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二十一节 哀莫大于心死(2)
疼痛已经扩散到了全身,苏冉就像是个无药可救的癌症患者,只等着生命最后一丝气息枯萎殆尽。和薇的泪水滴落下来,像是滴落在她的心口上似的,相比在看到文件瞬间的痛疼,姐妹之间的恨意才是最令她痛心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两个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那么,你为什么要哭?如果你真的这么痛恨爸爸,你的眼泪又是为谁流的?”她低低地问,嗓音苍凉。
“苏冉,别以为你有多了解我,如果你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的苦痛。”和薇哭得更厉害,泪眼中透着一股子恨意,“爸爸离世了,我和你也不再是姐妹,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苏冉,你以为你配得上冥禹吗?我告诉你,如果没有爸在背后的支持,你怎么可能嫁给冥禹?你以为,冥禹真的喜欢你?”
苏冉长长的睫毛缓缓扇动着,闻言她的话后,像是一尊玻璃娃娃似的毫无声息,良久后她开口,“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原来,只有她自己才是傻瓜。
“是,我的幸福无缘无故不见了,你以为我会乖乖认输?我——”
“和薇,闹够了。”坐在沙发上的厉冥禹终于开了口打断了她的话,淡淡的嗓音透着显而易见的权威。
和薇转头看着他,“冥禹,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出去。”他的目光始终放在苏冉的脸上。
“冥禹,你难道还想跟她——”
“出去。”厉冥禹子低沉的嗓音多了一丝警告意味,语调没有提高,却令人望而生畏。
和薇狠狠擦了一下眼泪,二话没说走出了书房。
只剩下她和他两个。
一个站在原地,面色苍白。
另一个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从容淡定。
书房里死一般的安静,似乎都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说吧,你想问我什么?”良久后,厉冥禹淡淡开口,声调起伏不大。
苏冉盯着他了好半天,手指攥了攥才从包里拿出那份文件,眼神染上无尽的哀默,如同在祭奠自己曾经太过天真的执着。“我知道,这桩婚姻不会是干净的,但我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甚至在想,哪怕真的有什么,我也能有力量改变这一切,我以为,只要我用心去爱就可以”喉咙,堵住了。
她从未想过,婚姻原来也是可以商业买卖的。
这份文件,不,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份双向合同。甲方是她的父亲,而乙方便是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合约上写明,甲方会在财力上最大限度支持乙方竞选成功,但前提条件是必须主动迎娶和家二小姐苏冉进门,承认苏冉为乙方的合法妻子;除此之外,合约上还对婚姻提出了保障条款,内容是,乙方在竞选成功后一旦主动放弃婚姻,那么除了付给合法妻子指定金额的赔偿金外,还要以商务议长一职的身份协助和氏集团在金融市场上的便利和运营顺畅,如违约,将会以等同价值的巨额赔偿为代价赔付和家。
合约上无论哪一款赔偿的额度都令人咋舌,看得苏冉心惊胆寒,直到心灰意冷。
她才知道,爱情,不过是场童话,王子从来都没有遇上过灰姑娘,南瓜车始终还是破旧的马车,她的父亲用了一种商业最惯用的手段试图来保护着这段婚姻,却恰恰忘了,她只是个需要爱情的人。
厉冥禹静静地看着她手中的文件,似乎对她能够这么快找到的行为一点都不震惊,涔薄性感的唇角微微勾了勾,“你父亲是生意人,跟生意人合作,唯一能够让他有安全感的便是白纸黑字,你父亲一贯的宗旨便是,没什么是钱买不到的东西。”
“那么你呢?”苏冉连呼吸都变得疼痛。
“也一样。”厉冥禹丝毫没有掩藏,直截了当回答了她的话。
一丝无力的冷笑逸在苏冉唇畔,又像是自嘲似的摇摇头,“我差点忘了,既然你们能够签订这份合约,就代表着你也是同类人,我真是蠢,怎么还会幻想着我们还有将来呢?”
再敛眸,眼眶终于也呼痛了,泪雾浸湿了睫毛,却被强忍着始终没有掉下来。
“那么,你想跟我谈什么?”几分钟后,她再度开口。
她眼眶红润的样子令厉冥禹忍不住胸口撞击了一下,异样的疼痛轻轻扩散开来,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使得他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头,却始终改变了他早就决定好的计划。
“离婚协议书就在桌上,如果你签了,可以拿到大笔的赔偿金额,我也会保证和氏集团在金融市场上的运作稳定,至于你父亲是否立下遗嘱,你们和家的股份怎么分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无关;当然,你也可以不签,我们还会维持合法的夫妻关系,但前提是,从今以后你不得干涉我的生活和自由。”
他原本只有一个决定,便是离婚,可就在刚刚,他允许自己给了她第二条路选择。
苏冉抬眼,缓缓走向桌前,薄薄的离婚协议书仿佛像是他的绝情,拿起协议书的瞬间她只觉得全身都轻飘飘的,是连灵魂都已经崩溃了吗?还是,这便是哀莫大于心死?
“你可以考虑一下。”他难得地说了句。
“不用考虑了,我签。”苏冉转头看着他,声音绝然而平淡,“至于你的补偿还是留给和薇吧,我不会拿走一分属于你或者是和家的东西,你与和薇,今天已经给了我一个最好的离开理由。”
厉冥禹眸光一怔,许是没料到她会选择净身出户。
苏冉拿过一旁的笔,强压着抖颤的手指在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而后递给了他,面色的决然令她的眸看上去更加清澈而绝望。
他并没有马上接过来,盯着她半晌后才伸手接过来,落笔有瞬间的停滞,而后大笔一挥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苏冉心如死灰。
从未开口问出的话,如今,已成了泡影,不需要再问了。
曾经,她是那么想要问他一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会派律师来跟你交接这件事。”厉冥禹的眉心紧缩着,似乎在压抑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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