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
萧昱问她。
魏云卿呆呆的, 那是一套石青色男装猎袍,他竟然送自己一套男装?
“我带你去骑马,去打猎好不好?秋猎的时候,就穿着它去, 像个男孩子一样自由自在的。”
魏云卿脑中嗡嗡, 什么也听不到,她沉默着, 把衣服重新放入匣中, 合上了盖子, 啪嗒一声。
萧昱心底一颤,看着她的一连串动作, 微微不安,“卿卿?”
魏云卿面无表情, 冷冷把匣子“哐当”扔到了地上。
萧昱瞳孔微张,愕然看着她,心也随着匣子哐当落地。
他刚想开口问什么, 却被魏云卿按倒在了**。
萧昱挣扎着, 想坐起来。
魏云卿却用力压着他,骑坐在他的腰腹上, 揪着他的领口,连连质问他, “你觉得我不像个女人吗?我不美吗?我不能做个女人吗?我哪里不是个女人?”
萧昱感觉从头到尾都仿佛被雷劈了一遍,半撑着身子,惊愕地看着她, 忘记了挣扎。
下一刻, 魏云卿就开始自顾自地脱着衣服,不带任何感情的, 只是单纯地想要展示一下那层层衣衫下,被掩盖的绝美风光。
萧昱瞳孔渐渐放大。
她知道自己很美,她只是想要把自己作为女人的一切美好都尽数展现。
萧昱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她,更加清晰而直观地看到了男人与女人的不同,他满心惊愕,一动不敢动,觉得魏云卿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它不美吗?”魏云卿声声质问,“你不想要我吗?”
萧昱手足无措,无从作答。
魏云卿想起小时候,从她刚刚显露一丝女性特征之时,宋朝来便将白帛一圈一圈的缠在她的身上,把那些变化一层一层的掩盖在重帛之下。
母亲用尽一个女人所能释出的最大力气,将她的身板勒的笔直而平坦,勒的她几乎不能呼吸。
那一瞬,她甚至以为母亲要杀了自己,她痛苦地恳求着,“母亲,够了,我要喘不过气了。”
可直到她被勒的昏倒在地,宋朝来依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口中还在自顾自地念念有词,“你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儿?你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儿……”
她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儿,她为什么要做一个男孩儿?
她为什么不能做自己?
“卿卿,你别这样。”萧昱坐起身,抱住她,用自己的身体覆盖着她光洁的身躯,给她遮挡。
魏云卿向后躺去,抱着他一起倒下,花浪纷涌而至,将天子团团包围。
萧昱双手撑在她两侧,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刺激到她了。
发泄过后,魏云卿又突然恢复了平静,她微仰上身抱着萧昱,声音清澈的近乎悲戚的对他喃喃着,“可不可以像对一个女人那样对待我。”
萧昱看着她,莫名的胆怯了,“卿卿,你到底怎么了?”
雨在淅淅沥沥的落着,殿中却寂静的让人难以置信。
“我只是希望陛下继续对我做刚刚要对我做的事情。”魏云卿语气坚定,眼中却蒙上一层水雾,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你是在赌气吗?”
魏云卿眼神蓦地一动,泪珠在眼睫轻颤着,“赌气?我们今晚不就是要行圆房之礼吗?”
“不是,卿卿……”
萧昱无措地给她擦着眼泪,他想,魏云卿准是误会什么了,他应该先解释清楚,可话才说了一半,就被魏云卿严辞打断。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是不是不行?”
萧昱动作一滞,作为男人的尊严再度被打击。
魏云卿的言语刺激,让殿中的气氛登时陷入了沉默,安静的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萧昱脸色黑青地看着她,目光渐渐沉了下去。
“你非要这样激怒我吗?”
他不知道魏云卿为什么突然发了脾气,将她喜怒无常的变化,视之为任性的无理取闹,他被她卷起一股怒意,他捏着她的下颌,“那你就好好看看我行不行。”
女人的力量与男人相比,是如此悬殊,萧昱几乎不废吹灰之力就把魏云卿压倒在榻上,让她动弹不得。
他开始亲吻她,抚摸她,魏云卿闭上了眼。
他看到她的眼角有一滴清泪,就像那一夜在梦中一样,他低头,吻掉了那滴泪,女子木讷地伸手,摆出画册上的姿势,僵硬地抱住了他。
萧昱抬起头,恼怒的模样渐渐软了下来,他看着躺下的女人,她的眼中蒙着一层水雾,带着某种期盼与渴望看着他。
萧昱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梦遗的时候,在梦里,他看到一个容貌不清的女人玉体横陈于榻,肤如凝脂,玉骨丰艳。
醒来后,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为自己那荒诞无耻的梦境感到深深的恐惧与恶心。
他摸了摸自己的裤子,那里湿淋淋的一片,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宫人们欢天喜地的带着他那沾满污秽的裤子去禀告徐长御。
他不敢告诉阿姆他梦到了什么。
可阿姆那一日却很高兴,说陛下长大了。
然后,调走了所有在式乾殿服侍的宫女。
后来,再大些后,他知道了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可他还是总会想起那个梦,想起梦中那一片雪白。
他看着榻上的女人,她是那般楚楚动人,比梦中还要耀眼,任谁看了都会满心欢喜。
他们本来满心欢喜要迎来他们的圆满,可就在刚刚,她扔掉了他的礼物,仿若变了一个人一般,他莫名觉得她与自己的亲密不是心甘情愿的,这让萧昱感到挫败。
他想要离去。
而这一刻,魏云卿却主动了。
在天子惊愕迷茫的眼神中,在这个潮湿燥热的夏夜,她抱住了他。
从他身上传来沉香的湿润气息,窗外的雨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陛下。”她在他耳边喃喃着,声音优美的近乎悲戚,“你不想要我吗?”
