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翻涌而来,让她的心脏像是被抽打般疼痛。就好像她正遭受着看到的那副画面一般,浑身颤抖着冰冷。冰水从身体的每一寸缓缓流过的感觉异常真实,每一滴水都从冰冷到被她的肌肤暖地炙热,直到蒸发。
身体僵硬了,丘宛晴机械地挪动脚步,走到了那张床前。
床头的枕边,某个东西引起了丘宛晴的注意。
那是一片洁白的花瓣,已然枯萎。从样子来看,应该已经枯萎很久了,一个月,或者更久。
青阳禛?
不知为何,丘宛晴的脑袋里出现了这个名字。
“我想帮你,让我帮你吧。”青阳禛的声音从脑中传来。
丘宛晴很清楚,这是某段记忆的重现,是被她忘掉的某段记忆,就在这个房间里,在她痛苦地想要死去,被折磨地体无完肤的时候,是青阳禛走到她的身边,说着要帮她的话。只有他变成了她的精神依靠,让她想要继续活下去。
那束花,也是他送来的。
百合花是美丽的,洁白,纯真。
但此刻,已经再不适合她。
走到床头,丘宛晴弯身拿起那片花瓣,干燥的花瓣变得非常脆弱,薄薄的一层一捏就碎。握在手心里,残留的花瓣终究变成了一堆碎末,从她的指缝间滑落。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太阳逐渐西去,本就不算温暖的阳光也渐渐散去了。丘宛晴仍旧坐在那个房间里,坐在那张曾捆绑着她的身体和灵魂的单人**,凝望的眼神没有焦点。
“想起来了吗?”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那样冷漠,那样讽刺,不必想也知道是谁。
丘宛晴背对着凌仲煊,视线失焦。
“在这个房间里发生了很多事,不如就让我一件一件说给你听。”凌仲煊走到床前,双眼直直勾着丘宛晴,锋利的目光让丘宛晴再也无法忽视。
“什么时候回来的?”良久,丘宛晴才缓缓开口,却问出了这个无关紧要的话。
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凌仲煊还是回答了:“刚回来。”
“看来一切都很顺利了。”丘宛晴又说,声音有些飘渺。
她指的是凌牧熙的事,凌仲煊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我真是个可怜虫。”丘宛晴沉默了片刻忽然又说,“竟然会把那么痛苦的记忆给忘记,还像傻子一样跑来寻找回忆,放着更重要的事不做,却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让人嘲笑。这么久了,我却一直都在做没有意义的事,就在你的眼前,一天一天过着无知无觉的生活,我想你看着这样的我一定笑得不行了,真是个白痴,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为什么我不选择干脆忘掉再也不必想起,为什么我会这么坚持着要找到那段记忆?明明我可以不再感受到这种痛苦的,现在却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了,尤其是在你面前,我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可是你,原来就算是在我失忆的时候,也不会对我有一点点的关心,我知道你是恨我的,现在我更知道了你有多么地恨我。让我一点点地找回记
忆,像被毒药侵蚀一般体验着这种痛苦才是你的目的,对不对?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很痛苦,我真的真的,痛苦地快要疯掉了。”
“你从没有对我心动过,对不对?”
良久,丘宛晴转身看向身后,整个房间空无一人,只有丘宛晴自己。
是她的错觉吗?就连他的出现都是她的错觉?
内心涌出一阵嘲讽,结果到最后,她就算再恨,心里还是始终有着那个人的位置,人谁都无法磨灭。这种恨到极致的痛苦,烙在了骨头上,无法消磨。
不久以前的回忆一点一点涌上心头,吞噬了她的视线,吞噬了她的灵魂。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自言自语着,丘宛晴的手不自觉又触碰到了手腕上的伤疤。那道细长丑陋的疤痕像嘲笑似的看着她,让她只觉得心口疼得想要窒息。受过的伤,就算过得再久也还在,心里的苦和痛,就算把一切都遗忘了,也不会消失。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还算什么,还拥有什么,还想要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曾经失去了什么。她失去的,是所有她珍爱的东西,是所有的希望,勇气,信念,和维系着生命的爱。
可是现在,全都没了。
从那个房间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中间没有人去找过她,走廊里是寂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她到过那个房间的事应该还没有人知道。凌仲煊应该还没有回来,凌牧熙的事似乎很不好解决,那天她从昏迷中醒来听到余管家无意中提到过,这件事比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
丘宛晴就是这样一路想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丘宛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一进房间,丘宛晴就听到一个开朗的声音传来,远远的,又似近在咫尺。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着凌牧熙,丘宛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忽然有种莫名的触动。
“你一直都没有回来,我有点担心就来看看,顺便等你。”凌牧熙随意解释着,起身向丘宛晴走近。
“我说的不是这个。”丘宛晴摇头,“你不是应该在……”
警厅。她没有说出这两个字,看到凌牧熙的一瞬她甚至在想,这个人是不是也是她潜意识里出现的幻象。
“已经没事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凌牧熙笑着说道,伸手摸了摸丘宛晴的长发。
“那,凌仲煊呢?”丘宛晴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他也回来了吗?”
