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妥协的男人

“你上两次都没来上课，也没请假。”不是问句，只是一种公式化的陈述句。冷淡的不像老师更像传播消息的工具，或者说男人也许根本就不想跟颜昊说话，只是碍于老师的身份必须关心一下问题学生。

“去不去应该都没有关系吧？”男人冰冷的口气触怒了颜昊，原本因为林画说的那些话，颜昊对男人还有了那么一丝丝保留，不喜欢也不至于要把话说的这么绝，但是男人那种陈述不像是在质问，反而更像法官在宣判。

现在看来自己依然被讨厌着，会跟林画说那样的话，无非只是他作为老师份内该做的，或者只是无意间说了句，而林画加上自己的意识传达给了颜昊，所以现在的颜昊根本不相信，那个说那些不是该自己承受的责任的人就是眼前冷冰冰的男人。

“什么话？不上课不交作业，平时分你不要了？”男人很不满的皱着眉头，手下夹着厚厚的油画书看起来比他人还重。

“哼……多少分跟当不当，不都是老师一句话的事情，我记得老师好像说过我要是多管闲事的话，我的色彩就是死当哦！”颜昊双手放到裤子口袋里，姿势高傲的紧逼脸色苍白的男人，“不过……我也说过老师要是不让我过，那……你喜欢男人的事情我也会说出去。”

“你……”男人脸色白的吓人，看得出他的气色原本就不太好，被颜昊一逼迫，就更加糟糕了，夹在腋下厚厚的油画书滑落，重重的砸在地上。

“老师我们可是一条线上的蚱蜢。”颜昊冷笑，真是没用，吓吓就不安成这样，“我该去上课了，不过你的课我没兴趣去，也不想去……因为你太恶心了。”

男人彻底的被击垮了，整个人靠在墙壁上着，瞪着颜昊的眼睛充满了怨恨，嘴唇在发抖，苍白的吓人，半天一句话也说不上。

颜昊鄙弃的冷笑一声，越过男人往自己教室走去。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忽然像被什么摄住心魂一样，忍不住回头看，只见男人依然靠在墙壁上发抖，一只手紧紧按住胸口，另一只撑着墙壁缓缓的蹲下去。样子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大概从来没被自己的学生这样讥讽过，雷知烨几乎站不住脚了，缓缓蹲下去的身体差点因为重心不稳摔倒，费力的捡起那些笨重的书，撑着墙壁再站起来，背对着颜昊缓缓的继续前进。

颜昊的心脏一阵细微的**，像是被什么神经触碰到了一样非常难受，呼吸困难起来。为什么要说那么伤人的话？怎么也想不明白，脑子里全是男人笨拙困难的样子，心口居然揪着疼起来。

就像颜昊自己说，他真的不再去上男人的课。像是跟谁赌气一样，连小唱他们都看的出他跟色彩老师不合。每次上色彩课的时候颜昊就坐在寝室的窗户边架好画板画外面的景色，画完这边画那边，最后干脆画寝室的杯子脸盆什么的。

他像是在跟谁证明什么似的，画完都丢到柜子里，也不交上去，他连高中时期都没有过的叛逆心，居然在大学得到实现。有时候一想到男人看到自己那种无奈又害怕的样子，心里居然满是得意。

终于在一天下午他接到男人的电话。男人第一句话说的就是“你必须来上课。”

颜昊想也没想就说：“不去！”

男人开始沉默，在颜昊以为他要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幽怨稻息，“我给你道歉，你来上课。”

颜昊胜利了，男人屈服了。不知道是因为老师对学生的责任而屈服，还是仅仅是畏惧颜昊的威胁。颜昊选择了后者，因为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那种单纯为学生着想的老师已经绝种了，所以他的思想很自然的把男人划为后者。就越发的鄙夷这个人，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焦躁。

