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会回来吗?◎
赵星辞被齐璨关押进了云天剑宗地下最深处的无患牢。
没有办法, 如果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保住他,齐璨只能那么做。
齐璨也没想到问天宗的行事居然能如此的恶毒,在秘境时赵星辞入魔的姿态被那几位弟子拿留影石留了下来。
五法论坛的天台之上, 张子辰盯着手中留影石那几个弟子传过来的影像,在看到那个黑衣少年若隐若现的猫耳时,唇角勾了起来。
如他所料,这玉尘剑尊的小徒弟, 果然不是人类, 而是一只猫妖。
就在齐璨搀扶着赵星辞踏出秘境时,就看到各大宗门的人纷纷看向了俊容上尽是鲜血的赵星辞, 不知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齐璨冷着张脸将怀中的赵星辞交给了药虚谷的弟子, 正准备吩咐弟子们把他带下去,先一步回到云天剑宗。
“且慢,玉尘剑尊。”张子辰从人群中走出来, 幽幽道“剑尊可知,你那徒弟已有入魔之兆?”
魔?
墨瞳涣散没有焦距的赵星辞抬头去看,只看到了一道黑色瘦削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遮去了所有打量的目光。
握着剑柄的手一点一点收紧, 齐璨寒冷的目光就像剑刃甩在张子辰身上, 平日收敛的煞气毕现,她的嘴角扯了扯,冷漠道“接着说。”
张子辰被她这看死人一样的目光骇得心头一跳,但还是按定心神,将手中的留影石抛掷向空中“而且, 您这小徒弟怕还是个猫妖啊。”
“不如由我交给佛门, 渡化你这已然是妖魔的小弟子?”
说着, 他就要伸手运起灵力, 把赵星辞从药虚谷的弟子手中夺过来。
药虚谷的弟子连忙上前结成人阵,把赵星辞护在阵法最中央。
齐璨忽而嗤笑一声“猫妖?入魔?”
化神期修士一怒,天地风云都为之震颤,均和山的山体晃动,站着的修士们身形都跟着摇摆,有些站不稳。
她灵力一动,把那几个用问天宗心算之法诱骗赵星辞入魔的弟子拉了过来,斩雷剑就架在了其中一个弟子的脖子上,全然不顾那弟子害怕得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用正道宗门的法门,诱骗本尊弟子入魔,倒不知张掌门口中说的邪魔歪道是骂本尊呢?还是在骂你问天宗不走正道呢?”言语间,剑刃又逼近了几分,血珠子顺着被剑息划破的肌肤滚落而下。
齐璨笑了笑“是不是还要本尊,将你们宗门的丑恶之事,一个一个放给众人看看?”
“而且。”齐璨松开剑,一脚踹向那个弟子,把人踹到了张子辰膝下,口吐鲜血。她转过身,伸手迅速扯下了赵星辞脖子上挂着的勾玉,灌输进灵力去,把多年前衔蝉猫灭族的残像放在了众人眼中。
着实惨烈,火光冲天的灵山上,尸横遍野,都是被剖了灵丹的衔蝉猫尸体。
“堂堂上古灵猫后裔的衔蝉猫,在张掌门口中,居然被贬低为猫妖。”齐璨倏地攥紧那枚勾玉,仿佛在掐着谁的脖子,骨节都泛白“为了守护凡世人族安危而灭族的衔蝉猫,如今竟被污蔑为猫妖,实在是令人寒心。”
接连几顶大帽子盖在张子辰头上,他甚至没有办法反驳。
齐璨仔细地把勾玉戴回赵星辞的脖子上,然后徐徐站起身,凌厉的眼刀子扫向那些原本义愤填膺要杀魔的人身上,毫不掩盖的杀意落在他们身上,声线染上了森森的寒意“本尊的徒弟,本尊会把他押入云天剑宗的无患牢管教,不劳烦众位费心了!”
“云天剑宗,恕不奉陪,走!”
收起剑的齐璨朝已经从秘境里出来了的众位弟子,抬手示意离开。
于是,一群握着剑,面容冷肃的云天剑宗弟子浩浩****地从均和山,乘着灵舟离开了。
留下了剩余的四法宗门,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客套地推辞几句,然后赶紧走了。
*
暗无天日的无患牢中,被齐璨点缀上了几颗夜明珠,如今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这无患牢,是云天剑宗自立门派以来就有的,但只有长老和掌门人才能开启,旁的弟子是不允许进入的。
里面原本关押着各色各样无法斩草除根的魔族和魔物,以及一些穷凶极恶的妖兽。
但自从玉尘剑尊获得斩雷剑,成为修真界第一剑修后,这里的魔物都被她屠杀了个干净。
真正见识过那炼狱般的屠魔场面的,只有玉尘剑尊的师父和虚泽长老,就连上一任掌门人何若川,也只是见过从无患牢中出来的师妹。
相传,当年这无患牢妖魔的血,洗了七个日夜,都只能把血迹洗干净,血腥气和煞气久久不能散开。
丝丝缕缕的寒气萦绕在躺在冰玉床之上的青年身上,不知从何处吹起几缕风,淡淡的腥甜气息被吹开。
一如秘境中,师尊身上的血的味道。
赵星辞猛地坐起身,竖仁因为适应昏暗的环境,渐渐恢复成圆润乖巧的黑瞳。
他的手撑在冰玉**,寒气乖巧地缠在他指尖。
冰玉床?他这是在师尊的洞府之中吗?
