看慧姨,你放开我。”

“不行,院长交代了,不能让你踏出这个门,你的身子现在太虚弱了。”护士极力按住徐念念。

管家从门口进来,徐念念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护士,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前来的管家的手。

“季叔,我慧姨呢?”

季叔的眼睛通红一片:“小姐,你要节哀啊。”

听到这句话,徐念念的心里好像有什么在一瞬间坍塌了。

“不可能,你肯定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徐念念跌坐在地上。

护士急忙伸手去扶她。

“哥哥呢,哥哥呢?我要去问哥哥,你们都在骗我,哥哥是不会骗我的,我要去见哥哥。”徐念念边说边挣扎着又想要出去。

“念念!”季叔的声音忽然提高,“你就不要再跟着添乱了好吗,少爷他已经够难受了,老爷这会儿还在抢救室里,你能不能保持安静?!”

徐念念愣住了:“叔叔,叔叔他怎么了?”

“老爷没能经受住夫人突然离去的打击,心脏病突发,这会儿还在抢救室里。”

季叔从年轻的时候,就在徐家做管家。经过这些年,他对沈家的感情自然也是深厚的很。说到这里,他早已红了眼眶。

“季叔,哥哥现在一定很难过,我求求你,你让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哭,我不会添乱的,好不好。”徐念念尽力地压制住自己的哭声,抽噎着问季威。

季威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头发凌乱,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的伤口。眼睛早就肿的不像样子。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这孩子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可怜过。

“跟我来吧。”季威叹了一口气。

徐念念听到季叔的这句话,立刻站起身,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跟着季叔往外走。

穿过寂静的走廊,徐念念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急救室外面的凳子上,用手捂着脸的徐殊。

急救室的灯还在亮着,每一分每一秒对徐殊来说都是煎熬。

“哥哥……”徐念念走到徐殊的蹲下。

徐殊拿开了捂着脸的手,看着徐念念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对不起……”徐念念极力不想忍住自己要掉出眼眶的眼泪,可是那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掉下来。

徐殊看着徐念念,面无表情。

徐念念伸手把徐殊的头揽到了自己的胸口。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徐念念不知道除了对不起自己还能说什么。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那一幕后来不停地在徐念念的梦里出现,在急救室前长长的走廊里,那个男孩子趴在自己的胸口,泪水打湿了自己衣服的前襟。

呜咽声透过徐念念的耳膜传进徐念念的耳朵里,一下又一下地击打着她的心脏。

“您好,请问是徐念念小姐吗?”两名警察出现在走廊里。

徐念念点点头。

“因为徐夫人是和你一块儿绑架被杀的,所以需要你录一下口供,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徐念念点点头,她看了一眼徐殊,徐殊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隐约的担心。

“我妹妹还小,她能知道什么?你们为什么还不去抓那些坏人!”徐殊激动地站了起来。

“哥哥,”徐念念拉住徐殊,“我跟他们去,只有我去,才能更快的抓住坏人。”徐念念伸手握了握徐殊的手。

刚要抬脚走,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推着病床从急救室里走了出来。

徐殊立刻走了过去,徐念念也匆忙跟了过去。

“我爸他怎么样?”徐殊看着还闭着眼睛昏迷不醒的徐父,急忙问医生。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到底能不能醒过来,主要看他自己的意志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殊十分激动,他伸手抓住了医生的领口。

徐念念急忙去拉徐殊:“哥哥,不要这样。”

“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能不能醒过来,还是在于他自己。”医生还是那句话。

他见多了这样的病人家属,生离死别的情景对他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他对这些事情的出现甚至已经到了一种麻木的地步,他已经尽力了,他不是救世主,无法救活每一个人。

徐殊无力地放下医生的领口,往后跌了两步。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一个好好的生日,竟然成了他见他母亲的最后一面。而他的父亲,也躺在这里,成了植物人。

徐殊看着拉着自己衣服不停掉眼泪的徐念念。

眼中的星辰全部陨落,变得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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