“回来了。”凌牧熙的神情有些受伤,“现在正在书房和老顽固谈话。可是,你都不关心一下我吗?”
所有的情绪瞬间涌上丘宛晴的心头,这世上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她刚刚经历了找回记忆的全过程。可是为什么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会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这么陌生,恍惚,虚无,就好像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她这是怎么了?
太多的记忆瞬间回到脑海里,她还一时无法消化,尤其那些记忆全都是不美好,让她心碎的。
丘宛晴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嗓子被什么
东西堵住了一般,这时有人敲门。
像是要慌忙逃脱,丘宛晴立刻转身去开门。
一推开门,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着她的身体,让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还未看清眼前的人影,丘宛晴便倒入了来人的怀中。
“丘宛晴?”站在门口的凌仲煊接住丘宛晴的身体,声线紧绷地喊着她的名字。
没办法,凌仲煊抱起丘宛晴就向屋里走去,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凌牧熙。
“你怎么在这里?”凌仲煊冷冷问了一句,没有让凌牧熙回答的意思。
这时凌牧熙才发现凌仲煊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后面还跟着一个长袍马褂的人,那人单肩背着医药箱,压低了声音在后面破口大骂。
“他奶奶的,这女娃和你的性子真他妈像,都是不要命的胡闹!”
“啰嗦什么?过来看看情况。”凌仲煊阴沉地打断了老顽固的吐槽。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要教训教训这女娃。”马大夫一边走到床前,一边还不停地对凌仲煊怒气冲冲,“不吃药的臭毛病不知道跟谁学的,知道我是大夫还不听我的话!”
“那也是你太没有威信了,怨不得别人不听你的。”凌仲煊抱着双臂靠在墙壁上,没心情和这老顽固斗嘴。
马大夫给丘宛晴把了把脉,脸上的表情忽然凝重了几分:“你这个小子,刚才对她做什么了?”
他的矛头指向并非凌仲煊,而是站在不远处同样望着丘宛晴的凌牧熙。
为了和丘宛晴保持距离,凌牧熙才故意站得远了些,没想到还是把他牵扯进去了。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凌牧熙摊开手无奈地解释,“我在这里等她,她刚回来没说两句话你们就来了,然后她就昏倒了。”
“真奇怪,真是奇怪。”听完凌牧熙的解释,马大夫更加困惑,“那是什么事能让她的情绪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起伏变化,她体内很紊乱,似乎是经受了某种巨大的刺激。”
凌牧熙这才明白,老顽固是以为他对丘宛晴做了那种事才会变成这样,一时又气又恼,脸上微微发烫。那种事,他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不用奇怪了,等她醒过来问清楚就行。”凌仲煊的目光停留在丘宛晴的身上,忽然收紧。
她衣服的褶皱处,落入了零星的干花瓣碎片。
这房子里什么地方才会有干枯的花瓣,凌仲煊再清楚不过。
她情绪的起伏和去过那个房间有关?凌仲煊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现在的丘宛晴已经想起了一切。
因为太过痛苦,才会在想起一切之后接受不了现实昏倒过去,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凌仲煊忽然有点好奇,当丘宛晴再度醒来的时候,该怎样面对混乱的生活,残破的身体。
“你去给她开药吧,开完药直接回去,我留在这里。”凌仲煊对马大夫说道。
“女娃现在的情况太不稳定,我要是现在就走,说不定她就会精神崩溃。”马大夫瞪了凌仲煊一眼,“我还没见过想你这么不负责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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