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宗元换上了一身儒雅大气的“野服”。
黄裳,直领,两带结之,缘以皂,如道,长与膝齐。
中及两旁皆四幅,不相属,头戴皆用一色,取黄裳之义也。
李素娘为龚宗元戴上发冠,整理仪容,那龚宗元的大儒气度,在此刻,体现的一览无余。
而龚浩,龚程,两兄弟,也华服加身,表情严肃。
李锦也佩上祖上蒙荫下来的霞帔,他祖上太宰李迪,仁宗亲自立碑,虽然她这一只为旁系,但是,子女后人也都有功名加身。
这龚府上下,如此隆重盛装,只为一件事。
那便是,应对那朝廷来的刑部尚书,邓洵武。
朱冲临走前,已经交代了。
这邓洵武是为皇后办差,即便是有所隐晦,不便大张旗鼓,可是,这事关皇太后宗亲的颜面与切实利益,这邓洵武必定会全力讨好皇太后。
即便朱冲已经在掣肘,运营,但是,这邓洵武是想收银子,还是想要极力讨好皇太后的选择上,也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在朱冲没有借到钱银,与之谈拢之前,这龚氏的每一个人,都是他邓洵武迫害的对象。
所以,这朱冲要让龚氏上下,每个人,都顶住了,否则,等他筹到银子,人家把案子坐实了,你在想让他拿钱息事宁人,给与政治利益交换,人家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有皇太后这个靠山,谁还稀罕你的好处呢?
相比于龚家人的审慎对待,那邓洵武,也不遑多让,不但带上了自己从东京带来的随从,禁军,数十人,更有提刑司数十名捕快,浩浩****,接近百十来人的队伍,杀到了大酒巷龚氏的府门内。
邓洵武看着门上的牌匾,心里就觉得难办。
“三堂同科!”
这龚宗元是进士出生,官至都官员外郎分司南京,其子为杭州府知府,其孙为杭州府衙门校阅一类文书工作。
这父子三人都是进士出生,其三名女子,又分别嫁给了多少地方大元,在地方上,这家族势力,倒是厉害。
但是,为了皇太后的颜面,与宗亲的利益,邓洵武也只能挥手。
这一声令下,十几名禁军便要杀进去。
但是韩浩立即问道:“邓侍郎,既然你没有圣人谕旨,还是不要在我地方上瞎指挥了,免得,为皇太后招来干政的骂名。”
韩浩的这一生提醒,让邓洵武心头感觉到大事不妙。
这韩浩,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唯命是从的配合。
虽然,也没有拒绝,可是,从这态度上看来,这韩浩,只是敷衍自己。
但是,不要紧,只要把人拿走,到了邢狱,一切都好说。
邓洵武随即说道:“那,便请韩提邢做主。”
韩浩立即说道:“请,龚家家主,到提刑司议事。”
韩浩手下府判,衙差立即恭敬进入龚氏府宅中。
这平江府的衙差,那个没得到过龚家的好处?谁又能不知道这朱冲的厉害?
是以,对龚家的人,还算是尊敬。
韩浩之所以配合邓洵武,只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
这提刑司的顶头上司,就是大宋的刑部,若是自己不配合他,那么,便有失职的嫌疑,这其他人都不会被治罪,他韩浩却是要难辞其咎的。
眼下,正处于多事之秋。
韩浩自然是要谨慎,再谨慎的。
因为,他的身份已经暴露。
那边,提刑司衙门的人,来到龚氏府宅,恭敬说道:“我家韩提邢,请,龚家家主们,前往提刑司议事。”
龚宗元缓缓起身,不喜不悲,满脸严肃,那一身儒雅之气,让人退避三舍。
两名儿郎要搀扶龚宗元,但是都被拒绝了。
龚宗元拄着自己的黑杖,步履稳健的走了出去。
府宅中大小人员,都跟随出去。
来到门外,龚宗元瞧着这么大的阵仗,不屑哼了一声。
那气度,让邓洵武十分意外,那一身的大儒气度,与风轻云淡,倒是让他有些心惊肉跳了。
随着这龚宗元的出门,这大酒巷各大铺子里的人,纷纷探出来脑袋,那些群众们也都纷纷围观过来,一个个议论纷纷,颇有微词。
而且,诸多人并不是看热闹的心态,而是一副着急,愤怒的情绪,几乎,都是在为龚氏打抱不平似的。
邓洵武这颗沉稳的心,也变得有些骇然了。
这龚宗元为官时,颇有美名,昔日,庆历年间任江东转运按察使的杨纮持使节巡行,考核部属,非常严格,官吏见他都比较害怕,弃官而去。
但是,杨纮经过句容县境时,没有去,有人问原因,他说,龚宗元治民,所至有声。
我如果过去,反而干扰他的工作。
可见杨纮对龚宗元多么看重。
而又从这些民间的百姓对龚氏的关怀与爱戴,可见,这龚氏在这平江府,是有多么高的声望。
“是否,要拿老朽?”
突然,龚宗元一声冷声质问,倒是将老辣的邓洵武给惊了一下。
赶紧拱手,说道:“噢,倒是不敢,只是,因为一些案子,要请龚老先生,前往衙门问话一二,若是,龚老觉得不便,我等,也可不去衙门,只需要,将府中的朱管事,交由我等问及便好。“
龚宗元冷声说道:“府中管事,所有差遣,都是我等安排的,所有案子详细,你也应该问我等,拿一个管事做什么?想要再行屈打成招,如我家大郎一样,被尔等逼供,再来一个枭首的罪名?”
龚宗元的话,让人群一下就沸腾了,那些民众纷纷呵斥,抱怨起来,有人甚至愤怒的拿起肉案上的屠刀,若不是有官兵拦着,只怕是要生事的。
邓洵武看着这阵势,心里惊恐。
这平江府本来就是多事之地,最近朝堂多少风云,都是平江府爆发的,若是,这一趟来,激起民变,只怕,不但没能为皇太后办好差遣,还会为皇太后招来逼起民变的骂名。
邓洵武立即拱手,说道:“我等办案,一切讲究证据,自然不会,龚翁也是为官者,想来,必定能体谅本官的苦处。”
龚宗元冷声说道:“自然体谅你,如若不然,也不会让我家儿郎门歇班避嫌了,是否要枷锁,囚车?”
龚宗元这一声质问,让邓洵武赶紧躬身,连说:“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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