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卫立煌的委屈
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设在洛阳城西的西工兵营里,兵营一律的青砖瓦舍,一望无际,向西连成一片。兵营的瓦舍中,鹤立鸡群地耸立着一处高大建筑,门口岗哨林立,这便是长官部办公的地方。这一片兵营,据说是直系军阀吴佩孚所为。那时候,吴子玉(吴佩孚的字)雄心勃勃,精兵数十万,曾做过武力统一中国的美梦。无聊文人康有为曾称吴为,“牧野鹰扬,百岁勋名垂一半;洛阳虎踞,八方风雨会中州。”(这是康为吴五十大寿送的寿联)。历史的车轮把吴佩孚的美梦碾成碎片,北伐一役将这个老军阀击败,他不得不退出历史的舞台。
战区司令长官部的东侧,是洛阳航空学校的旧址,西安事变之前,这里有两个中队的飞机,现在机去场空,成为河南省政府的办公地点。程潜调离之后,河南省政府主席暂缺,蒋介石派来个民政厅长方策主持河南省政府工作。长官部、省政府一路之隔,卫立煌一出门就看见河南省政府的牌子,于是便勾起那块心病,气得卫立煌干脆不出门。
长官部的参谋处是一所独处的小院,小院的东边还有一个跨院,这个跨院便是卫立煌办公和休息的地方。跨院的地面是水泥地板,临墙两侧育有冬青、黄杨,进入院内便有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跨院的里面有几间精致的西式平房,式样美观大方。入室之后,是一个宽绰的接待室,室内的沙发套着白罩,显得整洁、庄重。再往里面是卫立煌的办公室,还有住室。
卫立煌的办公室,足足有两间那么大。地下铺着图案古香古色的木质地板,墙壁是经过装修的,淡雅的木板上,能够看出是天津晓月、马寺钟声、金谷春晴……洛阳八景的图案。这些图案不细看是看不出的。落地窗的帷幕拉开,室内格外明亮,一张很大、做工考究的办公桌放在窗子的一侧,桌面的玻璃下放着一张孙中山的半身照片,上款为“立煌同志”四字,下款署名“孙文”。办公室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富有历史意义的大照片,这是1922年6月,陈炯明背叛孙中山,炮击总统府,孙中山及其随从在“永丰舰”避难时拍摄的。照片的中间是孙中山和宋庆龄。后面有百余人都是保卫孙先生有功的人员,这群人中就有年仅25岁的卫立煌。
卫立煌升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成为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员。本来应该高兴,可他一直高兴不起来。河南省政府主席一职按惯例应该是他的,蒋介石故意吊他的胃口,使他一直得不到手。他在办公室屈指算着,跟他资历相同的人,都当过了省主席:顾祝同是江苏省主席,陈诚是湖北省主席,刘峙当过河南省主席,张治中当过湖南省主席、蒋鼎文是陕西省主席……为什么我就不能当河南省主席?这不是办我的难堪吗?想来想去,他想到了陈调元。
陈调元字雪暄,河北安新县人,曾是孙传芳的一员大将,北伐时参加革命,曾任第37军军长、安徽省主席、山东省主席,现在是军事参议院院长,和蒋介石交谊颇深。卫立煌是陈任安徽省主席时认识的,两人私交尚好。想到陈调元,卫立煌立即给陈写了一封信。写完信,他走到门口对卫兵说:“请王连庆来一下。”
王连庆,江苏涟水县人,是顾祝同的妹夫,经顾祝同介绍,来到卫立煌手下做事,曾任少将参谋处长,时下尚未安排职务。王连庆走进门来,举手一礼说:“职下王连庆奉命来到,请钧座训示。”
卫立煌笑容满面地站起来,挥着手说:“请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王连庆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看着卫立煌说:“钧座有什么事请吩咐。”
卫立煌询问着:“来到洛阳,你的职务尚未明确,你不会怨恨我吧?”
王连庆慌忙站起来说:“钧座说的是哪里的话。你待我王连庆恩重如山,这事谁也知道的事,我怎么敢怨恨长官呢?我心里也清楚,钧座是不会忘记王连庆的。”
王连庆在长官部以能说会道、办事圆滑著称,几句话说得卫立煌心花怒放。他摆着手说:“你坐下。”卫立煌审视着王连庆说:“我准备委你为第一战区驻重庆办事处少将处长,你意下如何?”
重庆办事处处长,是个难得的肥缺,一来远离战场,可以保障人身安全;二来办事处的油水也是不少的。王连庆又站起来,重新行个军礼说:“连庆是钧座的部下,钧座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决不说个不字。”
卫立煌也站起来,望着窗外说:“连庆,你知我为什么选中你当重庆的办事处长吗?”
王连庆会意地笑了一下说:“钧座的美意,职下明白,连庆虽说愚昧,但在重庆的朋友还是不少的,你那个事,还是能帮上忙的,办不好这个事,我决不回来见你。”
那件事情,卫立煌羞于说出口,而王连庆既知道是什么事,又没有点破,这样的说法没有使卫立煌失去面子。卫立煌开心地说:“你到重庆,我就放心了。”说着他拿起桌上的信件交给王连庆说:“明天你就动身到重庆赴任,这封信请交给陈院长,你知道事情该怎样办吗?”
王连庆会心地一笑说:“钧座请放心,这种事我办得多了,你的事比我的事还重要,一定办得叫你满意。”
这些话含而不露,掩盖了送礼行贿的词句,又包含了这些内容。卫立煌心想,这个办事处处长真能干,没有选错人。他和王连庆一边走一边又说了许多掏心的话,一直把客人送出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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