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经中藏武功怪诞

萧太后的渡世法船打造顺利,叫老太太欣喜欢愉,平日里白粥都能多进一碗;姜映明抢来的武功却是修练艰难,才叫整个华存山庄上下都吃不好饭。

无生老母的真经的确是暗藏玄机,并不是普普通通的传世经文,姜映明才得手就已经窥见其中端倪,日夜琢磨了三个月却依旧不曾有什么进展。

要是这经书平平无奇,叫他看不出什么玄妙来,或许他三日五日也就不会再费心纠缠,顶多认为自己被骗;而要是这经卷中的武道显露无疑,以他眼界和经验也不难修练成功。要命就要命在这经书旋即蕴藏,一直勾着他的心思,却又不肯将内藏的武道展现在他的面前,才叫他心如猫抓,烦躁不已,三个月来脾气越来越坏,才叫座下弟子一个个战战兢兢,谁也不敢放肆分毫。

这一日,正是三九寒冬凛冽,姜映明闷坐在书房之中,手捧着那本《贤愚经》喃喃不休,一只手比成简直比划着诸多招式,却总不能完整使出一招而总要半途而废。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姜映明脸上逐渐浮现出怒意,眼中细密的血丝也愈发凸显,才暴喝一声就将那《贤愚经》砸在桌上,薄薄一本羊皮经书直接将红木桌案拦腰打断,便弄出不小动静,吓得弟子们噤若寒蝉。

正好薛琴心给他送来清心明目的莲心茶,也是心疼他这段时间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地钻研那两本经书,便瞧见眼前这一幕场景,才忍不住轻叹一声将茶水放在一旁,顿生捡起那经书打去灰土,将其放在一旁就站在了姜映明的身后,一面给他揉捏着肩膀,一面也是温言好语劝道:“师兄,何苦动这么大的肝火?这经中纵有举霞飞升之术,说不得也要一点一滴来学才好;想当年师兄学那大洞剑经,吃了多少苦头,何苦与这外道武功较劲?”

姜映明这会儿不住喘着粗气,也真是烦闷不堪下勾动了肝气上涌,才听着薛琴心好言劝慰,他便也显出些无奈和不甘来,愤愤道:“这经中的武功,我明明已经窥见端倪,却偏偏不能彻底领悟,只能干瞧着着急,便如隔靴搔痒,着实难堪!《大洞剑经》难学,却也是明明白白,只瞧人心思与根骨,总能练出个所以然来;却是这经……唉!难不成我真与此经无缘,领悟不了上乘武功精要?”

薛琴心闻言便是温婉一笑,四十多快五十的人笑得韵味十足,才听她道:“师兄这就偏颇了,也是心急的缘故。《大洞剑经》乃是正道功夫,光明磊落,自不能与这遮遮掩掩的外道典籍相比。都说这经中藏有无上武功,我看只怕是写经之人也有些含糊,才不能将武道精要以简明话语阐述,非要弄这玄虚,好把自己撇得干净。师兄又何苦与这等小人怄气?”

要是萧太后本尊在此,只这句话就足够夺了薛琴心的性命。也是薛琴心虽知道这经书是从天人师处抢来,也听闻经书中藏有无上武功道理,却不晓得其中跟脚,也不知道来龙去脉,便不知这经书乃是斩杀了她爹的无生老母亲手写就,才对其着实有些看不上眼。要是她晓得经书本身来历,只怕要比姜映明还要上心几分,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姜映明自然没法与薛琴心说明此事,只摇摇头就是抬手摄拿那经书过来,随手翻到一页,指着其中一行经句道:“你瞧这篇《锯陀身施品》,讲述药王为佛陀调配酥油药膏,引述有太和、大黄等药材,并不见诸传世经典,便是写经之人刻意添加,暗合道家服食导引,便有运转经络的玄机;随后写提婆达多与佛争药,描述药力入体时提婆达多的感受,也不在正经中记载,便是所藏之武道。”

聪明到薛琴心这个地步,对一应神佛就不是十分信仰;又是受薛岳修的影响,叫她对教门故事不熟。不过这《贤愚经》乃是寓言故事,读起来倒也轻松,她只看了几眼就明白姜映明的意思,也觉得这是描述武道修行的语句,却是总觉得哪里不对,蹙眉片刻后才小心开口,道:“师兄虽这般说,可这真气运转的路子,似乎不太妥当。只瞧这天井穴在少阳三焦,如何能直接与足少阴肾经的四满穴直接勾连?即便将手肘按在胸腹间,这两处穴道也是挨不到一处的……”

姜映明闻言更是烦躁,一时道:“若是它俩能挨在一起,我不早就练成这功夫了!就是这经书中处处藏有丹道隐喻,也有经络穴窍描写,却都是一片混乱,大差相离,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照此经练了,就叫人走火入魔!”