赵星辞抬首,环顾四周,周围的夜明珠清晰地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最终在一个角落,赵星辞发现了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他小声呼唤了一声,小得就像猫崽子叫“师父?”
“嗯,我在。”
不知为何,也许是赵星辞的错觉,总感觉师尊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着点淡淡的虚无,飘渺空灵,好似下一刻就会听不见。
黑暗中,慢慢走出了师尊的身影。
罕见地,师尊并未束发,手臂上的银色护甲也卸了下来。
她走到了赵星辞一丈远的地方,挑了把黄梨花木椅坐下了,像在谈论什么寻常事般问了一句“心魔可好些了?”
赵星辞听见她的询问,手按上了胸膛,茫然道“弟子不知。”
“师尊,您为何离弟子那么远?”赵星辞抬首,湿漉漉的猫眼望着齐璨,好似被遗弃了的小猫一样,怯生生的让人心疼。
齐璨心底微叹,认命地起身走到了他身旁,却猝不及防地被搂住了脖子。
吓得她差点条件反射就要拔剑了,但最终还是反应过来,任由他抱着。
但就在齐璨放松下心神来时,赵星辞嗅见师尊身上的血气时,眼中雾气氤氲,又不受控制地变换为兽化入魔情况才有竖瞳,尖利的牙齿抵在了那白皙如玉的脖颈间。
下一秒,赵星辞的脑袋就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按在了冰玉**。
毫不费力地制住赵星辞动作的齐璨松了几分力道,不至于让他受伤,叹息道“如今你明白,为什么为师离你那么远了吗?”
寒冰刺骨的凉意从太阳穴传达到神府,激得赵星辞浑身一颤,灵台渐渐清明起来。
以至于因为清醒变得更加灵敏的嗅觉,捕捉到了那分被掩盖起来的血气。
一滴泪从眼眶滑落,但落在冰玉上的瞬间凝结起来。
“师尊,您受伤了?”
“清醒过来了?”齐璨没有回答那句是否受伤的询问,而是松开了压制住赵星辞的手。
赵星辞动作缓慢地坐起身,目光落在了血气来源的地方。
衔蝉猫捕猎时才会运用的灵瞳,穿过灵力的遮挡,看到了师尊藏在宽大的袖中的左手,方才按他脑袋的是干净的右手。
此刻,藏在袖中的左手,淅淅沥沥的血蔓延在手臂上,顺着那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到黑色的袖子上。
“安分些坐着,为师用神识再强化一番关你心魔的封印。”
话音落下,包容温和宛如无垠的瀚海的神识,淹没了他那斑驳不堪的神府,仔细地剥离着心魔的根须。
或许是师尊受伤的缘故,又或许是那深入神府的神识太过温和了,赵星辞垂下了眼眸,眼中的水汽渐渐漫开。
最终,滴答一声,滚烫的眼泪掉在了齐璨的手心里。
齐璨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了?”
猫系乖巧长相的青年仍旧执着地问着那句“师尊,您受伤了?”
“嗯。”齐璨怕这小家伙又胡思乱想,把封锁心魔的封印给动**了,干脆拉起了左手的袖子,把手臂给他看“不过是被血烈兽抓了几道,无大碍。”
而她口中的几道,根本没有形容的那么简单。
瓷白的肌肤上,交错着十几条翻开的血痕,伤口最大的一处随意地缠绕着几条玉虚带,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愈合着,甚至还有两个血洞,是血烈兽利齿咬出来的。
赵星辞盯着那伤口,墨瞳空洞,晦暗不明的眼眸深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化神期的修士身体自愈功能极其强大,往日师尊被血烈兽咬了,只消一刻钟不到,就能恢复得完好如初。
牢中忽然传来了宋观南的声音“尊者,师弟情况如何了?”
齐璨收回神识,淡淡道“好多了,起码神智清醒了不少。”
“好了,为师该走了。”齐璨起身准备离开了,但受伤的左手,被轻轻地牵住了。
衔蝉猫粗粝的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过每一寸伤口,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消失,只剩下浅色的伤痕。
“师尊,您会回来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将齐璨问得神色怔愣了一瞬间,温和地笑着回答他“当然,为师可是天下第一剑修。”
“那师尊,您会和徒儿一同飞升吗?”赵星辞忽然站起身,脚上缠着的灵锁叮铃作响,他用力地抱住了身姿纤弱的师父。
那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怀中的人揉入骨血一般。
齐璨眉目温柔,眸光闪烁,抬起左手动作轻柔地抚摸过赵星辞那头绸缎般顺滑的墨发。
空旷的无患牢中,飘**着玉尘剑尊清冷的嗓音,静静地消散在空气里“那也是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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