“我……为我做过的事情跟你道歉，所以……请你来上课。”男人的语气很诚恳，就是因为太诚恳了，所以颜昊几乎能想象得到那样一个男人，被击溃的不成形了还要露出那种妥协的表情，卑微的祈求对方的原谅。颜昊头一次觉得惊慌了，对方明明没有任何战斗力，清晰可闻的呼吸声透过手机传到颜昊耳里，痒痒的直接蔓延到心里，颜昊分不清自己到底怎么了，只是男人因为妥协而放低的声音，很可怕，可怕的却是它还偏偏一直往耳朵里钻，从耳中到脑子里，再下沉到心脏。“砰砰”的心脏莫名其妙的加速，那种因为不明原因的悸动迟迟不能消解下去，那种几乎要跳到嗓子眼的续和令人窒息的陌生心悸到底是因为什么？

“颜昊？颜昊……你在听吗？”

“我不去！”

匆忙的挂掉电话，不敢去想象男人失望的样子。颜昊抄起衣服就出门了，在操场不停的跑着，他的步调越走越快，最后干脆感觉无法满足对氧气和不知名的东西的需要而拔足狂奔起来。迎着初秋的凉风，颜昊一直跑到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了下来。用双手撑在弯下的大腿上，皱着眉头大口呼吸。喉咙深处感觉到了淡淡的苦涩。将手抚上胸口，因为剧烈运动胸口跳动的更快了，那种难以抑制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颜昊苦恼的坐在橡胶跑道上大喊，吓坏一群饭后来散步的情侣。

拖着疲乏的脚步走到寝室的时候，黑暗的走廊还没亮灯，但是寝室门口站着的人还是能清晰的看到轮廓。

颜昊几乎要落荒而逃，但是男人已经看到了他。

“颜昊！”

不甘心的被唤回来，颜昊摸出钥匙打开寝室的门，赵靖出去玩了，不到晚上十点以后是不会回来，小夏在自习室不到自习室关门也不会回来，另一个跟自己不同班的人从开学第一天就搬出去住了，颜昊几乎都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这次颜昊庆幸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要是再多个人，他恐怕连最基本的冷静都保持不了。

“老师！”不自在递过去一张凳子，颜昊靠在桌子边上，低着头，窗户还开着，身上的汗没干，被傍晚的冷风吹的整个人都发抖。

“你为什么不愿意去上课？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吗？”大概是有备而来，男人看起来比平时冷静多了。

颜昊不说话，低着头数胳膊上的寒毛。

“我已经跟你道歉了！”男人双手放在膝盖上，没有丝毫的不安。让颜昊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那天自己根本就没说那么过分的话，而男人跟自己真的就是普普通通中间没有任何的师生，这似乎昭显了男人的大度，同时也在同等程度上夸大了颜昊的幼稚。这样一来相反的颜昊变得更加不自在了。

“我不想去！”半天再吱唔出这样一句毫无说服力的话。

“为什么？”

颜昊被问住了，开始不愿意去上课纯粹是跟男人赌气，现在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不去上课看男人为难的样子，几乎成了本能。可是……老师都道歉了。

“如果……是因为我让你困扰，学校安排的课程我没法改变，但是我……我可以不管你，但是……你一定要去上课，按时交作业……”男人断断续续的说着，很平静的一段叙述，颜昊从来没听男人说过这么长的句子，这样的话说出来不像是在祈求什么，而是在说着一个事实，而他没法再拒绝了，对方可以说是退到没法再退的地步了。

“你还小不要拿自己的前途来开玩笑。”男人很认真的在劝导颜昊，态度一直出奇的好。

颜昊依然不说话，跟小时候被父亲训话的时候一样，低着头不吭声，把自己保护起来，看起来很乖巧，其实心里怎么想的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其实很矛盾，很想说好，但是男人软弱的样子，跟先前威胁自己的样子无法比拟。颜昊也很迷惑，男人已经妥协了，为什么自己还是有点不满足，到底想要什么？难道真的要把男人逼疯？

“你好好想想吧！”男人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下，跟我赌气只会对你自己没好处。我当然可以随便给你打分，不记你的考勤，但是这毕竟是你的人生，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星期一我等你。”

男人走了，颜昊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有男人在的室内充满了压力，那种无形的压力简直剥夺了他说话的权利。男人的话一直在耳边响个不停，从完整到几个零星散乱的句子，到最后只剩下那句“星期一我等你”。分开来听不像是劝导，有点像是请求，，像是在请求自己去做什么，颜昊脸红的骂自己无聊。怎么乱想到那种地步。也可以txt全集下载到本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