萧昱小腹猛地收紧,微微侧开头,避开女子的唇。
他的躲闪让魏云卿愈发不安,她追了上去,继续索取着他的温暖。
萧昱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眸子,清纯无辜的面孔,他竟然觉得,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是在僵硬的完成某种使命,来证明自己。
想到此,萧昱就宛如被一盆凉水从头到尾浇了个彻底。
火,渐渐熄灭。
他轻轻拿开她的手,披衣离去。
“你睡吧,我去偏殿。”
身上的压力消失,脚步声渐行渐远。
魏云卿睁着空洞的眼睛,泪水沿着眼角滑落,她看着一片寂暗的宫殿,心中一阵空虚落寞,风吹打着雨,带来阵阵树叶被打透的声音。
凄凉而萧瑟。
她拢了拢衣衫,侧过身子,面对墙壁,闭上了眼睛。
一切,一如既往。
*
偏殿中的萧昱,一盆接一盆的冷水浇灌在他的身上,却怎么都压不下身下的火。
合欢酒开始发挥作用,身上的火还在烧。
他把自己浸泡在冷水中,苦苦煎熬,女人,难道都是这般喜怒无常,难以捉摸吗?
一闭眼,就是女子若水的湛眸,如花的娇躯,一片片雪白在他的眼前晃动、晃动,山崩海啸般灌入他的脑中。
他听到哗啦一声,海啸将他吞没,他如同海上的孤舟,迷失了方向。
他恍然又听到了她那近乎悲戚的优美声音——
“陛下。”
他揉着眉心,魏云卿那混合着某种不安与惊慌的眼神开始在他的眼中闪耀。
望穿秋水,想断柔肠……
……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闪电落下,殿中霎时光火明灭,雷声紧跟着轰鸣作响。
魏云卿乍然惊醒,身上一阵颤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她靠近——
她还未来得及分辨来人,去而复返的天子,吻已如屋外的雨一般急促落在她的身上。
他的吻急迫而霸道,不给她任何喘息的余地。
他回来了。
“陛下。”
混合着某种甜蜜与痛苦,魏云卿主动攀附上去,柔软的手臂绕上他的脊背,急急渴望拥抱住他所有的爱。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她在他耳边近乎无助地喃喃着,闪电明灭,在她脸上闪过,闪光与她迷离的眼神重合,泪珠微微闪亮,美的难以捉摸。
萧昱恍然想起她病的糊涂那一日,她紧紧抱着他,喊得却是母亲,母亲,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而今,她呼唤的是他,他的心瞬间便被那凄美的呼唤牵动了。
他紧紧抱着她,如在梦中一般放纵自己,去爱她,爱她,用尽全力去爱她,闪电劈亮了昏暗的宫殿,照亮了**合为一体的两道人影,他们湿答答的纠缠在一起。
屋外的雨,滴落在地,溅起涟漪,继而汇聚在一起。
灵巧的小鹿在雨林中奔跑、奔跑,躲避着熊罴的追补,累的气喘吁吁。
却一同失足误入猎人的陷阱,她愈是挣扎,愈是往深处陷去。
两头困兽在雨中互相撕咬着、缠斗着,谁都不肯低头,谁都不愿服输。
她突然听到远方隆隆的战鼓声——
千军万马,滚滚而来,进攻如江水前赴后继。
他们是对手,短兵相接,刀锋刺入血肉的那一刻,只有靠的最近,互为对手的二人,才能听到那刀尖剜骨,血肉撕裂的声音。
——鲜血淋漓。
血肉剥离的疼痛过后,她连光都看不到了,眼前一片黑暗,耳畔只剩这闷热潮湿夏夜的嗡嗡蝉鸣。
蝉的翅膀被雨水打湿,有气无力地挂在树干上,鸣叫也不似白日清澈嘹亮。
她用尽生命,对着配偶,发出了一生仅一次的呜咽悲鸣。
蝉似乎知道,在□□后,它会立刻死去。
她想,她应该是死去了。
死去的躯壳攀附在树枝上,又无力坠落在地,一点点被蚂蚁啃噬、吃掉。
啮心噬骨。
她来到了一片无名的乐土,牵牛花在晨曦中欢喜踊跃地绽放着,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迷离的、纠缠在一起的红与紫。
她在绽放的鲜花中奔跑着、欢笑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欢愉。
他踩着露水追逐着她,他们在花丛中嬉笑、玩闹,欢笑声被牙齿颤抖着咬断,成了急切、短促的喘息。
直到她的喉咙终于发出了如同雌猫一般尖细刺耳的呐喊,直到那声音穿过重重雨幕,响彻整个宫殿。
夜幕降临,鸣金收兵——
牵牛花,在她的眼前枯萎,只剩下一片朦胧、破碎的紫……
*
翌日一早,魏云卿醒来时,身边已经不见了萧昱的人影。
她疼的微微蜷缩起腿,头无力地耷拉在枕头上,像一只被咬断脖子的柔弱羔羊。
雨已经停了,殿内却依然昏暗无比。
外殿传来宫人和内监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不多时,宫人进来侍候她沐浴更衣,那狼狈的身体,凌乱的床榻,就这样不加掩饰的暴露在宫人的视线里。
宫人将她从床榻上搀扶而起,魏云卿整个腿都是酸的、软的,几近无法站立,两个宫人合力才把她搀扶至浴室。
身上黏腻的无所适从,她把身体滑入水中,闭上了眼。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殿中,细细的一道,投落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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