他说这话是着实有些语气强硬,听在薛琴心耳中倒也不以为然,实在是她这几天瞧着姜映明殚精竭虑,晓得他为这经书着实心烦,便也能够理解体谅,这才劝道:“恐怕这经卷原不是什么好书,本就是写来害人的,写经人根本不懂得武道规律,只是胡写一通坑害高人丧命。师兄还是不要再瞧这书了,将其毁去才是正途。”

姜映明闻言眉头紧皱,却是瞧着手中的经书神情飘忽不已。要是真如薛琴心所说,这经书一无是处倒也罢了;偏偏他先前暗中找了几个不重要的弟子仆人来,逼他们通读了这两本经书。果见无论是否有武功底子,懂不懂经络穴窍,瞧了这经书的众人,个个受到经卷影响,要么呕血要么昏迷,最厉害的一个现在已然神志不清,到这会儿还得靠胡大夫的汤药才能入眠,便是这经卷真如传闻所言,有些奇妙之处,并不是胡乱写就,才叫他头疼不已。

而且这经中有关武道的描述虽是错乱不堪,可细想来却都还有些道理。就说天井穴挨着四满穴这一点,若是身子骨柔软些,不受大块肌肉阻挡,其实也能做到;只是如此一来,就显得十分别扭,如何令真气脱离经络,在这两个穴道中流转也是个疑难。始终姜映明能够做到真气离体,却不能将已经离体的真气又导入经络之中,强行灌注真气,便相当于用大洞剑气自己刺伤自己,除了危及性命之外,不会有别的效果。

薛琴心虽然也有一身高明的武功,甚至在整个华存山庄中仅次于姜映明,可她一向坚持自己“妇道人家”的身份,对男人的事情很少干涉指点,便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瞧着姜映明这般样子心疼,也不晓得要如何帮他才好,便只能叹息着劝他宽心,又奉上莲心茶给他饮用。

苦茶进嘴,姜映明勉强平复了心气,这就再也不看那恼人的经书,只闭目仰头,轻声道:“玉书怎么样了,还在练武么?”

听到姜映明问起玉书,薛琴心也是露出了一丝忧虑,道:“这会儿应该还在用功,就不知道他身子受不受得住。照我说他也太刻苦了些,从晨起就一直演练大洞剑经,到这会儿都不曾休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消磨,时间长了只怕会损及根本。更何况他练武就练武了,每每夜里还要挑灯苦读兵法,瞧那架势怕不是要率军攻破西域,抢灵渊那小子回来……师兄,咱是不是做过火了?再怎么说,玉书也是咱亲儿子哩!”

沉默片刻,姜映明却是与薛琴心不同,一时露出了笑意,道:“不是他贪功冒进,而是晓得了武功的好处。这小子先前虽也刻苦,却还是在你我逼迫之下,又是心慈手软,少了些苦难磨练;这会儿他自己有心,愿意吃这等苦,下这份苦功,才是最好不过,善莫大焉。有胡老师在,他的身子自然不会有点滴偏差;挑灯夜读么……那些儒生也是如此寒窗十年,不算什么。你只瞧着他三餐饮食就好,别的就随他去罢!且不说灵渊如何,至少咱儿子是成器了。”

薛琴心始终是做娘的人,自然是要更心软些,全然忘了她指点一众女弟子练武的时候,强度也不比这会儿的玉书要差。老话说“慈母多败儿”,原是空穴来风,事出有因,便有铁证在前,不容反驳。姜映明早就晓得这道理,却也不愿与师妹为此争执太多;再加上练武全靠自己,逼迫也甚少有什么效果,才一直不曾干涉,等到了今时今日的机缘。

说到玉书,薛琴心在担心之余也还有别的忧虑,原本瞧着姜映明心烦不愿说起,这会儿见他听儿女事似乎得了放松,才一咬牙继续道:“玉书也就罢了,玉颜最近却是很不安分。我听说她正在撺掇一众师兄师姐,算计着要再潜入明行山去,目的么自然是为灵渊,众弟子也被她搅扰得厉害。”

姜映明闻言冷笑一声,薄唇轻启,肃然道:“由她去闹!若真有谁愿意为她犯险,听了她的鬼话,便是猪油蒙了心窍,死不足惜,旁人难救。这妮子要有玉书一半叫我省心,我便要摆香案谢天谢地;才是要找个好人家趁早把她嫁了,求一个嫁祸于人,也是好的!”

薛琴心晓得他是说笑,倒也一本正经地,与他商量起诸位俊杰的门第出身来,看样子似乎真想将玉颜嫁了,其实也就是求分散姜映明的心神,叫他多放松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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